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看看四碎的鼓槌和号角,又看看面如死灰的燕赤凤,胸中的怒火瞬间化作了刺骨的寒霜。就像她的全副身子,刹那掉进了一片冰冷的汪洋――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这只是一段神话传说的演绎和一场比舞,并不是你死我亡的战争!
那龟兹公主一定知道燕赤凤跳的是《清角》,否则她绝不会在燕赤凤收尾的时候才命人出手,更不会用骨笛来克制陶鼓!
骨笛和陶鼓都是传自上古的乐器。特别是陶鼓,自人类有文字记载的战争开始,便出现了这个在战场上不可或缺的助战乐器。
而骨笛――虽然远古的水战不知是用什么来传递信息的,可是从骨笛至少八千多年的历史,和水战面临的特殊环境来看(其实只要稍微有些军事常识的人都能大致猜到)――远古的水战多半是用骨笛,这种取材方便,携带更方便的工具来指挥的。
骨笛非但不怕进水,而且声音嘹亮尖锐。就算军队在作战时,遇到了恶劣的暴风雨天气,骨笛也声音也可以让战士们听的清清楚楚。
更何况!骨笛绵长如阴水,陶鼓浑厚如阳火。骨笛与陶鼓生来就像水与火一样,是阴阳相生又相克的两种乐器。所以这两种乐器一般不会同时演奏。就算是两两相合的相奏,也会采用分段各奏的法子。当然,如果一定要让这两种乐器同时演奏同一段音律,那么就必然有一方退居配音的位置,让另一方去引导。
可是,这个白樱不但用骨笛来克制陶鼓,还命人在最后关头,将燕赤凤的乐器震碎!
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飞燕一把撂下茶盏,转身甩开王莽的手冲出雅间。王莽一把拽住飞燕。看着她愤怒的双眼,王莽大致想到了飞燕为何如此气愤。
“一场比试,都是你情我愿之事,你又何必如此生气。”
飞燕转身看着王莽,怒道:“哥哥,你知道吗?‘六代舞’已经找不到了!那是我们老祖宗留下的宝贵遗产,燕公子今日能将《清角》复活到这一步,你知道这是多么可贵吗!那个……白樱不但用心险恶的在燕公子舞毕力竭的时候出手,还将他的乐器击碎!这就像,这就像一个卑鄙的小人不但用了下流的手段打败了一个真正的武士,甚至还要践踏掉武士的尊严一样!她这根本就不是比舞,更不是什么切磋,她这是在亵渎――亵渎我华夏的乐舞!”
王莽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飞燕会把一场比舞看得如此圣神。几次转念之后,王莽似乎想到了什么,柔声说道:“我明白了。可是你现在不能下去,要去也要等我们回去好好商量一下再来。你莫忘了,她身边的一个婢女就有如此的能耐,更别说白樱殿下十岁便以歌舞名满西域。还有,你并不在殿下的邀请之中。更何况白樱殿下贵为龟兹公主,你就这样冲上战舞台,只怕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就被当做刺客杀了。就算退一万步,她也可以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那时,你让哥哥如何救你?”
看着王莽心疼的双眼,飞燕的心似被什么扎了一下――飞燕,不可以让哥哥担心。冷静,先冷静一下。你莫忘了,君臣有别!
飞燕紧咬的双唇,隐隐透出一丝殷红,王莽双眉一拧,拉着飞燕转回廊边。虽然他很想马上带她离开,毕竟该让她见到的都见过了。可是听了飞燕刚才的那些话后,他却知道如果没有看到最后的结局,她必然无法安心离开。
当两人再次在廊边站定后,就见一个手拿骨笛的少女已经站在燕赤凤的面前说着什么,只是台下越来越闹的人群却让他们听不清那个女子到底在说什么。
突然,燕赤凤像一头绝望的猎豹。刹那跃起,伸手射向碎在地上的鼓槌。
王莽大惊,那个手拿骨笛的女子更是惊的连连后退,而飞燕却在此时陷入了一幕奇异的幻境――一个满眼赤红如血的男子,从一个很高的地方,像一头绝望的猎豹向她扑来……
四周忽然响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飞燕顿时被刺耳的尖叫拉出幻境,刚刚醒神的她只见――护在台上的龟兹武士举着明晃晃的半月弯刀,冲向燕赤凤。而燕赤凤却在这时抄起了鼓槌刺向……他自己!
