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伯用他那苍老的声音问道:“回东家的话,您的意思是?”说罢右手掌翻了一翻。
李锦看他那模样,轻笑道:“常伯呐!都多大岁数的人了,那些事儿就让下面人去吧,您也该省省心了!咱们现在是生意人!”
常伯见李锦话中带了敬语,那犀利的眼神难得的多了一丝别样色彩。他点头道:“东家说的是!若非东家,小老儿如今还不知能否活下来,这条老命,自然要献给东家了……”
李锦见他说话又跑题,忙止住他的话头,笑道:“常伯,咱们说正事吧,呵呵!”说着他将瓷碗内的汤喝完,而后皱眉问道:“你说,公子欲在这双洱城改制,这到底是好事呢,还是?”
常伯问道:“东家,这公子是何人?”
李锦拍了拍额头,低声道:“当然是北英公之子,杨公子了。如今商行亦是他在打理,嘿!我已暗中向公子示好,今后有他撑腰,常贵这眼中钉迟早会拔掉的!”
常伯闻言双目精芒一闪,而后闭目想了想,说道:“若是二爷的消息不差,那此事对东家您是个机会!不知二爷在信中可有细说此事?”
李锦摇头道:“细说倒没,只说了双洱城的税会奇高,特别是赌坊青楼,居然要加四成!咱们在城里光赌坊便有七间,这……哎!”
常伯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东家,您可是要小老儿放出消息,让其他赌坊青楼的老板皆知晓此事,而后……”
李锦忙摇手道:“切莫如此!二弟那些手下,并未打入北英公府的核心,所探消息未必准确,再说了,凭近日来我对公子的认识,嘿!虽只十岁,其策略心计皆非常理能揣摩的,若单单加青楼赌坊的税,谁愿来此?”
常伯点了点头,便站立不语了。李锦看着远处竹林,想着那林后的小房,心头又是一阵激动,他问道:“是了,筠儿今年多大了?”
常伯眼带慈祥的答道:“回东家,筠儿已是二九年华。”
李锦轻叹一声,满脸沧桑的说道:“常伯您花了十年光景,培养出如此尤物,李某真是满心欢喜呐!您说如今常贵已不再是我的劲敌了,还需送她去常府吗?”
常伯闻言一愣,他沉默片刻,而后心有不甘的答道:“若是,若是东家真要了筠儿,小老儿亦无话可说……”
李锦忙摇首道:“非也,非也!常伯您误会喽!筠儿是您看着长大的,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在我心里,她便似个妹妹一般呐!您说她要保黄花之身,是以我一直不曾……”
常伯闻言点头道:“东家深明大义,小老头儿佩服!”
李锦吃了块点心,续道:“适才我说不送她去常贵府上,并非要独占其身,而是想为她找个好归宿,同时又能保住咱们的地位。”
常伯见李锦这么说,心中舒缓了很多,他多年前为了报仇,寻了筠儿这么个好苗子,精心培养。有道是日久生情,将筠儿作为自己复仇的工具,他心里始终藏着那丝愧疚,如今听李锦说要为她找个好归宿,他忙问道:“不知东家说的归宿是……”
李锦站起身来负手走了几步,刚要说话,一个中年汉子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过来,他对二人拱手见礼,而后对李锦说道:“东家,朵颜的几间大商号老板在咱们昌盛楼喝个早茶,听说东家在城内,说是有些事儿要与东家商议,东家可是要前去一会?”
李锦笑道:“他们耳目可真灵呐!我才到一个晚上便知晓了,呵呵!”说罢向前院走去,同时说道:“常伯,此事咱们容后再议,走吧,莫要让那些土财主等急了,呵呵!”
……
北英城,内城‘天然居’。
弃仇与慕容仲再闲聊一会儿,慕容仲看了看窗外天色,对弃仇与上官蓝贝拱手说道:“公子,上官大人,巳时将至,在下要去书院教书了,您看……”
弃仇点头笑道:“既然如此,咱们便下次再聊,与先生一席话,又长了不少见识,呵呵!先生请!”
慕容仲起身施礼,而后离房而去……
上官蓝贝听见下楼的脚步声,轻轻吁了口气,弃仇见状打趣道:“怎的?和咱们北英城的名士在一块儿闲聊,很有压力吗?”
上官蓝贝见弃仇说得有趣,俏脸忽的闪过一丝嫣红,而后又消失于冰冷之中。但这瞬间的变化没能逃过一直盯着她看的弃仇,这转瞬间的芳华,不正是最美的吗?弃仇心头闪过一丝激动。
这时上官蓝贝说道:“公子,巳时将至,您可是要回府了?”
弃仇笑道:“怎的,姐姐觉得很无聊吗?此时回府亦无事可做,何不再玩玩呢?”
上官蓝贝用她的玉指轻轻划着桌子,螓首轻摇道:“公子自然是无事可做了,但蓝贝便不同了,自然有许多事儿要做。”
弃仇看着面前玉人,那长长的睫毛下含着忧郁的双眸,想着她在克什旦定然是忙的不可开交,女人事业心太重可不是好事儿。想了想,弃仇摇头说道:“你去唤那刘掌柜上来,我有些事儿要交待他。”
上官蓝贝心里一阵气恼,还真把我当下人使唤了?不过她还是起身下楼去了,不一会儿,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接着,肥头大脑的刘掌柜便上来了。他先是礼貌性的在门上轻叩三声,而后满脸笑容的进来对弃仇躬身见礼道:“公子呀!您可想起小人了!您给小人的图纸,小人未能领悟其中精髓,还请公子赐教!”
