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馅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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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溶忽然做出一个示意卫若兰停话的手势:“史姑娘,你是如何走出王府的?”

    “这个吗……”湘云目光闪烁:“我走的是东面角门……”

    水溶眼中寒气加重:“王府除了皇上皇后众皇子外,出入人等都有腰牌,这个规定至今未有人破,难道姑娘是插翅飞出去的?”

    史湘云神色一萎低头沉默不语。

    “小陆子,查一下当时东角门是谁的班儿,不论是谁,拉到刑房每人赏一顿板子。”

    “王爷……”史湘云惊鄂的抬起头:“王爷素来以宽厚仁德见称,还望高抬贵手。”

    水溶冷冷一笑:“再宽厚仁德?规矩就是规矩,让一个大活人唐而皇之的出入王府,水溶的脸面往哪放,说不得只好治他们一个失职之罪!”

    “不关他们的事,我是拿着这个出去的……”湘云自袖中摸出一个银质的令牌:“这个应该和腰牌的功用一样吧?”

    水溶闪目一看:“史姑娘,你可真有办法,这个令牌是王府赠于贵宾的——难道是若兰借你的?”

    “不是他……”湘云看看身后的卫若兰:“是……是我捡的。”

    “小陆子!”水溶扬声喊道:“拿着这个令牌去核查一下,看到底是哪个弄丢的!”

    “不要……”湘云面色渐渐变白,她轻轻咬住下唇:“这个令牌是妙玉掉的,我凑巧捡了……”。

    水溶顿时为之气结:妙玉……又是妙玉!

    听到这个答案,水溶并不意外。深呼吸了一下,他的面色逐渐恢复自然:“史姑娘,虽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却不能不惩戒于你——不然,别人会说我处事不清。”

    湘云到底是一个女子,闻言露出惊慌表情。

    “王爷,史姑娘已经知错,请王爷从轻发落。”卫若兰瞥到湘云惨白的面容,情不自禁地说出求情的话。

    “如果我这次心软,下次就难管别人……”水溶拍拍手:“把史姑娘带到藏书阁,让她抄三遍静心经。”

    立即上来几个侍卫。

    卫若兰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抄书。看了看几个侍卫:“王爷,藏书阁中好书尽多,若兰想借几本儿,不知王爷……”

    水溶扫了一眼卫若兰:“既如此,你就随他们一块儿去吧。”

    卫若兰脸一红,但还是正经八百的说了句:“谢王爷!”

    湘云站起身:“王爷,请使人告诉林姐姐和探姐姐一声,就说湘云回来了。”

    水溶闻言缓缓回过头:“算了,后日皇上要召见你们,静心经以后再抄吧!”

    水溶恩威变重使得十分得心应手,湘云由惊变喜:“您果然是个贤德王爷!”

    水溶以手抚额叹口气,湘云福了几福笑着离开。

    “书你也日后再借吧!”水溶看了一眼卫若兰。卫若兰的脸更红了。

    我好象忘了极重要的事,是什么呢?水溶皱眉看着门外:史姑娘找回来了,后日寿宴的事也安排妥了,圣驾光临的事也敲定了,但……还有什么事?为何我会心事不宁?水溶伸手按按太阳穴:我忘掉什么不该忘掉的事了吗?……

    洛水阁内,黛玉同样烦躁的翻来覆去:我这是怎么了?为何心一直怦怦跳个不停?还有右眼皮儿为何也狂跳不止?

    左吉右凶,难道我周围会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黛玉支起上半身儿,无语的盯着窗外的世界。

    “林姐姐,三姐姐,我回来了。”正自愁思不解,忽听一阵悦耳的笑闹声。

    “真的是你?”探春狐疑地拉住湘云左看右看:“偏是你穿着小子的衣服好看,但是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做了!

    “云妹妹……“屋内传出黛玉虚弱的声音:“快进来让我瞧瞧。”

    湘云拉着探春的手往屋内走:谢两位姐姐结记着湘云。

    “林姐姐,你怎么了?”湘云盯住黛玉苍白无血色的脸:“前些时候服用两个太医的药不是很见效吗?”

