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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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绰罗博烈摇着扇子,神定气闲地坐在客栈二楼靠窗位置喝茶,桌子上摆了各种小菜。那个巴尔丹的就坐在他对面。

    余光一瞟,看见刚才那个叫倪裘的小叫花子正在街上逛荡,四处张望看样子正在找人。

    想到他生动的表情,索绰罗博烈不由得忽然想戏弄他一下,他拈起盘里的一颗花生米,弹指间花生米已经朝倪裘的方向直射而去。

    噢,谁打我?倪裘跳了起来,抚着额头,这两天怎么这么倒霉,老是受伤,睁大眼睛左右张望,在每个来往的人脸上瞧个不停,仿佛他们个个都有嫌疑。瞧了半天,最后才在无意中抬头瞧见客栈二楼一脸窃笑的索绰罗博烈。

    乖乖!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果然是有钱人,住这么好的客栈,喜迎客可是这儿数一数二的客栈酒楼,进去的非富即贵!没有几十两银子也不敢进这个门。

    倪裘也顾不得被打得有些疼的额头,用手压压头顶的帽子,他迅速冲向客栈。

    店小二见了,急忙拦住了欲从大门进的倪裘,象是想挥去讨厌的苍蝇似的不停地甩手,鄙夷的说道,「臭死了,去、去、去、滚一旁去。」

    「这位小哥,我有事找楼上的一位爷。」倪裘在脸上挤满了讨好的笑容。

    「谁是你这个臭要饭的小哥,就凭你也敢叫我小哥,让你滚你听见没有?别影响我们做生意!」店小二不耐烦地吐了口唾沫。

    「我真的是有事找楼上靠窗的那位爷。」倪裘不厌其烦地解释。

    「凭你也想进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有多远滚多远!」

    倪裘好说歹说,可是店小二不让进就是不让进。

    「行了,行了,来咱们客栈的爷个个都是非富即贵,谁认识你这个臭叫花,想捡残羹剩饭到别处去,滚!」小二不耐烦地把他赶了出去。

    倪裘急得搔头摸耳,却也无计可施。

    店小二的大嗓门,让二楼的索绰罗博烈听得一清二楚,他朝巴尔丹使了个眼色,巴尔丹意会,随即下楼,倪裘还不死心地在门外与店小二吵闹不休。

    「让他上去,我家爷有事找他!」巴尔丹的嗓门一开,店小二脸上立即堆满了笑意,有钱就是老大。

    「请!」店小二左手把抹布往肩上一甩,右手向外一摊做了个请的手势。

    狗眼看人低!倪裘抬高小脸,临走时还不忘鼻子轻哼一声,对小二扮了个鬼脸,双手负后,用力地踏得地板叽嗝响,神气地大摇大摆往楼上爬。

    店小二见状,吐了口唾沫,呸,还真把自己当爷了!真不要脸!

    这一幕让巴尔丹啼笑皆非。

    大客栈就是不一样,里头坐着都是锦缎子弟,个个好不惬意!

    上了楼,哇,乖乖,楼上比楼下更奢华!倪裘就象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这位爷,听说您有事找我?」倪裘满脸漾溢着讨好的笑,清澈的大眼闪闪发亮,对着索绰罗博烈又是点头又是哈腰,不管如何,还是先把他哄高兴了,取得他的信任后再找机会下手把信取回。嗯!就这么办!

    「不是你找我吗?」索绰罗博烈故意装出一副很意外的神情。

    咦,怎么会是这样,接下去的戏他要如何接着唱?看这情况好像不太妙,他不会把他赶出去吧?得想个对策留下来,倪裘眼珠子溜溜转,仔细一想,不对,明明是黑熊让他上来的,这会儿他怎么又不承认了呢?

    「不是您让他叫我上来的吗?」倪裘盯着他直瞧,想从他脸上找到些蛛丝马迹。

    「我看你和小二在店外嚷了半天,所以才让巴尔丹下去替你解围!难道你不是来找我的?」他的眉毛习惯性地扬了起来,给他的面庞添了抹说不出的味道。

    「我,我……」怎么说呢?如果回答是,那他一定会问找他有什么事?那他又该怎么回答呢?实话实说吗?不,不行,虽说他帮了他两次,理论上说应该不会是坏人,可是万一他是坏人了呢?岂不是白忙一场到头还是帮不了萍儿姐姐,看来现在不能明着讨回那东西,只好另想办法取回。

    「我,我,我才不是来找你的!」挤了半天,倪裘才挤出一句。谁喜欢找他,如果不是因为那封信他才不来呢!