弃仇点了点头,对刘掌柜详细的解释起来。上官蓝贝侧身靠在门边,看着弃仇那专注的神情,想着临行前成绮韵给自己的交待,思绪不禁打了开来……
……
北英城外,大营。
荆佛儿今日寅时末便已起床,他此刻正站在大营南门处,遥望着南边广袤的草原。在他身后则站立着数十位大营将领,其后则是营地内的数万士兵。虽说不少将领士兵是在夜间负责巡逻的,但此刻大家皆精神抖擞的站在荆佛儿身后,数万人齐聚南门,但却未发出一丝声响。荆佛儿看了看天色,呐呐自语道:“怪了,都辰时了怎的还未到呢?”
辰时过半,西边草原上突地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蹄声渐渐变得清晰。只见广袤的草原似被一条黑色长龙撕成两半般,而最前面匹雪白的战马和身穿银白盔甲之人,又似那龙首般让人望而生畏……
白马来到大营南门前,在荆佛儿面前不远处一个直立停了下来,身后“长龙”亦同时站定,那整齐一致的步伐,让大营的将领们眼中皆闪过赞赏的神色。荆佛儿率先抱拳半跪着对白马上之人躬身道:“标下荆佛儿,见过大帅!”
话音刚落,身后数万将士皆跪下齐声道:“见过大帅!……”声音嘹亮而整齐,数里外一片小林中的数只鸟雀,顿时被惊得飞上了天空。而西边数里外的北英城,住在外城的老百姓更是被这声音给惊住了,睡懒觉的人亦被惊醒。众人纷纷在议论,有耳目清晰的便告诉大家,是北英公回来了!众人纷纷向大营处行注目礼。不少部族百姓亦心中震撼,再想着被灭族的塔其部,更是心中巨寒,强悍的北英军,真的非常有威慑力……
崔莺儿身后的亲兵侍卫统领封雷看着这一幕,心中暗笑,感情老荆是下了死令来训练这四个字了,不然这近四万的将士,居然连一丝杂音托音都没有。而封雷身后的九百亲兵侍卫和二千新兵则满脸诧异的看着大营的将士,这数万人说话,还真的是震耳欲聋而又激动人心啊!
崔莺儿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对荆佛儿说道:“大将军请起!”
待大营将士起身之后,崔莺儿和身后将士整齐的跃下战马,而后一齐走入大营内……
帅帐内,崔莺儿坐在主位,下边左首是荆佛儿,右首是封雷,其后则是大营内的高级将领十八人。诸人坐定后,荆佛儿先汇报了近日大营的情况,而后是各部将领汇报。待诸将说完后,崔莺儿沉思片刻,问道:“本帅昨日得报,近日有部族叛乱,可有此事?”
大营将领相互看了看,而后一齐举目望向荆佛儿,荆佛儿点头道:“大帅所闻属实,且听标下慢慢道来……”
崔莺儿听荆佛儿将塔其族叛乱之事说完后,玉面一沉,她冷哼一声,右掌猛击帅台,帐内诸将皆噤若寒蝉。崔莺儿低声道:“荆将军,你说塔其一族的老弱妇孺皆被坑杀?二夫人怎会下次决定?”
封雷亦在旁说道:“大帅所言甚是,荆将军,二夫人如此和善,怎会指示诸位做这灭族之事呢?”
大营诸将闻言皆低头不语,荆佛儿无法,只好单膝跪地,抱拳道:“标下所言句句属实,请大帅明查!”
封雷看了看崔莺儿的脸色,知她该是很生气,因为此时她扮的是大帅,她的妻子居然动辄将一千余条生命活活坑杀,换作是谁,都会难以接受啊!何况还是个平日里和善仁慈的女子呢?这时,封雷突地想到一个问题,他对荆佛儿道:“荆将军,你说是夫人首肯,只是,在这之前夫人可有与谁商议过此事呢?”
荆佛儿闻言脸上刷的闪过一阵苍白,他迟疑了会儿,低头道:“此事,倒不曾听说……”
封雷见荆佛儿的表情,心里已明白了此事还有他人在指示,但见荆佛儿那神色,似乎此人在北英城该是位高权重呀!他这个大老粗,居然都撒起谎来了!只是,即便再大的官儿,在北英领地内,会比大帅还大吗?老荆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会如此呢?若是大夫人,倒还可以如此解释,但若是大夫人,荆佛儿大可不必撒谎呀!还有谁呢……
这时,崔莺儿起身道:“好了,此事暂且不提,诸位辛苦了,今日便到此吧!封将军,备马回府!”说罢转身走入里间。
“恭送大帅!”诸人见崔莺儿那冷若冰霜的模样,皆心头一寒,待诸将离去之后,封雷拽着荆佛儿走出帅帐,来到不远处,四周巡逻的士兵见是二位将军,皆知趣的绕了开去。封雷低声道:“老荆,咱俩也认识好些年了,适才我说二夫人还与谁商议过此事,你的神色告诉我,此事另有隐情!幸好大帅没看你,否则有你好看的!”
荆佛儿低声道:“我已经很尽力的装了!哎!还真不是说假话儿的料哇!此事我说与你听,你可得在大帅面前帮我担当着啊!”
封雷拍了拍荆佛儿粗壮的手臂,笑道:“咱俩谁跟谁呢!这个自然!”
荆佛儿凑到封雷耳边低声道:“是公子!”说罢,朝他抱了抱拳,迅速离去,转眼便消失了踪影……
封雷听得公子二字,背上顿时一阵发麻,怪不得荆佛儿不敢说了,若让崔莺儿知道了,怕是公子小命都不保啊……
封雷骑在黑色战马上,率先踏出大营,在他身后是九百亲兵侍卫保护着的一辆朴素的马车,车上自然是崔莺儿了。封雷看了看渐渐升起的太阳,一群飞鸟翱翔在天际,他心里思绪万千,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暗道:公子,封雷很期待你的时代快些到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