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雪在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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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接到田纪芸在云南发来的电邮,她找到一个爱她的人,那个人向她求婚。她也累了,所以想安定下来,结束一切轰轰烈烈的幻觉。让我抽个时间过去,她要给我一些东西。

    接到电邮当天就递了假。川东送我到机场,一个劲地让我在那边多玩几天,不必急着回来。

    上飞机之前,我拥抱他:"放心,我会好好的。"他的怀抱真踏实。

    我看到田纪元在离我不远的角落里。我裂嘴笑了笑,他也笑。

    在飞机上我又遇到那个蓝眼睛的男人。他向我走过来:"我们认识,我看了你放生一条鱼,你是个善良的女孩。"他的国语很标准。

    "不是,我是全天下最坏的女人。我背判朋友,偷了人家最宝贵的东西。"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他看着我,无言以对,但是表情告诉我:鬼才信你!

    这是个什么世界,说真话的时候,人家往往不会相信。

    纪芸在机场接我。一下飞机就带我去看樱花,多么繁华的一树樱花呀,我甚至担心枝条会被压断。

    "再过两个月这些樱花就会调零。"纪芸说。

    纵是如此盛大也免不了调零,人生也是如此。再怎么轰轰烈烈,最终还是一树枯枝。我的心里有一条裂痕。有血慢慢渗出来。

    重新坐上车,她一直给我讲着她的旅程,怎么来到这里,怎么认识他,相知,相爱。我睡着了。她把衬衫给我盖上。

    "到了?为什么不叫醒我。"我坐起来。她坐在驾驶座上看书,安静而美丽,她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娇艳得像朵罂粟,现在素净得像朵百合。

    "看你睡得熟。"

    "这是你住的地方吗?"我打开车门。一眼我就喜欢上这里。两层楼高的小木屋,木质地板,滕饰家具,窗台上有大片不知名的绿色植物。院子里开满了花,有粉红色的野玫瑰,红海棠,角花,兰花,百合……还有樱花。我伸开双臂拥抱幽幽的花香,任由长发在风中轻舞飞扬。

    "走,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

    我跟她上楼,拐进一个房间,窗棂上有一盆三叶草,窗外是一树樱花。靠窗有一张写字台,还有一台电脑。电脑旁是一盆绿色植物。

    "特地为你准备的。你可以在这里写作。"她拍着电脑。好像我要在这里长住。

    她带我逛了古寺、青石板街、雨巷……。我却一直思念着一个远在广东的男人。该死的电脑,为什么没有网线。

    她问我那两条鱼怎么样了。我说死了一条,另一条放生了。

    "就该如此,为什么不学着放生自己呢。"

    "我想回去。"我说。

    "想我弟弟?"

    我无言。这是一个能透视我心里的女人。在她面前,我无处可逃。

    "他也想你。"她给我看了他发的邮件,呵呵!原来是有网线的。蒙我!

    "不然你们要摇到什么时候呢。"

    "不是的。"我想起丽之,刚刚的喜悦灰飞烟灭。

    "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人卡着。自己把握。"

    我不知该说什么,如果是别人,我可以争可以抢,可丽之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送我到机场:"他会在那头接你。"她拥抱我。

    "不要。"

    "忠于自己的心里!"她说。

    青荷、丽之和川东都来了。他们劳师动众把我接回家。我和青荷丽之拥抱,纪元站在丽之背后望着我。他脸色苍白,干瘦得像僵尸。

    陈森做了满满一大桌菜。

    "青荷,你丫真罪大恶极。居然让锦衣玉食的人为你下厨。"我酸溜溜地说。要是有一天纪元也能光明正大的为我下厨,我会幸福得死去。青荷靠在陈森肩上笑得花枝乱颤。

    "小雨,大姐给了你什么东西?"川东突然问,十只眼睛齐刷刷望着我。

    "大姐说忠于自己的心里。"我说。

    沉默五秒钟后,众人同时发笑。丽之笑眼泪都笑出来。纪元脸色很难看,好像谁欠了他几千万。青荷轻佻得像个舞女。

    纪元和拉着川东到阳台喝酒。我、丽之和青荷提着酒进房间。陈森像个局外人。

    丽之把白酒和啤酒混合。如果再加入红酒会怎么样呢?我突然想。

    "笑什么,这么奸!"青荷说。

    "我在想如果再渗入红酒,或其它酒会怎么样?"

