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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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两名丫鬟搀扶着的如夫人腰系芙蓉衣带,身着鹅黄罗裙披白狐裘氅,行来的身形如风中轻柳摇曳生姿。杏眼含悲亦含愁,几滴泪珠流落沾湿了柔美地苍白脸孔,随意挽起的秀发逶逶垂腰,簪着金丝盘结的蜻蜓头饰随着她缓缓行走而颤颤抖翼。

    “桐儿见过老夫人。”柳絮般轻弱的声音潺潺流淌,柔柔垂下臻首只露苍色侧容,灯晕下有着让人心痛的弱美。

    老夫人自是急忙亲挽起玉秋桐,目含怜悯双手轻握起玉秋桐冰凉素手,“桐儿,你怎么下榻了?小产伤身你可不能马虎!”

    “桐儿谢老夫人关怀。桐儿是来看看姐姐的,今姐姐犯下在错,桐儿还望老夫人能看在桐儿的面上能对姐姐从轻发落。毕竟……毕竟……”玉秋桐杏眼含泪,轻盈的身体微有颤粟,贝齿轻咬略失血色的娇唇凄婉一笑,“毕竟姐姐是候爷夫人……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桐儿……桐儿身上这点苦与候府颜面来讲算不能什大事。还请老夫人能轻饶姐姐。”

    老夫人听完后凝视着玉秋桐,良久而叹道:“唉,桐儿,你就心地是太过善良。”语气突地一转,锋锐目光射上站在淡白拢纱下身形摇摇欲坠的两人,戾厉斥道:“所以,才会让叶家这贱人得逞!”

    “老夫人……”玉秋桐紧蹙峨眉悲嘤而泣,无限伤悲惹人怜爱。泛红杏眼避开老夫人惜悯注视,缓缓别开头哀怨眸光投向渐渐泛白的天际,苍色娇唇一抹浅笑徐徐挽起。

    叶浅同贴身丫鬟袖瑶还在耳鬓厮磨小声聊侃时,少候爷一袭紫衣华服带着深冬初晨的寒冷伴着淡淡晨光仿若俊美天神进了屋。叶浅感觉有人近身时,迅速抬起黑眸,见到少候爷手上一物时眸底漾起脉脉水波。

    眸中情绪是无法掩饰,叶浅急忙垂首,摇晃着地蝉形金钗再也无法承受几番起落[叮咛]掉地。入了眼帘的是一双黑锦绣银勾边长靴,叶浅眸光随之而上,映入眸内是一双骨骼分明地修长手指,手指前端执的是一张写有[休书]二字的雪白簿纸。

    心中窃喜,拼命按住想要呼吁而出的愉悦,深深呼吸几下叶浅抬起掩了灵气地朦胧双眸,语带凄凉:“候爷您这是要休妾吗?”身影晃动半倚在袖瑶身上,纤纤玉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咽呜道:“请候爷允许妾身回屋收拾……收拾衣物……”

    少候爷未了她此番,眉梢一挑算是默认她请求,过门两年的妻子他是从未好好看看,唯觉刚才她抬首时有一双朦胧迷人双眸,像是有轻烟水雾萦绕令人看不透眸下真实。

    “玥儿,你还与她啰嗦什么,休出门的女人不配再入候府门,更不配与堂堂候爷说话,玥儿你快快扶桐儿回屋。”老夫人见叶浅鬃发散乱,蝉钗滑落,罗裙上绣的金丝雀鸟皱到看不清真面目,整个人看去就是狼狈不堪难入目,讥笑道,“纵是被休贱妇,我们候府也定不会小气,你与丫鬟可带回江南的细软走。”

    叶浅白眼一番心里暗道“就算你把整个候府加把少候爷倒贴给本小姐,本小姐还未必看上!”心里这般想,嘴是嚅嚅屈言,“谢老夫人恩,谢少候爷恩。”

    “姐姐……”玉秋桐一声姐姐是弱到肺腑里去,厅里的人都有不忍看到其脸上的哀怨悲凉纷纷别开头。玉秋桐杏眼流转扫去曈内愁云,洁如白玉地手轻轻拉住经过她身边的叶浅衣袖,轻轻笑道:“姐姐此番回江南,莫忘记妹妹啊,今夜之事是妹妹对不住姐姐了。”

    叶浅探手将扯回的衣袖拍了拍,黑眸瞄了眼玉秋桐,漫不经心笑道:“如夫人手段还是差了些,滑胎用的血腥臊太重,怕是牛血吧。”

    玉秋桐脸色有瞬间惨白,长长指甲陷入掌肉来。杏眼含厉望向叶浅,慢慢的,轻轻的,玉秋桐缓缓笑起,流淌在唇角的得意笑容有点狰狞,“那就怎样?候爷与老夫人相信了不是?恁凭你解释也无用不就得了?”

