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仇答道:“时候已晚,就回府吧!”
赵福应了声是,刚要赶着马车走,一个衣着华丽的胖子从常府内飞奔而出,他拦着马车问道:“车上可是杨公子贵驾?”
弃仇隔着车帘道:“原来是李老板啊,有何贵干呐?”
李锦恭声道:“公子可有闲时,小人在长青楼设有一宴,请公子前去一叙。”
弃仇笑道:“李老板盛情相邀,本公子怎能拒绝?哈哈哈,李老板且带路则个。”
李锦受宠若惊道:“好,好,公子请稍候。”说罢,李锦走向常府门外的那一堆马车中,不一会儿,那些马车中最大最豪华的那一辆驶过来与弃仇的马车比邻而停。李锦自彩绸制的窗帘探出那肥硕的脑袋,问道:“公子,可否来小人马车上一坐?”
弃仇心里暗暗鄙视这招摇的大胖子,不就有钱么?弄个马车和龙驾似的。不过弃仇也暗暗好奇,李锦那马车比自己乘的大了两倍有余,他里边放什么呢?
楼儿看着弃仇有些心动的表情,小嘴儿微微上翘,细声埋怨道:“不就有钱么?那么招摇,不怕吃饭噎着了,哼!”
弃仇转过头来莫名其妙的看着楼儿,一脸痴呆相的摇头道:“我完全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楼儿鼻子微皱,嘟嘴道:“他那车有个外号叫百宝马车,因为里边什么都有,公子你真要去坐他那车么?”
弃仇咀嚼着那句‘里边什么都有’,笑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小草窝,我当然是坐自己的马车了。”于是,他对李锦道:“李老板且带路,我便坐自己的马车就好。”
李锦陪了个笑,吩咐自己的马车先行,赵福驾着马车跟随其后。二辆马车自南大街而去,而后自南大街直出中城,往外城而去。
常府的家仆看着弃仇和李锦一同离去,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常贵。
……
常府内院书房,常贵和他的得力手下郭杰,刘和财围桌而坐。刘和财也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长得颇高,只是面部有些瘦削,让人感觉此人有些刻薄。常贵听家仆说弃仇和李锦一同离去,拍桌气道:“如今再明显不过了,公子是铁了心要改制,而李铜臭(李锦)巴不得拉我下马,这才出常府,就一起去吃饭了,哼!气死老夫矣!”
郭杰想了会儿说道:“常老板且息怒,适才家仆不是说,李锦拦下了公子的马车吗?那看来是李锦巴结公子,他们定然是通过今日之事才会走在一起的,李锦不足为虑。公子的改制只要一告之成大老板,定然会被认同的,如今我们还是想想如何在改制中争取更多的优势吧。”
刘和财也点头道:“老板切莫被李锦那俗人气昏了头,公子才是真正难对付的人呐!不过嘛,我觉得公子身后定然还有高人,否则怎会想出如此高招呢?”
常贵摇头道:“我看不像是其他人教的,你们没来之前,我与公子聊了很久,看他对答如流,发自内心,不像是有人教的样子。”
郭杰也赞同常贵的话,他回忆着弃仇临走时对他说的话,犹有余悸道:“话是不错,只是我如何都想不通十岁的孩子怎会有如此之多的想法,还有他的隐忍功夫,着实让人佩服!”
常贵也同意道:“以前见他还不是这样的,今日一见,仿似看到成大老板似的,面对一个孩子,老夫竟会感到压迫感,哎,看来老夫真的老了!”说到这,他突然异想天开道:“北英公向来不理会商行之事,何以公子如此热衷于经商之道呢?你们说,若是咱们派人去与北英公说上一声,他会否让公子乖乖在家读书呢?这般年纪便有这等本事,假以时日,定非池中之物啊!何必与咱们商贾为伍呢?”
刘和财摇头道:“北英公如今在何处,只有官府和军中之人知晓,若要打听这些,自是不难,只是,若被那些人知道了,阿德尼夫人怕不会那么好相与吧?”
他们所说的那些人,自然是成绮韵的地下组织了,难怪他们如此避如蛇蝎。
常贵叹息一声,凄然道:“也罢,就如和财所言,还是争取多一些利益吧,阻止已然不可行,不过!无论如何,我不会让李铜臭踩在我头上的,哼!即便是死,也不能!”