    探春扭头向外不说话,而黛玉更是不会乱嚼舌头的人,因此探春只得到黛玉淡淡的一句:“秋日本是疾病缠身的时候,这又何足为奇。

    话一落地,黛玉看看左右:“如何紫鹃不跟着你一块儿回来?”

    此话一出,探春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雪雁也跟着攒起眉苦着脸:“姑娘,我忽然肚子痛。”

    黛玉露出关心的神色:“那快去歇着吧!要是严重的话就请大夫看看。”

    雪雁低头走出房门儿,脸上阴晴不定。

    “这不是雪雁姐姐么?”雪雁听到一个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

    薛宝琴盈盈从远处走来:“听说林姐姐身体欠安,现在好些了吗?”

    “谢琴姑娘掂记,已好多了”。雪雁笑着施了一礼。

    “都说苏州多美女,看了林姐姐和你,我算是见识过了。”宝琴拉住雪雁的手:“正好我这里有一个小玩意儿,恰是从苏州带过来的,不如送给你。”

    宝琴边说边从手腕上脱下一个翡翠手镯:“相士要我广结善缘,如今我遇人就须行善。”

    “这如何使得,雪雁无功不受禄……”雪雁慌忙推辞:“何况姑娘常教导我们‘君子应重义轻利……’”

    “这林姐姐也真是的,这些都是说给那些当官做宰的士大夫们听的,我们女孩儿家讲什么利,论什么义,况且这是我平日看你好,特意送给你的。”宝琴不由分说把镯子戴到雪雁手腕儿上:“我带着偏重了些,你带着恰恰好。”

    雪雁低下头,看看镯子,又看看宝琴,想要摘又舍不得:总是人家一番好意,若再推脱就显得不好了。

    “你要是不要,那就是小看我,小看我们薛家了。”宝琴叹了一口气:“难道你也要象别人一样,看我们薛家倒了势,就巴不得和我们家撇清关系?”宝琴说完,杏眼儿一红,两行眼泪就如珠子一般淌了下来。

    雪雁立即慌了手脚:“琴姑娘,如果雪雁有这样的想法,就让我不得好死。”

    宝琴立即破涕为笑:“看到林姐姐,我就象见到了自己的亲姐姐一样,只是她生性清冷,我想亲近也不得其法,今儿看了你,能和你说说话,就像见到她一样。”

    雪雁低头道:“琴姑娘那是抬举我,在我们姑娘眼里,恐怕雪雁是多余不讨喜的人。”

    宝琴诧异道:“这怎么可能?你不是打小就扶侍林姐姐么?”

    “我嘴笨,不会说好听话,又不会来事儿,哪能比得了别人花花心肠多……”雪雁偏过头,似乎受了无尽的委屈。

    “这是我的不是了,不该勾起你的伤心事儿?”宝琴退后一步,带笑看着雪雁。

    雪雁脸一红:“琴姑娘是笑我太轻狂了吗?”

    宝琴摇摇头:“不是,我只觉得你人好,没想到你说出话来也这么有见地,果然和那些粗鄙的丫头们不一样,怪不得我姐姐背后一直夸你。”

    雪雁诧异道:“宝姑娘夸过我?”

    宝琴笑着点点头:“林姐姐刚好了些,我就不去打扰她了,你不必向她提我来过的事。”

    雪雁眨眨眼,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对了……”宝琴慢下脚步:“我来时听下人们说,紫鹃好象去寻妙玉的晦气了?”

