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五、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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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丽堂皇的王宫,御坐上,中年男子斜倚在靠背上,眯着双眼,瞧着殿上扭摆腰臀的舞姬,目光却是辽远的,仿佛陷入了渺远的回忆。

    “父王,您找我?”雪篱半低着头,恭敬的问。

    中年人,他的父王,?阴。

    ?阴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他便依言在旁边坐下,举目打量了?阴一下,目光也移到舞姬们的身上。

    同样他也没有心思看这些妖艳的舞蹈。

    “听说你曾经收了一个云流女孩在千嶂宫?”良久的各有所思之后,?阴终于开始问话。

    ?阴依旧把目光放在舞姬们的身上,可是却开门见山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雪篱供认不讳。

    他早就知道,篱歌是一定会把这个消息告诉?阴的,于是才安排了心冥假死,将心冥由千嶂宫转移到地下宫,不过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心冥还活着的消息,终是被传到了?阴的耳朵里。

    “恩”?阴转头,瞧着雪篱,片刻又问,“那女孩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说她死了”很平静的语气,脸色也如语气一般平和,目光中却多了探究。

    雪篱知道?阴在盘算什么,“本是死了,又救活了,不过现在她生不如死。”说这句话的时候,雪篱刻意增加了一种强烈的厌恶情绪。“她不配死,但是更不配好好的活,所以,让她生不如死。”

    ?阴眸子不停的在雪篱的脸上打转,片刻笑了,“做得好,就应该这样对待那些叛乱的种族,他们不配被善待。”说到这里,?阴的眼中有残暴的光,“明天把那贱人带来我看看。”

    听到最后的话,雪篱的心口一窒。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这恐怕不行。”口吻虽然恭敬,却不懦弱。

    “为什么?”?阴的神色变了变,却依然平和的问。

    “那贱人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估计一时半会是站不起来的,不如等她的伤好些,儿臣再派人将她送来。”他只能尽量拖延,争取时间。

    可是他大概不知道,现在的心冥,已经真的站不起来了吧?

    他最信任的右将军明光,正在挥着鞭子,狠命的抽打着,他一心要保护的女人。

    ?阴淡淡的笑着,“也好,篱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选个正室的时候了。总是和一群床奴一起浑,不好。”舒了口气,“下个月,云流,天珠、灵浚三国的国王会带着王子和公主前来朝拜,顺便献上各自公主和亲,你可得抓住机会。”

    “谢父王提醒。”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选妃子,这回来的这些番国过于他来说是机会,可是也是挑战。拉拢过来番国对于他来说自然是利大于弊,可是关键在于他其实一点也想要这种利。

    如果有谁告诉他,可以帮他洗清母亲的怨恨,可以保住心冥的话,他一定会把所有全部献上。

    “你退下吧。”?阴瞧了瞧雪篱,起身回内殿,转身的刹那,脸色沉痛,极为无力的叹了口气。

    “是”雪篱为他要见心冥的事而懊恼不已,“到底是谁又把消息捅到他耳朵里的?”上次是心冥的奴婢雨柔将消息给了篱歌,才使得?阴得知心冥的存在,那么这回呢?

    “王弟,这是要去哪儿啊,走的这么急?”正思索,忽然听见有人叫,抬头,凤眼男人站在不远处冲他展颜而笑。

    “大哥”瑞安王,篱歌。

    雨柔效忠过的男主子。

    “我们兄弟两个很久没有一起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陪大哥聊聊天?”篱歌笑得亲切温和,走到雪篱面前将胳臂一伸,随意的搭在雪篱的肩膀上,轻轻一搂,十分亲昵。

    “当然求之不得,我也想大哥想得厉害,要不是怕打扰大哥,而且我的琐碎事物太多实在脱不开身,早就你那里蹭饭了。”雪篱也十分随和的笑着,没有丝毫的反感或者不悦神情,顺手搂住篱歌,一同朝着莺燕楼而来。

    莺燕楼。皇家妓管,这里和其他青楼的唯一不同在于,它的客人全是王公贵族。

    兄弟两个谈笑风生,不时进了后院的‘莺园’,这里是莺燕楼最高等女子的居处,只侍候三品以上的王公大臣。

    美人们纷至沓来,上演最为迷醉人心的举手投足。

    两位王爷同时出现在这里,可以侍候他们一场,在这些风月女子看来也是求之不得的美差。

    每个女子,都争相拿出自己最为拿手的技艺,以期得到任一王爷的青睐。

    “弟弟一直在忙什么琐事?”那眼神,明明就在说,既然是琐事,何以那么在意?