    「哦?不是找我的,那就请便吧!」索绰罗博烈挑起眉,慵懒地摇扇子说道。他可是一眼就看出他的心虚。

    骑虎难下,这倒好!逞什么能啊,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地挠挠头,小脸皱成一团,不知如何是好的倪裘有些懊恼。

    「坐下吧,就当我请你来陪我吃饭。」他窘态毕露倒让索绰罗博烈莫明心生不舍。

    「你要请我在这儿吃饭?」咽了一口唾沫,倪裘不敢相信天掉馅饼的好事也能轮到他,可是为什么呢?

    「怎样?」

    「可是我不饿!」刚说完,他的肚子就发出咕嘟声。

    「你的肚子已经出卖了你,现在你肯不肯赏脸?」索绰罗博烈放下手中的扇子,睨了他一眼。

    听他这么一说,倪裘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可他又不好表现出急迫的表情,于是装模作样地摸着下巴考虑了一下,「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勉为其难地留下来陪你。」

    这小子明明馋得很,却硬是好面子地装出一副勉强的模样。他咽口水的声音相信三条街外都听得见!

    「多谢你答应陪我吃饭!」

    「不用客气,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这是!我们是朋友,所以朋友在一起喝酒聊天是很正常的。」索绰罗博烈失笑地看着倪裘一脸施恩者的表情。

    「对了,别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这儿的东西贵得吓死人,而我可能吃了,到时被我吃穷了可别哭丧着脸!」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可别赖他。

    「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到时付不了帐,就把你论斤两给卖了!不过看他也值不了几个钱,又黑又瘦,个儿又小不隆冬。

    吩咐巴尔丹让掌柜把好吃好喝的都端上来。

    倪裘笑弯了眼,好久好久没有饱餐一顿了,从来没有正经八百地坐着吃一顿饭,更别提今儿是生平第一次坐在这种高档次的酒楼了。

    当店小二端着菜肴上楼,一见倪裘和索绰罗博烈、巴尔丹坐在一起,一时怔忡后马上回过神来,脸上堆砌出万分热情的笑容,把一道道美味可口、香气扑鼻的菜摆放在桌上。

    「三位客倌,请慢用!」

    「泥球,你看这些够不够,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索绰罗博烈这么一问,给足倪裘面子,小二再也不敢小瞧人了。只是在心里暗暗思索着何时他也能有这么一个有钱的朋友!

    已经太多了,可是他嘴里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虽不是很齐全,但也差不多了!我们就将就吃吧!」

    啥?这满满一桌菜还不齐全?差不多?还将就!天啊,小家伙还真的是蹬鼻子上脸了!巴尔丹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一个到处讨饭的乞儿嘴里说出。

    菜肴的香味在空中飘散着,色香味俱全!倪裘两眼发亮,真香!情不自禁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的举动逃不过索绰罗博烈的眼,他静静着看着他,等待着他下一步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可是却只见他光吞口水,并没有如他想象中一样进攻,甚至于连动手的举动都没有,他不禁奇怪地问他,「你为什么不吃?难道这些菜都不合你的胃口?」

    倪裘再次咽了口口水,「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东西,就连闻过都没有。」

    那刚才是谁说过这么一桌酒菜虽不是很齐全,将就吃!巴尔丹很想吐他的糟,可是碍于王爷在场,硬件是吞了下去。

    「那你为何不动手呢?」

    「在等你说开动啊!」倪裘眼睛都舍不得离开那些美味一下,所以连头也没抬地回答道。他怕转过头桌上的东西便会象美梦一样消失不见。

    「开动吧!」无声的笑意从他的眼中潺潺泻出,优雅而令人迷醉。

    闻言,倪裘立即用手抓了抓起块红烧蹄膀,喽,好烫,他左手换右手再换左手地把红烧蹄膀扔过来扔过去,就是舍不得放下,索绰罗博烈失笑地用筷子叉进盘中已经烘焖得酥烂的红烧蹄膀,然后再递给他,倪裘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红烧蹄膀,一把接过他递给他的,放在嘴里啃咬。

