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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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靠在书房的软卧床上闭目休息。走近时,细微的鼾声已起。翊茹拿起旁边的绒丝被替他盖上,可殊不知皇帝突然抓住她的手,口中喃喃,“琪儿,朕的琪儿。你在哪?在……哪……”翊茹大惊失色,看皇帝未睁开眼,想来必是梦呓,轻轻将手抽出。退至外间的书房,那厚重叠叠层层的奏折有些凌乱的堆在桌上。

    她走过去,随手翻翻,全是各地方发生的事件有待皇帝处理。于是便细心的将奏折分类的整理起来。

    过了片晌,皇帝醒来,行至外间看见翊茹,便说道:“奏折都已到了?”

    翊茹回神,恭敬的回道:“都齐了。”

    皇帝点点头,拿起摆放在最上层的奏折看了起来,转而又看了看下层的几个奏折。忽然问道:“这是你整理的?”

    翊茹点头道:“奴婢愚笨,奏折有些乱,奴婢便整理了一下。”

    皇帝笑道:“轻重缓急,你分得很清。早朝之上,两位相爷可是将朕吵得头昏了。”

    翊茹笑道:“各有各的理,争得都是各自的心思。”

    皇帝点头继续道:“百年来的金阙朝总是得不到片刻安宁。征战连连,国库亏空,百姓流离失所,好不容易的停战,休生养息,闲得无事的大臣们又打着要战的主意,朕的一国之君,当得可是辛苦。金相是朕的宗室,想的究竟是权衡利弊。朕多少还有些可以支撑的力量。”

    “后宫也是不容忽视的力量,对吗?总有人不能闲着的。”翊茹插话道,“如果征战,后宫的斗争将不再成为瞩目的焦点,那风起云涌的时候,恐怕也是权势争夺的修罗场了。”

    皇帝点点头,“你看得细致。权力永远是帝王家族最残忍无情的争夺者,朕恐怕也是个最无情残忍的君王吧?”

    翊茹凝眸望着眼前的君王,她没有回答。是啊?谁不想夺权?权利是一切的掌控者,人人心中盼之。哪怕同床渡的枕边人,身在帝王家,心中也不免波澜涟漪,巴巴看着的不过是闪着耀眼光芒的权利。皇帝,他是个可怜的人。无情最是帝王家,翊茹早就心知。只是看到他表情的落寞,翊茹感想颇深。也许最能厮守终老的是昏黄灯光与厚实堆砌的奏折。他的一生都是国事。无爱的心早已死,可谁又会赋予他真正的爱呢?他究竟是个帝王。

    后宫。沉静。颐莘宫。

    雅妃惬意的靠在软木榻上闭目,身旁的巧儿摇着贵妃扇,轻轻揉捏着她的肩膀。此时,殿外急匆匆地冲进来一人,雅妃眉头一拎,睁开眼就看到锦严怒气冲冲的奔过来。

    开口便是一肚子的火气,“母妃,那个翊茹是你安排到父皇身边的吗?还是个侍官!”

    “是啊?”雅妃揽了揽额前轻垂的碧丝,“怎么了?还惦记?”

    锦严气呼呼的坐了下来,怒道:“人是我带来的,怎么就给父皇了,难不成他就可以掠了人?”

    雅妃啪地一声猛拍桌子,站了起来:“放肆,你说了什么话?他是你父皇,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

    锦严冷笑道:“你还帮他?母妃,这么多年的侍奉,您得到了什么?至今不过为妃,连个正宫也不给你封赏。他窦相一千金,送来就攀高枝,和你地位不相上下。平起平坐,凭什么呀?父皇对你的恩宠是不是也仁至义尽了。”

    雅妃狠狠地给了锦严一巴掌,怒道:“锦儿,母妃知道你的脾气。这么多年,你母妃也算是位高权重了,可朝中无人支持母妃。就因为母妃是外族,我唯一的儿子顺利成章的成为继承人也要受到阻挠。你父皇对你也有诸多埋怨,他从不说,难道我不知吗?锦儿,你母妃是堂堂的雅兰族公主,她窦妃不过一千金小姐,可她有窦相一党撑腰,可你母妃呢?你父皇的恩宠,至今对你来说,还不算够吗?”

    锦严复道:“她窦妃无后,能怎样?”

    雅妃冷笑道:“窦妃是你父皇保的,如不是进了冷宫,她现在早已身首异处。你母亲受皇恩至今,也未曾受过极大的委屈。你在外做的恶事,你父皇说过你什么?别看他今天说你两句,明天你就是人头落地,都不足为惜!翊茹做了侍官,这后宫妃门是进不了了,我要治她也容易的多,你怎么就只为你自己的快活着想?”

    锦严似懂非懂地看着母妃,雅妃继而又道:“你的继承位置无人能替。如果将来你做了君王,后宫佳丽三千,还愁不到一个美艳女子?我也知道你对父皇多有成见,但母妃只求你少惹事端。母妃会让你做真正的君王。锦严,你究竟明白我的苦心没?”

    锦严沉默着,看着如海棠般娇艳容颜的母亲胸有成竹的目光,他像是恍然懂了什么。也许,母亲是对的。他一个金阙朝的殿下,没有人敢惹他,也没有人支持过他,母妃是他唯一的支持者。父皇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深沉的模样却从不多话。从小,他的印象,父皇就是一个高高在上伸手不及的权利者,他没有父亲,只有母亲。父皇和他似是没有任何感情。他,曾一度替母妃悲哀,守着这样一个人一生,多么的悲哀。现在他有些懂了,母妃的愿望恐怕从他出世那天起就已经坚定了。他必须帮助母妃。可这个冰冷的深宫,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呢?

    楼台听雨。淅淅沥沥。微风轻拂,寒意融融。

    翠雅阁中。翊茹时常回想起皇帝的那一番措辞。感觉他的冷漠与无情,使得后宫没有一丝生气。在权利与欲望的征途中,太多的人第一想到的就是夺宫。她想起父亲,想到天朝的争斗也是无间歇的,但是她所处的毅王府就跟与世隔绝般,不在所有平衡中倾倒。朝中众臣钦佩她的父亲,甘愿为毅王搏生死,吞天下,但父亲从不结党营私,悠然超脱世外,拒绝一切权利的核心。她自己也乐得自在。现在的她,在这趟混水中,究竟有些力不从心。

    皇上,朝臣,后宫。帝王造就的庞大迷宫。翊茹想到雅妃的巧笑顾盼,想起金相的慷慨激昂,想到皇帝的闪烁其辞,她心里隐约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安,金阙朝绝对不是表面上的那样,肯定还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脑袋灵光忽闪,她想到一个人,那被关进冷宫中的——窦妃。这个很容易被人忽略的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