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仇听得这败家子儿念那《凤求凰》中的词句,不禁撇了撇嘴,怎么听都没那种思之如狂的意思在里边!而阿德尼,梁杵,楚楚和楼儿四人一听他的名字皆恍然,原来是马总管的儿子,听说他的臭名传遍了南大街,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在北英,外务府是集外交与礼仪为一体的府衙,要说权利,那自然是大得可以,马总管名叫马济,原是成绮韵在江南的幕僚,后来成绮韵北上,他的才能逐渐显露出来,而后被提拔为外务府总管。其实,北英的文武两系官员,相当于是两个派系,崔莺儿手下武将众多,但懂吏治的几乎为零,而成绮韵不好将自己手下全部安插在各个部门,于是她只将自己手下的吏才文人任用为官,武将则安排在一些无关紧要的部门。否则若全是她的人,崔莺儿有被架空的可能,是以两派在私下亦有不少碰撞,当然,表面上还是相安无事的。而像梁杵这样的,则是原阿德尼的嫡系,雇佣兵的百户,他与文官武将的交往并不多,基本以收集情报为主。阿德尼的手下基本已派往西域,是以在北英的不多,她坐镇北英城,处理两边矛盾已让她头疼不已。
弃仇自然不知这些,他见各个都不说话,于是对马公子拱手笑道:“马公子的大名小弟自然听说过,呵呵,我这姐姐来自西域,尚听不懂汉语……”
马应才这时才仔细看了看弃仇,虽然看来年岁不大,但说话得体,似不像一般人家的公子。他拱手笑道:“原来如此,那倒是在下冒昧了,呵呵!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呀?”
弃仇答道:“小弟姓杨,呵呵,还请多多指教!”
这时,小二将弃仇这桌的酒菜一一上齐,马应才见弃仇并无请他坐下之意,他又不曾听过弃仇的名儿,于是拱了拱手回到自己那一桌。
阿德尼见马应才走后,轻轻舒了口气,她埋怨似的对弃仇道:“都是你的错,坐甚大堂嘛!这下可好?”
弃仇正看着桌上正中间摆着着烤全羊,他用盘内小刀割下一块羊腿肉放入阿德尼碗中,笑道:“姐姐此言差矣,何为与民同乐?嘿嘿!既来之则安之吧!”
四人正安心享用桌上佳肴,弃仇突的想出恭了,于是对楼儿使了个眼色,两人一齐起身朝酒楼后院茅房走去。梁杵对商贾打扮那一桌的一个年轻人使了个眼色,他亦起身跟去。
这时,大门口又进来四个公子哥儿打扮的年轻人,其中一个穿白衫的公子哥儿一进门便看到了阿德尼。他亦如马应才那般痴痴的看着阿德尼,阿德尼正在尝着一条酱羊肠,突觉有人在看自己,她抬头一看,只见门口四个公子哥儿正在交头接耳的看着她评头论足。她暗自吐了口气,早知这样自己就穿身文士衫出来了,这还用吃饭么?
那白衫公子见阿德尼旁边三桌皆坐了人,暗暗不爽,他见马应才那桌似是些和自己一般的公子,再看左边那桌是些商人,而右边那桌就显得有些寒酸了。于是,他摇头晃脑的走到梁杵那桌,与他一起的三个公子跟随其后。他看了看穿着朴素的梁杵一伙,笑道:“几位,可否与本公子换个桌儿坐呢?今日诸位在此的花费皆算在本公子身上了!如何?”
梁杵憋了一肚子气,这些个败家子儿!他气极而笑道:“那若是老子不肯呢?”
白衫公子听得一愣,接着黑脸道:“呵!给脸不要脸了还?本公子乃是东府卫白将军的弟弟吴宜岭!你可知惹了本公子没好下场?哼!”
他身后三个公子哥儿皆哄笑起来,梁杵刚要发火,马应才说话了,只见他喝了杯酒后笑道:“哈哈!我道是谁呢,这般蛮横,原来是宜岭兄呀?哈哈!”