    "中毒贝!"丽之抚媚地说。酒色已经开始上脸,一片绯红。

    我到饭桌上抓了一瓶红酒进来顺手把门反锁。陈森像只离群的小鸡可怜兮兮地坐在饭桌边。

    我们把酒混合。原来是不会中毒的。只是更晕了。

    "为爱情干杯!"青荷举杯。醉态让她的寂寞暴露无遗。

    "为友谊干杯!"丽之举杯。她醉眼迷茫地看着我。一切她都知道。我恨不得有个地洞占进去。

    "你怎么不说话?"青荷撞了撞我。

    "为我们长命百岁干杯!"我说。听说阴间没有阳光,没有露水,只有冷冷的风,寒澈骨!再痛苦我也要长命百岁地活着。

    "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我就是不放手。不放手!"丽之扒在我耳边说。

    "我明白。他是属于你的。"我说。

    "你不明白。我爱他,我可以为他跳楼,为他自杀,但就是不放过他。是他欠我的。是你欠我的。哈哈……"

    "喝吧。"我把丽之的杯子加满:"是,不要放手。我抢你的东西,我该死。"

    "我也不放手。"青荷靠在床边,酒杯一倾,酒洒在床上。

    "青荷,你真没出息,就这么几杯,酒杯都端不稳了。"我笑她。

    "你才端不稳。"青荷哭,丽之也哭。我也哭。我们抱着头一起哭。纪元和川东在门外擂门。我们三个偷笑,却都站不起来。

    纪元从他那边的阳台,拆了防护栏爬过来。抓起丽之就走。

    "喂,你开门先呀!"川东和陈森冲着他喊。他不应不踩。

    川东也爬防护栏,陈森跟在后面。我一个劲地笑。

    陈森抱起青荷,温柔地吻去她的泪水,又用热毛巾给她擦脸。青荷一直装睡。她贪恋他的温柔和富贵,但她不是圣女,不是一个靠精神便能生存的女人。我突然很想拥抱陈森。这个男人太可怜了。遇上他的公主,却无法给她所想要的,即使倾尽心血和财力,最终她还是会离他而去。

    川东帮我把房间整理干净。给我泡一杯浓茶。

    "你为什么坐在地上?"他问。

    "我站不起来。"我说。

    "你真轻。当心那天被风吹走。"他把我抱在沙发上。

    "你去看看我的床还能睡吗?"我很困,真想好好睡一觉。睡醒把所有都忘了,包括纪元和纪芸。忘乘下川东。从此我们手拉手,肩并肩,一起看潮起潮落。老了就背靠背坐在阳台晒太阳。还可以在阳台种点花。

    "还能睡。我帮你换了床单,还把床擦了。"他把我抱到床上。

    "你帮我把门锁出去。"我占进被子里。

    隔壁正上演一场前所未有的云雨。丽之拼命地擂田纪元的胸口,他抓住她的两只手把她拥在怀里,企图让她安静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要我?"她解开他的皮带,扯去他的衬衫,咬他的手臂、胸口。

    他火了,把她重重地扔到床上。浓烈的火苗,粗鲁的动作:"我给你,我给你,你要就给你。"

    她流着泪,他流着汗。有液体滑进她的嘴里,咸咸涩涩地,不知是泪还是汗。

    "对不起!"他突然停下来万分愧疚。

    "你有没有爱过我?某一分钟里。"丽之说。

    田纪元无言。

    "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你会娶我吗?"

    "会。"

    "有一天会爱上我吗?"

    田纪元无言。丽之凄然一笑。她撩拔他,他抚摸她,温柔缠绵……

    "给我也拍张相片好吗?"她穿好衣服,化了精致的妆痕。他拿出床头的数码相机。

    她紧紧地抱着他又推开:"田纪元,你记得,我要的,你给我了。我们互不相欠。从今往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各不相干。"

    她拎起手提包出门。就像一夜情的女郎。他没看到她转过身后的那弯清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