    雪雁欲言又止。

    宝琴复又笑道:“想是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事,那就别和别人说,不过……”宝琴脸色含着神秘:“也怪她时运不济,和妙玉口角时偏偏被北静王爷撞着了,王爷一怒,把她送进刑房了……”

    “北静王……”雪雁一惊:“那紫鹃……”

    “当然会受些罪!那妙玉可是王爷的贵客,听说此番是趁着王爷做寿来帮王爷和王妃求子来的。”

    “啊……”雪雁皱眉道:“就她爱生事,老觉得自己了不起,这下可好了,让姑娘知道那还不急死。”

    “一个丫头罢了……如果真的这么不知礼,林姐姐就该让她受些教训……”

    “琴姑娘哪里知道,如果被抓的是雪雁或别人也就算了,是她姑娘必定不依……”

    宝琴轻轻一笑:“你先别给林姐姐说,免得她着急,我的消息也许不准确,只听说什么王爷……那还能是别人不成?”

    雪雁把眼转往侧方,微不可闻的声音:“我看她是霉运到了,以为这儿还是潇湘馆,——往日姑娘不管事儿,你看她那个扎呼劲儿,活像是个二主子,老太太也偏信她,其实别人早看她不顺眼了……”

    “这些话你给我说说也罢了,可千万别说给其他人听。”宝琴露出关心的笑容:“我走了,如果林姐姐身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千万要给我捎个信儿”

    看着宝琴婀娜如柳的背影,雪雁带笑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

    “雪雁姐姐,姑娘叫你呢!”一个小丫头从屋子里跑出来:“姑娘问紫鹃姐姐的事儿!”

    雪雁蹙起眉:干嘛单问我,三姑娘不是人吗?但她只敢在心里想想。踏入屋内的那一瞬,她偷偷的把镯子往上挼了挼。

    “紫鹃被押到刑房去了!”雪雁看着黛玉的脸渐渐变得苍白,心中忽然很愉快:对,就是这种感觉!她被抓了,你喜欢她,又能怎样?

    雪雁甚至有些得意:“她冲撞了妙玉,被北静王爷碰上了,就被抓起来了!”

    “刑房?”黛玉木然的环视周围:“不是犯了刑律的才会关进刑房吗?紫鹃那么有分寸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是她……雪雁,你为什么不拉住她?”黛玉没有留泪,但是眼睛却直直的瞪着雪雁:“为什么你不拉住她?”她又重复了一句。

    “她那么有主意,那么爱自作主张,谁能劝得住她?”雪雁的声音变大:“那一年谎说姑娘要回苏州,生生把宝二爷骗的迷了意失,当时有姑娘护着,老太太也算喜欢她,所以事情就那么了了。但今日恐怕不行了,她冲撞的是北静王的贵客——王爷指着妙玉为他求子呢!依我看,王爷绝不会轻饶了她。”雪雁紧紧盯住黛玉的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表情。

    “他……求子……紫鹃……”黛玉断断续续的话语不知想表达什么意思,但大家都感受到了她的悲伤。

    从出生到现在,十六年了,真正关心自己的是谁:父亲,母亲自不用说,可都离自己远去了;外祖母也是疼爱自己的,可毕竟年龄差距太大,如今也去了;而且贾府儿孙众多,对自己虽然已尽力去爱护,可还是不能事事尽如人意。

    宝玉呢?水溶呢?黛玉的心忽然一颤:我和宝玉从小一起长大,也曾两小无猜同起同卧,可最后也只落得个镜花水月的结果。他呢?为什么我要把他和宝哥哥相提并论?

    是因为他秀美风流的外表,还是他温柔娴雅的仪态?

    应该是他对自己的关心吧,他的所作所为已牵动了我的情丝一脉:在他初见面时对我有意无意的照拂,在后来见面中迷离飘忽的眼神,在议厅事中为我的雨中一怒,在南书房中飘落在地的锦帕……这些……已根深蒂固的生根在我的记忆之中……可是,如今……他要求子……

    黛玉的双手互相绞着——也许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不该再次被情意左右……男儿的心捉摸不透,宝玉最后还是答应了宝姐姐的婚事。

    尊贵如他、高贵如他……他对我也许只是一刹那的怦然心动。

    黛玉心中忽然一痛:紫鹃却是全心全意的对我,如今,我只有她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