吴宜岭转过头来,一见原来是马应才,他脸上一黑,真是仇人见面双眼红,他走到马应才这一桌,皮笑肉不笑的道:“呵,原来是南大街的鬼见愁应才兄呀?嘿,失敬失敬!”
马应才也不生气,他回敬道:“本公子这点薄名哪有你吴大公子响亮呀?嘿,谁不知你吴公子是西大街的牛郎呀?哈哈哈哈!”
吴宜岭听得那暗含隐晦的二字,拍桌怒道:“我呸!你血口喷人!你……”
马应才打断他道:“唉唉唉,你待如何?跑到本公子的地盘上来,还敢撒野不是?”
吴宜岭气极而笑道:“哟,这南大街什么时候成了你马公子的地盘了?我可是听说德颂书院的那位慕容公子曾在这齐林酒楼当众羞辱过马公子吧?啧啧,不想马公子还有脸来这儿,若是鄙人,怕是要躲在家中永不出门了!哈哈哈……”
随他一起来的两个公子哄然而笑,大堂其他食客皆住南大街,自然识得马应才,吴宜岭所说之事他们自然也知晓,不想他竟敢当众揭马应才的短。马应才气得满脸通红,这时,他见阿德尼正看着他,于是强压怒气,冷笑道:“怕是你吴公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吧?今日你还去‘商胭轩’老板商小姐府上提亲了不是?不想北英公之子杨公子也在,传闻你吴公子还跪在杨公子面前痛改前非了吧?哈哈哈哈……”
阿德尼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两个败家子儿在相互揭短,对于整日忙碌的自己,偶尔看着这些不成器的公子哥儿在无理取闹,未尝不是些趣事儿。但又想想他们的身居高位的亲人,又不禁暗暗叹息,看来世袭制定然不能草率的决定了!只见吴宜岭听了马应才的话亦有些脸红,但他旋即大言不惭道:“这又如何?在尊贵的杨公子面前,鄙人便是做他的男宠也愿意!何况只是跪在他面前呢?”
“噗……”“噗……”大堂内此时噗嗤声不绝于耳,众人为之绝倒!无耻啊!怎的这般无耻啊!阿德尼贝齿紧咬,险些笑出声来,梁杵一脸无奈的看着吴宜岭,哎!他哥哥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吴宜岭说这话时,弃仇刚好走在回大堂的过道上,他远远看了马应才那一桌一眼,楼儿带着难以言明的古怪神色看着弃仇轻声道:“公子,适才说愿意做你男宠的那人就是白将军的侄子吴宜岭。”
弃仇听得嘴角一阵抽动,他摇头叹道:“哎!败家子遇见败家子,果然是又蠢又败啊!”
这时,大堂内已被笑声掩盖,马应才站起身来对吴宜岭拱手道:“吴公子真乃北英第一人也!在下拜服!拜服啊!在下定会将吴公子的这番惊世之言公诸于世,在下自愧不如啊!哈哈哈……”
吴宜岭双眼眨了眨,险些落下泪来,他暗骂自己有病,怎的说这番胡话啊!在大堂内的纷纷议论下,吴宜岭低头匆匆离去了……
弃仇走回自己的位置,看着阿德尼及旁边二桌的手下奇怪的眼神,苦笑摇头。阿德尼对弃仇轻声道:“弟弟呀,你可真有法子呀,这败家子儿宁愿做你的男宠哟!”
弃仇苦笑道:“姐姐莫要再取笑小弟了,他的话儿能信么?那是他的想法,可不是小弟的想法呀!不信?不信你问楼兄呀!”说罢看着一身男装的楼儿。
楼儿看着弃仇,拱手道:“兄台真乃神人耶!在下除了敬仰还是敬仰!”
“……”听着这似答非答的话语,弃仇一脸的无奈,他耸耸肩道:“也罢,你们就笑吧!”