“不――”飞燕惊叫。
“咻――”一道箭矢的流光在飞燕惊叫的同时,射中了燕赤凤的手腕――鼓槌落地。
痛彻心扉的恐惧揪住了飞燕的心魂。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燕赤凤就此死去,还是害怕他的鲜血会将自己再次推入刚才的那个可怕幻境。王莽被飞燕的尖叫吓了一跳,还未动作,就见飞燕竟要跳下楼去。大骇之下,他一把抱住飞燕,放下廊檐的竹帘。
竹帘落下的同时,飞燕看到了两个好似燕赤凤护卫的青袍武士,跳上了战舞台,连连点下燕赤凤的几处要穴。满脸乌红的燕赤凤应指倒下,可是他那不甘的双眼,仍死命地瞪着纱幔珠帘的帐篷。
王莽刚刚抱着飞燕坐回几案边,就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尖利传来:
“燕公子,亏你还是‘六代舞’的传人,竟这样输不起。要知道,当你在踏上我家公主的战舞台时,便已应下了战舞誓约。战舞誓约的内容我们早已在战舞帖中写的清清楚楚――凡胜过我家公主者,可获金千两。凡输给我家公主者,则需当场起誓一生不得习舞。今日你既要来此应战,就该事先掂掂自己的分量。”
飞燕听着那女子的叫嚣,浑身战抖。也不知她哪来的神力,竟一把推开了紧紧抱着她的王莽,一跃而起。一把掀起竹帘,飞燕就见刚才那个手拿骨笛的女子又站了出来。
“我家公主年芳豆蔻便已舞冠西域,一般宵小鼠辈焉可企及!刚才我不过是要你应约起誓,你却突然自行了断。难不成你这还想学什么名流之士以死保节?你就不想想,你若死在战舞台上,我家公主岂不是要背上一个草菅人命的恶名!”
“噗――”
燕赤凤一口鲜血喷出,再也无力支撑地昏死过去。
那个女子一脸厌恶地看着燕赤凤,也不管台下如何谩骂,只是傲然地对着众人言道:
“我家公主这次来长安挑战楚香五梅,已得大汉天可汗的允许。今日与燕羽门的比试众位已经看到了。燕公子虽已昏死过去,可是战舞誓约依旧有效。五日之后,是楚香五梅的袖扇坊来此应战,各位如果还有雅兴,就请届时再来观战吧。”
说着,那个女子便在众武士的环护下退回帐篷,再也不理台下的声讨。
飞燕双眼血红,被她攥在手中的竹帘眼看就折断。王莽不敢让飞燕再看,一手拽过飞燕拧着竹帘的纤手,一手将她大力地圈在怀中。此时,王莽的双眼也腾起了闪烁的怒焰。特别飞燕越来越急的战抖,让他说不出的……心痛?王莽一惊,急带飞燕坐回几案旁。暗自换气几次后,王莽慢慢平静。唯有眉宇之间,留着一丝灰暗的郁结。
听着外面喧嚣的人声,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而飞燕的呼吸,却越来越静默。王莽感受着她的无声,又是一阵暗惊――她,绝不是一个任人欺凌,更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女子。可是,她此时却静默的……
就在王莽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飞燕却幽静如渊地问道:“楚香五梅是什么?”
王莽略滞,旋即一气呵成,应道:“楚香五梅是我大汉民间的五大乐舞教坊。为首的乃是燕鸿羽大师的燕羽门,其次是怀阳真人的袖扇坊、闻月大师的闻月坊、梅璇大师引香楼和辛素兰大师的素女斋。五位大师都是我大汉孝宣皇帝时期的宫廷乐师,除了燕鸿羽大师官拜协律都尉外,其他四位并无官职。我孝宣皇上帝仙逝以后,五位大师退出朝堂,在民间办起了乐舞教坊。他们本是共事多年的至交好友,所以五大教坊成立之后便互为援引。又因为我大汉发祥于古楚,楚人爱梅,汉人亦是如此。五位大师在朝时各有功德于社稷百姓,所以他们创办的教坊被先皇钦点作楚香五梅。”
飞燕仔细的听王莽说完后,又浅思半刻钟,说道:“白樱这次摆雷可是冲着他们来的?刚才那个龟兹婢女不是说他们下了什么战书吗。”
王莽略停,回道:“这个尚不能断言,但是白樱殿下主动挑战,却是已经摆明了的。而她摆擂的事情我亦是近日方才听闻,所以具体的情形还不清楚。”
飞燕听后,半响,字字说道:“五日之后,我要挑战白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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