    倪裘闭上眼睛,慢慢地咀嚼着,「嗯,真香!好好吃哦!」两条眼缝立即成了两条弯月。

    虽然他动作粗野,但吃相还算斯文,浑身上下脏乱不堪,但小手却是挺干净,这小子还真的是矛盾的结合体。

    吃了几口,仍不见他动筷子,不由得奇怪地看着他,「咦,你怎么不吃,这里的东西煮得还真不错,来,你也吃啊!」用筷子也夹了一块放在他碗里,反客为主地劝他。

    倪裘的举动把巴尔丹吓得是张大了嘴巴,一愣一愣的,这小子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很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主人了,仿若此时请客的人是他。

    「嗯,好!」索绰罗博烈轻轻咬了一口,「嗯,是不错!」

    他也不理会巴尔丹的诧异,盛了一碗鸡汤放在倪裘旁边,「泥球小东西,来,喝点鸡汤。」倪裘也不客气,拿起就喝,余光一瞥,瞧见巴尔丹发呆的傻样,他放下手中的碗,「这位大哥,小心你下巴掉了合不上!」好心提醒他,并伸出油腻的一个食指把他的下巴给顶上,「这就对了嘛!」说完满意地继续埋头猛吃了起来。

    巴尔丹嘴巴倒是合上了,可换成是张大眼晴瞪着倪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呆样让索绰罗博烈哈哈大笑。

    一个穿着上好的丝锦绸缎一看就知道是贵胄公子却和一个浑身脏兮兮又破破烂烂的小叫花坐在一起用膳,说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面对旁人疑惑不解的表情视而不见,两人怡然自得,一道道惊讶的视线,倒是令巴尔丹坐立难安,他不懂王爷叫这小叫花做什么?还请他吃饭?这个泥球也真的不客气,比主人还象主人,到底有没有搞错?

    「这位爷---」倪裘学着用筷子夹了块清蒸鲤鱼塞进嘴里,夹了老半天才放进嘴里,没办法,用手抓真的是太烫了!

    「索绰罗博烈。」

    被打断了话题的倪裘一时接不上话,茫然盯着他不出声。

    盯视他那副茫茫不知人生几何的呆相,不禁嘴角微扬,「我是说我的名字叫索绰罗博烈。」还是好心帮他解释一下。

    「哦!索绰—罗—」罗什么呢?什么名字啊,这么拗口,看来他爹娘也是怪人,正常人家哪会给孩子取这种难叫的名字!还是象他的名字好,倪裘,就两个字,简单明了!

    「索绰罗博烈。」

    「对对对,索绰罗博烈。」倪裘急忙点头,吃人家的东西却叫不出人家的名字总不太好吧!更何况他还救过他两次小命呢!

    「索绰罗是姓氏,博烈是名字!」索绰罗博烈笑着解释,瞧他念得多辛苦!舌头都快打结了。

    「博烈,嗯,这个比那个什么索绰罗博烈好叫多了!不过我还是觉得叫爷比较顺口!」倪裘又抓只红虾,用手剥开,把嫩白的虾仁把嘴里一塞,嗯,好吃,不愧是数一数二的酒楼,煮出来的东西味道确实好!她的嘴巴从他说开动到这一刻都没有停过。

    「喝点酒吧!」索绰罗博烈刚说完,巴尔丹就马上帮倪裘满上。

    倪裘犹豫着,老爹常说喝酒会误事,他虽然从没有喝过酒,也不知道酒的味道是啥样的,但还是算了,不要试了。

    「我不会喝酒!」说完又抓了只螃蟹,好香啊,掰开蟹壳,金黄的蟹黄以及嫩白的蟹肉吸引了他的眼珠,迫不及待地咬了下去,闭上眼,「真香!」

    「我说泥球啊,这可是上好的女儿红!这一坛可是值十五两银子,你不喝太可惜了!」索绰罗博烈说完端起酒杯一口就把酒解决掉,还故意装成一脸陶醉,就不相信他不上当。

    乖乖,这一小坛酒值十五两银子!十五两银子可以买多少个馒头啊!一个馒头二文钱,天啊天啊,可以买七千伍百个馒头,一天吃三个,可以吃上二千五百天,乖乖,可以吃上将近七年的时间,看他的表情好像真的很好喝,他还从没有喝过酒呢,要不就偷喝一口好了,喝一口不会醉的,毕竟这种机会也不是经常有的,恐怕是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对,这么决定了!