四人说说笑笑的继续品尝佳肴,阿德尼此时已适应了这的气氛,她不再理会别人的惊艳目光了,眼睛长人家身上,自己还真没权去管呐!
这时,一个身形瘦高公子与两个家仆自楼上下来,脚刚落地,马应才的呼声便至,他高声道:“齐兄,齐兄!”
那被称为齐兄之人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而后含笑走到马应才这一桌,他拱手道:“原来是应才兄,呵呵,失敬失敬!”
马应才亦拱手回礼道:“呵呵,原来益秋兄在楼上雅间呀,无怪乎没见着你呢!怎的这么早便下来了?来来来,快坐下聊聊。”
齐公子坐了下来,轻声道:“马兄或许不知,今日有一大人物来了齐林酒楼,三楼最大那个雅间‘齐笑阁’今日便是被他包的,连跳莫祈尔舞的那几位妙龄女子皆被那大人物包啦!”
其他三人一听,纷纷凑过头来,马应才虽然张扬,但他也知这南大街可不止他父亲是大人物,于是小声道:“哦?不知齐兄可知那人是文官还是武将呐?”
齐公子低声道:“马兄,这北英城可不止官儿是大人物呐!德高望重者亦算之!那车马行的大掌柜蒋易蒋先生你可认得?”
马应才点头道:“他自然认得了,怎么?难道上面的是他?”
齐公子续道:“适才我在二楼,后来我爹也要上三楼,顺道告知我的。不光有他老人家,还有几位文官将军,我认识的有那城卫主判刘青天刘大人,以及商行二号人物李锦李老板,北英城内四个车马行的掌柜,我爹自然也在内,还有几个外族人,看装束倒像是瓦刺人!”
马应才等三人诧异之极,如此多的大人物怎会在一个小小的齐林酒楼内呢?他们继续议论着,却不知,旁边一桌的楼儿和楚楚已将他们的悄悄话悉数听去,她们分别告知了弃仇和阿德尼。弃仇和阿德尼互看一眼,弃仇举起茶杯轻饮一口。他暗暗思量着,原来蒋易和李锦有些关系,他既请商界的人,又请政界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阿德尼对弃仇轻声道:“弟弟,我们先走吧,此事回去再议!”说罢起身,楼儿忙去柜台结账。梁杵与其手下见阿德尼起身,亦擦擦嘴角,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马应才这一桌亦停止了议论,他们看着阿德尼,那齐公子怔怔看着阿德尼,若有所思。马应才推了推齐公子,轻声笑道:“齐兄,这西域女子如何?嘿!瞧你那痴样。”
齐公子摇了摇头,轻声道:“马兄,此女子我在外城绝对见过!唉,怎会如此眼熟呢?”
这时,阿德尼已走过马应才这一桌,她深深的看了马应才和齐公子一眼,朝门外走去,梁杵的手下所坐三桌亦紧随其后结账离去。马应才看到这一幕,再想齐公子的话,他诧异道:“齐兄,难道他们是一起的?”
宋公子奇道:“怎会有这等事儿?难道这些人都是那女子的护卫?”
齐公子默默思量了会儿,点头道:“看来是这样了,这女子虽打扮得似一少女,但看她走路的姿态,那气质绝非一般女子!还有她身边那小孩亦是如此,他们都那般气定神闲,对身边几桌的人随他们一起离去竟无一丝不快之色,亦无防备之色,错不了!是一起的!”
马应才暗暗咋舌,出来玩竟然带了近二十个护卫,到底是谁家的人啊!他再回想了自己适才的鲁莽,不禁暗暗流出了冷汗……
行出齐林酒楼后,弃仇一行自原路往回走去。阿德尼对楚楚使了个眼神,楚楚会意的去和梁杵说了几句。不一会儿,梁杵的手下环绕着阿德尼与弃仇,阿德尼轻声对弃仇道:“孩儿,咱们回府吧,明日可晚些起床,不要出去玩儿了哦!”
弃仇点头应是,他一直在思索适才马应才几人所说,蒋易他宴请这么多人到底是何意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