    “这个莺园和三宫都找不到你的身影,是不是躲到哪里去独自逍遥了?”含笑的神情中带着几分试探。

    “还不是一些军中事物,这些年国泰民安,所以要裁撤大量的军士。”说着雪篱无奈的笑了笑,“明明是一些小的可以忽视的事情,可是那帮没用的奴才偏偏要报上来。”瞟了一眼篱歌,目光最终落到刚刚从门外进来的美人身上。

    “军中事物实在是太劳神,还是哥哥的日子潇洒,我想应该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对调位置了,希望哥哥不要怪我抢了你的清闲。”说着将杯子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无限向往的神色。

    “弟弟这是怎么了?”篱歌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可是隐约中带着几分狐疑,然后抬眸瞧着身边的歌姬,顺手揽过来,眯起双眼,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这个活脱脱的美人身上,“怎么忽然说这么奇怪的话,我们怎么可能对调位置,你的战功卓著,除非是父王老糊涂了。”

    虽然有眼前的女子作为障眼幌子,但是,还是不可抑制的带出轻微的嫉妒和怨憎。

    “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想要清闲一下。”雪篱叹气,“再说世事变幻莫测,也许”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哪天老天就真的让我闲在,而你却要忙碌了呢。”

    下意识的打量篱歌,只见他的脸色闪过一丝惊诧,在篱歌转眼看他的瞬间,他将目光移向自己的酒杯。

    “简直胡说,你想要做闲人,还得父皇肯呢。”奸猾的气息在篱歌的身上溢出,唇边是诡异的微弧。

    雪篱不以为意的一笑,“那么就等大哥登上王位的时候,赐予我清闲好了。”

    当场的人,包括篱歌,全都怔住了。

    不在乎么?不在乎何以这么大的反应?雪篱心头冷笑,对于这个表面看上去好似与世无争的哥哥,他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傻傻的信任了。

    “弟弟胡说什么,若是被父王听到的话,要杀头的。”很担忧的样子,心疼而又关切的责备雪篱的口无遮拦。

    “有哥哥保我,我怕什么?”

    雪篱望向篱歌,美目舒展,笑起来。

    篱歌总觉得胸口刺得慌,因为,雪篱的话,看似和气,但这些和气的言语中,总有隐约的锋芒,却又无法确定雪篱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说出的。

    也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他犹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对待雪篱是多么的过分,“小心无大过,我才不相信他会真的想要清闲。”

    最终,篱歌断定,雪篱这是绵里藏针,危险至极!

    雪篱的确是精明到高深,以他的城府和智谋,断不会把话讲的这么直白,既然这样做了自然是另有目的。

    从一开始,他就在不着痕迹的和篱歌周旋,他怎么会不知道篱歌此番把他拉来莺燕楼不过是为了试探。

    那么他倒也不妨顺水推舟,直接表达自己的意愿,他知道篱歌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可以扰乱篱歌的试听就达到目的了,反正无论如何,篱歌都会把他当作对手敌人的。

    “弟弟可真会开玩笑。”篱歌吻了口怀中的女子,惹来女子的一声娇嗲,“哥哥在父王心中的那点分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刚才的会以后切不可再提。”接着一口饮下女子送到嘴边的酒水,“你看,我日日声色犬马的人,父王岂会器重?”

    雪篱也搂过身边磨蹭了很久的女子,醉眼迷离,“我说哥哥怎么这么喜欢饲养女人做宠物,原来,女人哪,的确是个好东西。”打嗝,“不过,我相信哥哥是在韬光养晦……”啪啦,杯子被雪篱摔碎,整个人醉倒在女子的怀里。

