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八、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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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际,一弯残月,稀疏的星子从天幕后姗姗而来,渐渐密集。

    早春的风,温软柔和,带着暖暖的气息,溜进她的窗子。

    心冥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衫,斜倚在床边,静静的等待,脸上是出奇的冷静镇定,没有惴惴与忐忑,她的心里一定有了什么盘算吧?

    雪篱果然来了,这次他换下了锦缎长袍,也只是穿了一件轻柔长衫,面目上散尽了激荡的英气,反而多了些温和与平易。

    只是眉目的温文平静中,隐约中令人难以察觉的邪魅,心冥自然没有留意这个,因为她为他的改变吃惊。

    同样,他也为她的变化而暗暗惊讶。

    不约而同的,他们不露声色的凝视着彼此。

    “王爷,您来了!”心冥起身,笑盈盈的迎上来,眉目中是刻意的谄媚,讨好的挽住雪篱的手臂,小鸟依人般的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雪篱眸子里浮过惊诧,不停的揣测着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其实不消多想,无非是逃跑,只是,他虽然能高知道她的最终目的,却还是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突然的转变。

    这绝对不是臣服妥协。

    他心里比谁都明白。

    可是明明知道她是别有目的,却还是十分喜欢她的讨好的温柔,爱一个人,就是这样情不自禁的么?明明知道温柔里填满了毒汁,却还是愿意甘之如饴。

    “恩”随意的应声,笑笑的推开她,径直走到她的床边坐下,抬眼,心冥笑吟吟的走来,紧靠着他坐下,“我们和解好不好?我不再反抗你,拒绝你”她有些脸红的抬头,贴在她的耳边呢喃低语,眉梢眼角是令人心醉的情意。

    她的温柔恰如三春柳绵,轻轻的扑向他,将他的每一寸心田变得柔软。

    他痴迷了,心,被她消解,轻缓的流淌着。

    没有那个女人可以把他迷成这样,被迷惑的感觉,只有心冥可以给他。

    “你是想要我不再凶恶的对待你?”虽然被迷住了,却不会神魂颠倒。

    他的嘴角扬出微微笑意,如她第一次见他时那么温和平静。

    “是的,你曾经说过,如果是酷刑的话,只要我求你,你便会饶恕,那么我现在求您,不要对我用刑,至于侍寝”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些许不情愿,虽然是一闪而逝,却还是被雪篱捕捉到了。

    “怎样?”雪篱依旧笑着,笑得十分安静,也十分干净。

    心冥缓慢的依偎在他的胸膛,手轻轻的抚摸着他坚实的胸膛,“我会随时听从召唤。”

    “哦?”他惊喜万分的样子,“真的么?那么你拿什么来印证你的诚心?”

    “行动”羞羞的抬头,更为她增添了一抹风情。

    你终于开始用心机了么?他从一进来就知道她的改变,一定是有原因有目的的,你终于要开始真正的反抗了么?

    他的心,一般欢喜,一般抽痛,曾经的他是那么讨厌心机手段,而如今,却要和自己守护的人在心机和手段中周旋!

    纯真快乐的日子真的是一去不回了,那个对你说忘记不快的雪篱,真的死了。他默默的瞧着她,眸子深黑如潭,脸色温和恬淡。

    “好,如果你能证明,我便与你和解,保证以后不再对你施暴。”他答应了,尽管知道她是别有用意。

    心冥果然实践了她之前的话,为了证明她的诚意,主动与他亲近,虽然做不到和风骚女人那般手段纯熟,然而,他的血液却还是很快被她点燃。

    因为他想要她,想从她的身上得到,这种心思竟会在她其实笨拙的引诱下变得那般强烈。

    疯狂过后,他睡熟了,而她,悄然坐起,静静的瞧着他的睡相,猛然发觉,他睡熟的时候,竟然依旧眉头微蹙,仿佛总有放不下的事情。

    纵然蹙眉,可神色却退尽了白日的霸道恶毒,高高在上。

    愣怔片刻,梦醒般的摇了摇头,翻身下床

    她竟然将剑锋顶在他的喉咙上,手腕却在轻颤着,她的手,从来不会因为杀人而颤抖,可这回……

    “只要这一剑下去,你就可以自由了么,只要这一剑下去,你就可以回故国安然生活了么?”雪篱突然睁开眸子,凝视着心冥,冷冷的问。

    “原来你没有睡着”心冥淡淡的笑了,“不杀你,我永远不会自由,杀了你还有一丝希望,我说过,只要我一息尚存,就一定会逃。”

    她将剑向他的肌肤逼近了一分,故作镇静。

    一丝殷红的血,顺着他光洁的肌肤爬出。

    雪篱忽然笑了笑,苍凉中带着强烈的失望,折磨她亦折磨自己这么久,结果却还是这样。

    她是学不会的,或许本就不该出生在云流的帝王之家。这样一个淡漠的人,笨到连怎么让自己安全都不会,何谈要她去颠覆去报复?