……
城备府内。
阿德尼靠在躺椅上,静静的听着楚楚诉说适才常府所发生的事。待听到郭杰拿出成绮韵的名号来阻止弃仇的改制时,阿德尼皱眉道:“这郭杰胆子倒不小,竟敢跟公子叫板,哼!楚楚,你下面的人可有查过这个郭杰?”
楚楚恭声道:“回夫人,这郭杰虽是常贵的直系,但平素作风倒不算坏,做收金官亦没甚私自贪墨之类的事情。此人脾气有些倔,他自认对的事儿,别人如何说都没用,他认为不对的,便是说上万回亦难改变。是了,李锦曾想拉拢他,并许下重金,而郭杰不但拒绝了,而且将李锦遣来的说客大骂了一顿。”
阿德尼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不好办了,性情耿直的人,当收金官确实不错,只是如此惹恼我的仇儿,就有些太过了。夜儿还未回来,哎,等她回来再说罢。”
楚楚点头道:“夜儿姐今晚该回来了,夫人,不知还有甚吩咐?”
阿德尼说道:“对了,你那姐妹楼儿,她跟公子有多久了?”
楚楚默默算了下答道:“回夫人话,楼儿姐跟公子已三年了,不知……”
阿德尼闭目说道:“你可想替换她伺候公子?”
楚楚一听,想到适才与弃仇一起的那些时候,那神奇的孩儿……
想归想,楚楚笑着摇头道:“夫人怎的如此说呢?楼儿姐并未做错什么,而且见她和公子一起也挺有默契的。”
阿德尼睁开美眸静静的看了了楚楚,笑道:“那你下去吧。”
楚楚躬身退出了房间,阿德尼回想着楚楚适才所说的话,丰润的红唇微微上翘,暗自笑了笑,想不到自己的小宝贝隐忍功夫如此之好,真是好样的。而后拿起躺椅旁小桌上的外城新迁居民名册翻看着……
……
内城西大街,‘商胭轩’后院书房内。
商伊灵独自一人待在房内,离开常府后,她便回到自己的店里,而后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只见她面前书桌上摆着一张写满了字的宣纸,她将适才弃仇所说的想法都记了下来。她写完这些后,便站在那儿看着默默思考。
她之所以加入商行,并非为了牟取更多利益,若非成绮韵的邀请,她本不会来到关外。而她在商行虽然默默无闻,不过她却是成绮韵的朋友。成绮韵将商行交给常贵打理后,表面上是常贵为商行之长,实质上,成绮韵步下了数颗暗棋,商伊灵便是其中之一,她有条密线是专门向成绮韵汇报的,她只报坏不报好,只要是损害商行利益,或是谁的小动作太多,她知道的都会告诉成绮韵。
商伊灵站了近半个时辰,直到感觉自己腰间传来的酸痛感时,方惊醒过来。她缓缓坐下,提笔给成绮韵写了封密信。“成姐姐,好久没给你写信了,近来可好?这几个月的北英真是太平静了,难得有甚事能激起小妹的好奇。而今日便不同了,仇儿今日忽然去了常府,而后召李锦,郭杰,文风起等十六人去常府商议,要将商行改制,小妹有幸亦在此列。仇儿的想法着实很好,可惜郭杰最后抬出你来,他问仇儿可有经姐姐首肯。当时仇儿定然很生气,但他居然有如此隐忍之力,不但不发火,走的时候还笑着对郭杰说:‘你真是个人才,不错,真不错。’当时小妹都钦佩不已,如此年纪便有这等胸襟。下面我便将仇儿的想法写给姐姐,若姐姐觉得可行,便让仇儿改制吧,商行近年来确实是太死气沉沉了……”
……
申时已至,两辆马车行在外城南大街,弃仇看着外边汉蒙杂居的各式房屋,一些房屋已升起了淡淡炊烟。他默默想着自己的事儿,楼儿则侧脸看着弃仇,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这样默默的看着他了,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
长青楼位于外城中段,位置很不错,楼有三层,面积不算大,不过顾客倒很多。在长青楼的旁边还有很多酒楼,其中一座引起了弃仇的注意,也是以‘常记’开头的。这座常记酒楼就开在长青楼的正对面,隔街相望。弃仇笑道:“看来,这长青楼是李锦开的了。”
楼儿不解道:“公子怎知?”
弃仇指了指对面的常记酒楼,笑道:“既然他们不和,那李锦要插手酒店行业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时,赵福将马车停在了长青楼的正门旁,李锦已在旁等候,弃仇和楼儿下得马车,朝李锦拱手道:“李老板,这长青楼可是名下之店?”