    一语破的,篱歌警觉戒备的瞧向雪篱,可是雪篱已经不省人事。

    见他醉了,篱歌松了口气,深深的盯住雪篱好半天,才命那女子将雪篱弄回房间好生服侍。

    他没有发现,雪篱微睁的眸子里闪过的猾黠。

    “这是怎么搞的,伤得这么重,真是可怜了这个标志的丫头。”中年女人的声音在心冥的耳边响起,温柔而悲悯。

    “没想到,这个恶魔的府上,居然还会有这样好心的人。”她心头冷笑,缓慢的睁开眼。

    是个仆人,很慈祥的仆人,但是和一般的仆女又不大一样,她似乎是很有威信的,后面的婢女都低首垂眉的站着,而她却坐在床边。手中拿着药在心冥的伤口上轻轻的涂抹。

    想母亲的抚摸,使心冥冷漠淡然的心,有了些许波澜,不觉,眼角竟然有冰凉的东西滚落。

    她实在记不起这样的感觉已经与她诀别了多少个轮回。

    她以为自己一生都无法体会这种近乎奢侈的温暖了,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在一个中年的婢女这里得到。

    “姑娘是不是伤口很疼?”哀怜的眼神,关切的语气,“忍耐一下,很快会好起来的。”

    仆女见她流泪,以为是因为伤口疼痛所致。

    看到心冥这样几条伤口,就这样心疼,这样悲悯,那么当她看到心冥那些日子的体无完肤时,又会如何?

    她怎么会知道,此时的心冥,躯体的疼痛早已经无法用眼泪来宣泄了,因为,那部分泪水,早已流干。

    曾经漠视人情的她,从不曾把别人的怜惜安慰放在耳朵里,更不用说感动,可是,这个女仆,却总是让她有说不出的亲切感,就像在冰天雪地里,忽然走近了炉火一般。

    不是她不愿意有人关心,只是,她太明白,那些对于她来说,从来都是奢望。

    “你们都下去!”

    哐啷声过后,是粗暴的吼声。

    房间里所有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脸色刹那惨白,只有那个中年仆女,面不改色。

    “奶娘,您怎么来了?”进来的人,是雪篱,见了中年女人之后,变得十分恭敬,可是眉梢眼角却还有未散尽的怒气。

    “怎么了,这是?”奶娘这才站起身,冲着雪篱问。

    “是军中事物不大顺利。”说着瞟了一眼床上的心冥。

    “她伤得怎么样?”面无表情。

    “伤得挺重,不过把药上好之后,应该可以在七天之内复原。”本以为雪篱会高兴的,可谁知她说完之后,雪篱的脸色又差了一分。

    仿佛,根本不希望心冥的伤势愈合。

    的确不希望,愈合之时,离开之日啊,?阴,还在王宫中等着她呢。

    “奶娘,我有话,要单独和她讲,你们暂且回避一下。”

    “好。”奶娘却是笑盈盈的,瞧瞧雪篱又瞧瞧心冥,一双眼睛会说话。“这药膏得赶紧涂上,不然就达不到最好的效果了。”雪篱点着头,送走奶娘,把门一关,便将药膏甩到一边。

    见奶娘走了,心冥的心也一下子沉到底,对于她来说,雪篱始终是恶魔。

    雪篱果然走到床边,脸上的肉在不住的抽搐,直直的盯着满身伤痕的心冥,眸光不住的变换。

    脊背生凉,身上已经冒出冷汗,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不在吞吐恐惧。

    其实,她那张冷定的表情下,是一张挤满恐惧的脸。

    “你不能痊愈,你的情况只能比现在糟,不能比现在好。”雪篱忽然说了一句,然而,他没有说出的后半句却是,你的好坏只能有我来决定,明光这个该死的家伙,凭什么对你用刑?!

    是的,心冥此刻的伤,并不是他授权明光做的,而是明光私自对她动刑。

    明光是绝对不允许雪篱心软的,既然雪篱的心已经软了,那么他就来加一把火,让心冥彻底对雪篱误解,直至怨恨吧,那时候,雪篱就会放弃感情了吧?

    毕竟在明光看来,不会有谁,一直对一个怨恨自己的人死心呵护的。

    心冥只是静默的听着,感受着无数的恐惧在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中挣扎,它们几乎想要将她撕裂。

    身体的神经已经开始了本能的惧怕。

    “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雪篱猛然将心冥拽起来,右手紧紧扣住她的后颈,把她的脸颊摁到距自己两寸处,问,“你是要进莺燕楼,,还是留在我身边做暖床?”