    「好,我喝一口,不过就一口!」倪裘经不起美酒的诱惑,但他还是不忘强调。

    「好,随便你!」喝上一口就停不了了,这香醇的美酒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端起酒杯,诱人的馥郁芳香立即袭来,琥珀色的酒,透明澄澈,纯净可爱,使人赏心悦目,轻抿了一口,入喉醇厚甘鲜,咂巴咂巴嘴唇,回味无穷!他再抿了一口,早忘了他说过只喝一口的承诺,不一会儿一杯酒全落入他的肚中。

    没发现空了的酒杯何时已又满上,一杯接一杯,几杯下肚,倪裘轻轻的打了个酒嗝,她觉得头晕晕的,一张脸更是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睁着醉醺的双眼,努力看清楚他。「……你、你坐好,我说你、就是你、别动……呃,别再晃了。」眼前的景物都在摇晃,尤其是眼前这个索什么博烈的摇晃得最为厉害。

    倪裘试图抓住这个晃得他头痛眼昏的家伙,让他不要动,一伸出手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竟变成了两只、三只……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手怎么多出这么多只!」他傻傻的看着自己的手掌,翻过来又翻过去。

    「哈哈哈……」他的样子让索绰罗博烈憋笑憋得快爆炸了。

    巴尔丹在一旁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呵呵,你的头什么时候也变成两个了?难道你是妖怪?不对,怎么可能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妖怪!真奇怪,刚才明明还好好的!这屋子正在象陀螺一样的旋转吗?」倪裘笑得憨态。

    忍住笑意,索绰罗博烈拉起倪裘的手放在桌上。

    「泥球,你醉了!」

    「我没醉!」

    「你真的醉了!」

    「告诉你,我没醉,我叫倪裘,你叫索什么博烈,你救过我两次,对吧?这些都对吧!」

    「对!」

    「就是嘛,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没醉!」倪裘笑眯眯的,「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再晃了,你晃得我头晕!」

    「爷根本没晃,是你醉了!看你都坐不稳了!」巴尔丹忍不住插嘴。

    「胡说,我根本没醉,不信你问我问题,看我答得答不得出来!」倪裘生气地直摇头,妈啊,天怎么也转了。

    「好,那我先问第一个问题,昨天和今天追你的那些是什么人?」索绰罗博烈还是很好奇,既然他主动提出要求让他问的,那他就不客气了!

    倪裘双手托着红腮,「那些都是御史大人的家丁。」

    「阿哈德?」索绰罗博烈惊讶,与巴尔丹对视一眼。

    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御史派人穷追一个穷叫花,这情况确实怪异。

    「那他们为什么追你?你偷了御史府的东西?」这是最好的解释了。

    「不是都告诉你了,我没有偷东西!」他那个不叫偷,为了私利才叫偷,他是为了救人才拿了御史的信。

    真没偷?「那他们为什么追你?」

    倪裘努力睁着打架的眼皮,双手一阵乱摇,脑袋都快贴到桌上了,「我只是拿了他一封信,告诉你我没有偷东西!听见没有!」

    拿?看来‘偷’这个字是泥球大忌,连醉成这样也不忘记解释。

    「那是什么信?」

    「能救萍儿姐姐的信。」说完,脑袋一歪,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到底会是什么信呢?

    「王爷,属下在想这肯定不是一般的信件,一定关系重大,所以御史大人才会如此紧抓不放!」

    「这小子有点意思,巴尔丹,你先把他送房里让他好好睡一觉。」

    「是!王爷!」

    巴尔丹抱着倪裘忍不住嘀咕着,「真脏!」王爷也真是的,干嘛非让他把小叫花抱到屋子里。

    躺在辅着上好绸缎的软榻上,倪裘迷迷糊糊的握紧小拳头,用力挥了两下,「打!」他的睡意仍然很浓重,眼皮也仍是黏着的。

    他这似睡未睡、似醒非醒的模样,好有趣。

    「放心吧,我会救你的,萍儿姐姐。」小嘴又逸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嘟喽声。

    哈!乍听还真像小狗儿发出的呼噜声。索绰罗博烈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重了,这小子还真的是活宝。

    巴尔丹不小心撞倒凳子,凳子倒地发出巨响。

    倪裘睡意正浓,被声响吵醒,只见他坐起身连眼睛都没睁开,挥动着手大喊,「坏蛋,别吵我睡觉。」随即往后倒,两手张开,继续呼呼大睡。

    索绰罗博烈及巴尔丹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回过神,两个不禁相视大笑。

    “王爷,这泥球说的那封信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证据?”

    “难说,但有可能,不是非常重要阿哈德不会如些紧追不舍!”

    “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静观其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