佳萍房间门开着,并没人,再往上那截楼梯却很亮,爱华走到楼顶一看,佳萍果然在那里,坐在一只小凳子上,抬头望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爱华拿一块月饼在她眼前晃了晃,佳萍吃了一惊,立刻笑道:“嗳,又开始吃月饼了!”爱华连盒子递过去道:“自已做的,尝尝!”月饼比市面上常见的要小,酥酥黄黄的,印出些花样,佳萍吃了一口,笑道:“不错。”忽然又笑道:“他叫什么?”爱华一愣,又低头道:“叫正强。”佳萍笑道:“不错。”爱华的眼睛突然光彩起来,笑道:“真的?”佳萍点点头,笑道:“当然,我看人从来没有走眼的时候。”她说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爱华笑道:“我看他蠢蠢的,笨笨的,比姐夫差远了。”佳萍低声道:“别胡说,你不知道。”爱华道:“不知道什么?”佳萍自觉失言,正不知如何说,背后忽然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你们在这里!”两人一扭头,竟是正强,正走过来,爱华一愣,立刻笑了,朝他跑过去。天空正蓝而无边,一如既往,佳萍觉得他们像两只在天空相遇的小鸟,能听见羽翅摩擦的幸福。
正强朝佳萍灿灿一笑,道:“姨说你们在楼上,我到楼上没找见,听见屋顶有人说话,就上来了。”佳萍笑道:“屋里阴冷,爬上来晒晒太阳。”又向爱华笑道:“快去吧!”爱华向正强道:“我正和姐姐说半截话呢!”正强笑道:“我没事,你们聊!”佳萍笑道:“什么正经话,快去吧!”爱华笑道:“怎么赶我走,那好,我走了啊!”她觉得佳萍像是有什么苦衷,这个姐姐似乎只把她当孩子,见了面虽然也亲热,却从来没说过什么知已话。她倒也懒地多想,笑嘻嘻地和正强走了。留下佳萍一人,一下子觉得怅怅的。寂寞是天空的倒影,蓝而无边。她想振华。
佳萍这晚早早就躺下了,将睡未睡时听见哪里扑棱棱一阵乱想,她吓了一跳,再仔细一听,声音像是从暖气片里发出来的――屋里什么时候钻进了老鼠!她大声咳嗽了几声,又探过身去拍了几下桌子,那老鼠却根本不理会她,扑啦扑啦的,也不知在里边做什么。她生起气来,壮着胆子下床去,在一旁跺了几下脚,那动静越来越大。她突然害怕了,抓起睡衣来胡乱一披,跌跌撞撞就往楼下跑。幸亏月亮圆,把那楼梯照得很亮。
屋里黑洞洞的,英珍正酣睡。佳萍惊魂稍定,蹑手蹑脚爬上床去,冷不防英珍欠起身,“啪”地一拍床,道:“快下去!死猫!”佳萍吓了一跳,道:“妈,是我!”英珍回过神来,突然好一阵笑,半晌才道:“我以为是猫呢,那东西老是半夜偷着往床上窜。”佳萍道:“哪有这么大的猫!”
佳萍连连受惊吓,脑子清醒得像水洗过一样,躺在那里翻来覆去的。刚才一阵兴奋,英珍也半日睡不着。佳萍忽道:“妈,我屋里跑进老鼠去了。”英珍道:“哦?怎么会?猫还在这里呢!”佳萍道:“就是,我也奇怪。”顿了顿又道:“猫都不会捉老鼠了。”英珍道:“明天好好瞧瞧,快睡吧!”一会儿,佳萍又道:“妈,你觉得振华怎么样?”英珍却在一下子在黑暗中警觉起来,道:“怎么,有什么不对?”佳萍非常后悔,立即笑道:“什么不对,就随便问问,你可真够多心。”
不是她多心,女儿这次回来,一脸的心事,她断定不是因为长宏,虽然现在情形有些变化,可比这坏多少的时候也没见她怎样。她这几天做事时懒懒的,不做时就呆呆的,一个人在房间一钻就是大半天。以前回来不是这样的,一定振华那边有什么事。英珍半晌道:“到底怎么了,不要瞒着我。”佳萍道:“哪有这样的,人家就不能随便问一句了!不和你说了!”她赌气似的一下子钻进被窝,只露出一截发稍来。
屋里悄然无声,佳萍像是睡着了,英珍却再睡不着。不是她敏感,实在是――她也拿这样的话问过母亲。那时,刚传出长宏的风言风语,她不好去质问他,她对自己说不是怕他,而是怕弄巧成拙。如果只是谣言,她拿去和他对质,他们的关系必定雪上加霜。虽然吵得凶时,她也要抬出离婚来,可她心底却是不能接受的。如果是事实呢,她想过,如果那些都是真的,那么便是离婚没商量。她不愿走这一步。现在想想,她真沉得住气,沉不住也没办法,她心里难受得连和人打招呼都觉得恍恍惚惚的,一见到母亲,她真想哭。母亲坐在屋角剥玉米棒子,两只棒子“嚓嚓嚓”的,她忍了半天,问了一句话:“妈,你觉得长宏怎么样?”母亲道:“你自己的男人,有什么不知道的,拿来问我!”她立刻明白了,都是真的了!
英珍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佳萍抱着猫咪上了楼,一开房间门,却看见一只麻雀在屋里乱飞,啼声呖呖,她吓了一跳,才想起昨晚是它在作祟,竟鬼使神差地钻到管道里边了。她打开窗子,那小雀转了几圈,在玻璃上撞了几下才飞了出去,一下子不见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