李锦诧异的看了看弃仇,赞道:“公子果非常人,高,实在是高!来,里边请……”
酒楼门口站着两位妙龄女子,姿色虽非上层,但那对嘴儿着实会说,来此喝酒吃饭之人皆含笑点头而入。两位女子一见李锦,忙躬身见礼,其中一女娇声道:“哎哟!我的李老板呀,都两个月了,奴家终于见着您了!咱们都以为您忘记这长青楼了呢!”
李锦双眼细眯,狠狠的瞧了瞧她那娇挺的酥胸,那女子则挺起酥胸,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李锦本想有些动作,但转念一想,旁边还有个大人物呢,他赶紧清咳一声,正经道:“恩,自己的酒店,当然要来坐坐了,你们去招呼其他客人吧!”说罢不再理会二女,请弃仇和楼儿进入酒楼内。
弃仇心里暗笑,但也不表露出来,面带微笑的随李锦进入酒楼。一楼是大堂,人着实挺多,但吃饭的人少,喝酒的倒多。大堂最里边有一高台,两个戏子在上边唱着不知何派的小曲儿,下边的人自然是高声叫好。
坐在靠近门口的几桌人,此时都看到了李锦,弃仇和楼儿进来。他们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高台上的戏子了,俱惊艳的看着门口的楼儿,并在那窃窃私语。
瘟疫的蔓延是向以速度块传播广而著称,此时的长青楼大堂,便被粉色瘟疫覆盖了!因为这是酒楼而非青楼,若是在青楼,遇见艳丽女子还好说,怎的会在此出现如此美人呢?大伙儿奔走相告,认识的,不认识的,皆看着楼儿举杯畅饮,品头论足,不亦乐呼。
弃仇看了看一脸冷漠的楼儿,那种冰山美人的境界被她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暗自摇了摇头,只露出这么冷漠的表情已让那些俗人看呆了,若再露个笑脸儿……哎,祸水啊!真是红颜祸水啊!
一个小二眼恁尖,一见李锦那身‘华服’,还有那肥硕的脑袋,赶紧知会了掌柜的。掌柜的此时正忙着算帐,但一听老板来了,二话不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来到了李锦身边,他惊艳的看了看弃仇身边的楼儿,对李锦道:“哎哟!我的李老板呐!您可来了!小的虽忙得焦头烂额,但一听您来了,赶紧过来了,小的……”
不待掌柜的废话,李锦皱眉打断道:“行了行了,去忙去吧,三楼的‘蜀道行’可有人坐?别说话,点头或摇头就行,没人?那我上去了,那个,让小三儿在上边伺候着,行了,你去忙吧!”不待掌柜的继续说话,李锦便和弃仇,楼儿走上了三楼。
伊人芳影不在,但大堂还是议论得沸沸汤汤。几位年轻人眼睛始终盯着那姿态妖娆,神色冷漠的楼儿,直到她消失在楼梯间。其中一个身着蓝衫的秀才叹道:“来到北英城已有数月,尽遇些庸姿俗粉,何曾见过如此佳丽?哎!可惜名花有主,惜哉,惜哉!”
旁边一桌的一个公子哥儿明显喝上头了,满脸通红的笑道:“名花有主?兄台何以见得?那胖的似一商贾,要说是他的小妾,在下觉得不太像,首先他们中间隔着一个小孩!难道是那孩子的小妾?哈哈……”
此话引来满堂大笑,这时,坐在不远处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接道:“谁知道是不是小妾呢?怕是哪间青楼的姑娘吧?哈,哎哟!你……”
那中年人话还没说完,那身着蓝衫的秀才一个酒杯便砸到了他,那秀才怒道:“俗人一个!何以如此诬蔑玉人!天理何在!”
好事者一见二人已别出苗头,有好戏瞧了,都在旁起哄。那公子哥儿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冲到中年人那一桌,对着中年人就是一拳。这下可好,中年人那一桌明显是被惹火了,将公子哥儿抓起来一顿爆打。公子哥儿那一桌的人赶紧过来帮忙,而那秀才本是肇事者,自然也伙同自己的朋友跑来助拳……
那公子哥儿被打的脸上青紫一片,他怒吼道:“那姑娘就是我的!你凭什么说他是青楼的!啊……”
旁边看热闹的自然是笑意大增,有的人更是在旁说些刺激性的话语。大堂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这可苦了掌柜的和店小二了,一个店小二赶紧冲出门去找官府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