    “你真是个没头脑的笨蛋么?难道你都不会恨么?”他瞧着不住颤动的剑,若是真的想要逃离的话,那么就狠辣一些,一剑刺下去,“原来你还真是个头发长智谋短的低智女人,为什么你就不肯多多忍耐片刻,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也许你可以登上王妃的宝座,甚至可以寻找机会攀附高高在上的王上,到时候,你可以广结党羽,呼风唤雨,甚至可以向当年欺辱你的所有人报复,那个时候,也许我也不过是任你揉捏的废物。”

    他相信,这个女人不会忘记自己的故国,也不会不知道现今的云流是什么状况,即便不刻意去探听,但是碎语闲言总应该有所耳闻的吧?

    哪个公主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子民被别国欺辱,残杀?

    是的,他希望她可以颠覆他的国家,是不是很可笑,是不是很不可思议,但是,他就是想要她奋起,希望她能够颠覆整个落雪国。

    因为他恨,他恨啊,不惜一切代价的恨,他竟是要用落雪的覆灭来雪恨的。

    不能亲手去弑杀暴虐的父王为母亲报仇,那么毁掉这个暴君的国家如何?

    “就算你什么都不想,逃跑总是想的吧?忍耐到那个时候,你要去哪里,还有人敢阻拦么?”

    失望的洪水湮没了雪篱,他以为心冥至少会等待时机,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才会离开,却没想到,竟然还是这般鲁莽急切到不顾一切。

    杀了他,她会死得更快。

    心冥震惊不已,怔怔的望住他,怎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对自己抱着这样的期望,他不是在恨自己么,不是要为那些战死沙场的军士报仇的么?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报复谁,更无法顾及自己的国家,她只是一个被云流抛弃的公主,一个连自己生死都无法掌控的人。

    纵使她真的想要为自己的臣民做些什么,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吧?

    她考虑的只是如何逃离他的魔掌而已。

    愣怔的刹那,他已经以迅雷之速,挺身而起,手臂宛若灵蛇游走在剑锋上,触及她的手腕的瞬间,指尖一震,长剑铮然落地,她被封住穴道,“笨女人,你以为逃出弈殇王府就自由了么?”眉头皱起,“来人!”

    他一声召唤,门外立时进来两个卫士。

    “把她押进大牢,好生看管!”说着一把将心冥推给两个士兵。

    ……

    “爷,这是怎么了?”右将军,明光,见雪篱一脸阴沉,带着某种奸猾,小心翼翼的问。

    “是不是和心冥有关,臣知道不该自作主张,但是,我们不能冒险,更不能半途而废。”狠绝。

    雪篱扭头瞧了他一眼,忽然一笑,又转头瞧向对面的层峦叠嶂,缓慢的点着头。

    “这丫头,头脑太简单,除了一副冷傲的骨头外,就只剩下淡漠的性子,连怨恨都能被轻而易举的淡退掉。”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里有看不见底的失望情绪。

    “这么久了,她之所想,只是如何逃出我的掌控,而不是怎么为更久远的未来做打算。一个连改变自己地位欲望都没有的人,简直无可救药了。”

    “看来是她做了什么愚蠢至极的事情,这么久以来,爷可是第一次对她这么失望。”

    明光抬头,静静的望着他的脸,却始终不敢和雪篱眸光相对。

    那是一双太过魅惑的眼,会让人迷足深陷。

    其实,明光也猜到心冥做了什么事情,无非是没有丝毫算计的逃跑,他是知道雪篱对心冥的感情的。

    也大概能摸清雪篱对心冥是一种怎样矛盾的心理,只是他始终想不明白的是,既然,雪篱爱心冥到了那么深刻的程度,怎么会真的同意自己的提议,将心冥作为一棋子放在最为重要也最为危险的位置,当然,明白一半是因为自己曾一语说中雪篱心中的隐忧,可是,倘若雪篱要想做什么,是无人可以要挟左右的。

    雪篱,大可以堂堂正正的将心冥收到帐下,只是,为什么,他却没有这么做呢?为了给姬雪雪恨?为了毁灭落雪?这些理由都太过牵强。

    精明的老狐狸也有想不明白的事情。

    “罢了,这些事情不提也罢,这种没有头脑的女人,活该受虐待,既然怎么都学不会,那就让她做一辈子奴婢好了。”狠厉神色中却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懑。

    “爷,这是不能急于求成的,这些年,她在千嶂宫过得太过安逸,当然无法体会阴谋算计,现在突然让她脱胎换骨的确不是容易的事情,您要耐心。另外”似乎有所顾忌,顿住了。

    “尽管说,我不会怪罪。”雪篱嘴角露出一个微妙的弧度,仿佛已经洞穿明光的心思。

    “爷单单将她关在您身边,恐怕最多也就是受受皮肉之苦,与所谓的阴谋诡计离得还太远,说留她在身边是磨砺,实际您却无形中给了她保护,这样,她怕是永远也不会……”抬眼皮,悄悄的打量雪篱的脸色。

    雪篱十分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你的意思是?”

    “或者让她去王的身边,或者,将她丢进莺燕楼。”这话说得十分狠厉,毫不犹豫,仿佛十分解气。

    雪篱自然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不妥,却没有任何表示,淡淡的回了一句,“我会考虑。”

    明光再次无法揣摩雪篱的心思。

    “王爷,千万不能让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啊。”小心的提醒完,很识相的退下。

    雪篱只是拧了拧眉头,依旧没什么表示。

    夕阳喷薄着血红,染红了他的面颊,他一个人站了很久,飞鸟散尽,无声的叹了口气,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快步回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