    “是,是,是,您玉小姐技高一筹赢了这局,不过……我听老夫人说过下月貌似刘尚书家庶出小姐要嫁给候爷为妾哦,不知玉小姐赢了此局,还否会赢下局呢?我叶浅就不陪您候爷这盘棋了,您慢慢算计算计吧。”小小后退几步,叶浅曲了曲腰缓缓嘲道:“如夫人您保重身子,恕叶浅不能奉陪。”

    “你!……”玉秋桐柳横瞪,敢怒而不敢言,鬃发上的蝶玉钗子兀自发抖。

    叶浅主仆两人不急不徐出了厅门同时吸了口气。清晨的爽寒迎面扑来,凝结的云雾如似群山绵延,清冷景色入在叶浅眼里是格外赏心悦目,本以为老夫人会有大刑伺候,却没有想到一老一少非但没有大刑,反而爽快给了休书。

    “贵物之物分轻与重,瑶儿你犯不着连个紫玉盘也拿上吧。”雨棠阁内[乒乒乓乓]伴着翻箱倒柜的声音乱成一团,丝制的衣,金制的物,玉制的器随地都是。叶浅一袭雪色长裙外着紫貂小袄,银丝浅紫绣带束着纤纤细腰,鸦色长发用一根雪色发带随意而束,垂下如丝绸般的长发随着叶浅上下忙碌的身子而丝丝飘拂起。窈窕身姿宛如淡雅幽兰。

    袖瑶瞪了眼不知忙活什么的小姐横笑,咬牙切齿道:“紫玉盘可是老爷给小姐的嫁妆其一,也是小姐典当所有嫁妆后唯一剩下的一件!”

    “是么?看来爹爹给我的嫁妆可真少,难怪成亲当天就被老夫人说咱叶家寒碜。”叶浅把最后一锭碎银子塞到包袱里,头也不回嘟嘴道:“唉,真是好少,两年就典当完,价值就二千两加三十二银碎银子,难怪老夫人说我们寒碜!回家定要找他算账!人家嫁女儿图风光,我家嫁女儿图快速!哼,看我回家怎么收拾!”

    “等小姐您回家,老爷怕早不知道去什么地方逍遥了。”

    主仆两人碎碎念念很快就捡出两个小小包裹,除换洗衣物加细软再无其它。对这生活两年的雨棠阁袖瑶还是有点不舍,关了房门最后看一眼,袖瑶将包裹背在肩上对叶浅道:“小姐,咱们走吧。”

    回过头便见小姐素手捻着一根白玉簪怔怔的站在石阶上,露在紫貂袄外的白晳脖子优雅轻仰,眸中点点粼光不知投向方向。藏在最深处的脸孔让袖瑶无法探到小姐的神情,唯觉得小姐周身有了点惆怅,也不知道是不是舍不得候府,舍不得少候爷,毕竟两人夫妻一场。思到此不由放柔了声音轻轻道:“小姐,您不是从知道要嫁给少候爷第一天起就想着如何被休吗?如此事已成,小姐你怎么还不开心呢?”

    听到袖瑶的话叶浅收回目光凝向袖瑶,眸内似有千言万语无所说起,又似有千万般不舍,转而语气幽幽道:“以后本小姐就不能偷偷摸摸拿候府的东西拿去典藏当了。”又掂了掂手中物接着叹道:“也不道这根玉簪子值多少银子,听说是宫里御赐了,恼火的是这簪子是皇家饰品,怕是也没那个当铺敢收。”

    袖瑶再次肯定自家小姐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衡量,原以她满腔惆怅舍不得候府,谁知她是满腔惆怅舍不得候府里值钱的东西!拎着包裹的双手青筋突,银牙咬切道:“您也知道是偷偷摸摸当东西的呀,奴婢还以为您是光明正大的呢?!”

    挥挥手,叶浅无限悲痛的掩脸走出候府朱门铜锭大门,若早知道休书这么快到手,当初就应该再多当地时间些府里的东西,省得自己还在愤愤不平。

    雨棠阁不远处有一男子临风而立,翻飞的衣袂带着一身清冷,手里捻着沾有能刺人流泪的罗帕,望消失在阁楼花径小道里的两道身影敛起眸底的疑问。薄唇紧抿一下,眉宇微微皱起抬手招来隐在暗外的侍卫,淡淡咐吩,“暗中保护叶家小姐回江南。另查实叶家小姐与江南叶家有何关系,有什么可疑速禀。”

    主仆两人当日午时便到达芙江,叶浅乌溜溜的眼睛悄悄瞄了眼在付船钱的袖瑶,再瞅瞅江岸边停留等船的商队时,叶浅眉眼具弯笑眯眯,嘴角微微挑起,望向商队的目光实是诡异。

    “上船了,上船了,往樊阳转京城的上船了。”一艘商船抛锚,船头上的伙计扯开大嗓门,浓浓京腔京调让远在他乡的樊阳人、京都人倍感亲切,一时间码头上人潮涌涌,热闹不已,你说他踢了自己脚,他说你碰了他头。

    袖瑶付着船钱看到前头人头攒攒,不由皱起柳眉一边数银子给船商一边对叶浅道:“小姐,等会咱跟船家说声提前上船,上船像是送死般,咱多出点钱不凑那热闹。”数完银子袖瑶回头一看愣了小姐没有在身边。找了几圈愣是找不到人,虽说小姐不是什么弱女子,可毕竟为女流之辈,况且下江南的船就快开,依是不见小姐人影,袖瑶急得满头大汗也只能留在原地打转。

    开往樊阳的商船渐渐开动,袖瑶似是有感的望了一眼,果不其然,失踪的小姐站在船头上挥着手与自己告别!看那架势袖瑶动动脚指头也知道小姐现在等是笑得眉眼弯弯!袖瑶是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咬咬银牙头也不回登上另一头船!回家报信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