    凶恶万般的表情下,却是无尽的担忧与紧张,他是如此急切的想要知道她的回答,却又万分害怕她的答案。

    他知道,以她的性子,恐怕是宁愿选择后者的了。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他,被无形的手,拎到了空中。

    或者粉身碎骨,或者,直上云端。

    原来,她竟然有着这么大的权力,可以给他天堂,也可以送他进入地狱。

    问题在于,谁来给她天堂?

    现在的她要拿什么去做为他的救赎?

    都是在困顿中挣扎的人,在她的心中,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少年,那么她为什么要给他天堂?又还有什么心力却给她天堂?

    和他一样,她也已经心力交瘁。

    那种强烈的情感,经受住了岁月的涤荡,却抵挡不住彼此的伤害。

    这算是什么选择的机会?进入莺燕楼便是所有王宫贵族共同的发泄工具,留在王府做暖床就是他的工具,无休止的承受来自于他的欺辱。

    同样的暗无天日!

    心冥冷着脸,半眯着眸子,倔强着,终不肯开口。

    急切,不耐的吼,“说!”与此同时加重手上的力道,格格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冷,几乎要捏碎她的脖子。

    “反正都是生不如死,倒不如进莺燕楼。”她终于抬眼,眸光平淡,嘴角现出一丝冷冷的笑容,美丽而淡漠。“如果,你真的给我自由选择的权力的话,那么,我宁愿堕入青楼。”

    她的话,是如此的平静而镇定,却又如此的冷漠决然,毫不迟疑,在他听来,每一个缓缓吐出的字眼,都带着无比凌厉的攻势,洞穿他的心。

    她完全知道进入莺燕楼意味着什么,然而她竟然毫无迟疑的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

    雪篱逼得她无路可走了,她放弃了过往的痴念和挣扎,所有的等待,都在她作出选择的瞬间,成为过往。

    他瞧着她,好久都没有任何动作,连眼睛都没有眨,只是眼波在瞬间的动荡之后,变得愈发深邃。

    他的胸口如同中了一支毒箭,毒液迅速蔓延开来,“好!你宁愿进莺燕楼,也不要留在我的身边,很好,我会成全你的一定会。”危险而怨毒的逼视着她,忽然,唇边绽开一朵邪恶的笑。

    “你不是很想进莺燕楼么,也好,不过,在你进去之前……”猛然,手臂一紧,将她蛮腰别到自己的身上,“今天晚上,你要好好的陪我。”

    伤口被他触及,锐痛钻心,血水瞬间渗出,仰着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她仿佛看到了雪篱眼底游移的疼痛、失望、还有漩涡一般翻涌的诡谲与邪意。

    她的心,骤然被凛冽凄冷围追堵截。

    他居然说要好好的陪他,难道过去的折磨不过是个零头,今夜才是折磨的真正起始?

    那诡谲邪恶的眼神,在她看来,如同匍匐的野兽,经长久的沉睡之后,渐渐苏醒,正缓慢的张开雪亮而犀利的眸。

    瞧着,她眼底的痛恨,他的心在不停的翻绞,如同被一柄钝刀,来回的切割,可是他的脸上,依旧是略显凝滞的――恶。

    突然,他松开手臂,冷冷的吩咐,“好好准备吧,尤其要处理好这一身的伤,别让人看了倒胃口,一旦我不爽了,你应该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淡漠的说完,冷着俊脸走掉了。

    心冥却如同虚脱一般,顺着墙往下滑,最终瘫软在地上,浑身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她已经无法顾忌晚上会是怎样的折磨了。

    她本以为他会立刻将自己狂捏一顿的,此时,她只感到庆幸,为这片刻的安稳。

    “难道我真的害怕了,屈服了?”她忽然抱着头扪心自问,曾经,他那温和的笑脸还在头脑里徘徊,可是每当她伸出手去抓取的刹那,那张令她无比怀恋的脸庞都会碎裂成无数裂片,重新组合成或者冷漠恶狠或者怒意横冲的脸。

    “臣服,这样臣服死也不得解脱,我绝对不会接受你的安排,不会。”她狠命的揪住自己的发,咬在齿间,面上是某种决绝,“为了你,我绝不臣服。”说自言自语着,她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冰一样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柔和。

    啊啊啊,迟来的情人节礼物啊,本章超长,做好心理准备啊,亲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