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悠悠地吹过,秀发顽皮地飘拂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脸益发的白,唇益发的红。
忽然,纤秀的身体微微颤动了几下,她以手捂住了心口,缓缓弯下了腰,一股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嘴角淌了下来——
红色的鲜血大滴大滴地滴在白玉石铺就的石阶上,大约有一半儿流过她的胸前——
萧瑟的园中,极其诡异的组成了一副瑰丽的图画——石桥,美人,秋风,还有……触目惊心的红色……
心神有点儿惚恍,身体软的站不住,黛玉无意识地斜靠在石桥的栏杆上,奇怪的是,她好象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异样,胸口一反适才的郁闷,心里也象轻松了许多——好想睡啊……哪里有温暖的卧榻……
不管了,哪里都好……她的眼皮慢慢地垂了下来……
“林姑娘……”又是谁在喊?为什么不能让我休息一下?……恍惚中黛玉的眼睛慢慢合拢……
水洺没有想到,自己又一次碰到了前天夜里仙子一样的姑娘。
那天夜里回宫歇下后,这个清丽的女子就来到了他的梦境,和他心中的女神合而形一。
梦中,恰如眼前的情形:秋水,秋风,落英,一切都为了衬托这洛神一样的倩影。
欣喜地从纱轿中跑出来,水洺欢快地踏上石桥:“林姑娘,昨晚我在元妃宫中发现了你作的诗……”
怎么不说话?水洺诧异地拾阶而上。
“啊!……你怎么了?”只见鲜红的鲜血在黛玉的胸前绽放出一朵凄艳的血花。
水洺被眼前的情形惊呆,随即心中莫名的一痛。
没有一丝声音,黛玉的身体软软地向他侧过来,轻轻地,缓缓地……
下意识,水洺伸臂接住了黛玉倒下的身子。
触手中,软玉温香,小王爷心中一荡。
“王爷……”身后太监侍卫的呼喊声惊醒了呆住的小王爷。
一咬牙,他打横抱起了神智迷离的黛玉——“快点儿,把轿子搭过来!”
黛玉横仰在水洺的怀里,面色苍白如纸。
秋风扫过,宽大的水袖被风吹起,露出了纤细白晳的皓腕,一只精巧细致的宝蓝色手串戴在她的玉腕上。
……啊!……是你……苏州……手串……。
水洺瞥到了黛玉的手串后,身子像风中的树枝一样颤动着,几乎抱不住怀中的黛玉。
转瞬之间水洺的眼里涌现出激动和狂喜,传达出火一样的热情。
侍卫们呼拉拉跑过来帮忙,却被水洺厉声喝止。
小跑着奔向迎过来的轿子,水明不待停稳便一步踏了进去。
坐定后水洺轻轻让黛玉靠在自己的怀里:“起轿!去……宜轩殿!若安,速传太医,骑我的马去!”
宜轩殿?不是北静王的寝宫吗?轿夫不敢多言,加快脚步往前飞奔。
轿里虽然多了一个人,但轿夫并没有感到多么吃力,轿子快速而稳妥地来到了宜轩殿。
不用禀报,不用引路,水明抱着黛玉驾轻就熟地大步冲了进去。
寝宫外的宫女太监哪个不认识水洺,没有一个人敢出来阻拦。
“……泽福王爷,王妃在里面!”侍立在廊下的青凤吓了一大跳:我说是谁这么大胆,原来是正一号的泽福小王爷。
奇怪,小王爷虽然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但从来没有不顾礼仪地私闯过北静王的寝宫——须知,王妃和水溶虽然各有就寝之地,但到底是夫妻,王妃经常会来这里。
“王嫂!”象没有听到青凤的话,水明边喊边闯了进去:“林姑娘昏过去了!”
水溶并没有在这里,倒是王妃正懒懒地倚在镶金嵌玉的贵妃榻上——她的怀里抱着一只名贵漂亮的小犬,王妃一边抚摸它一边沉思着什么。
她是个很机警的女人,虽在沉思中却分毫不差地听到青凤和水洺的喊声。
皱了一下眉她不紧不慢的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她一直很顾及人前的形象。
转瞬间水洺已旋风一样闯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快放到这里来!”犹豫了一下,北静王妃侧身让出了贵妃榻。
“王嫂……快看看林姑娘,她……”声音一哽水洺说不出话来。
诧异地看了一眼水洺,王妃低头看向黛玉。
触目处,王妃大吃一惊:这个往日病焉焉的女孩儿经过太医院的调理身体已大有起色,此时为何会如此情形?
待看清黛玉胸前的鲜血时,王妃猛地捂住了嘴——“昨儿个还好好的,今儿个怎么成了这样?”
水洺象没有听到她的话,一半让黛玉躺在榻上一半让黛玉靠在自己怀里——“王嫂,怎么办?她会不会死掉?”水洺失魂落魄地抬头问道。
“胡说什么,她这么年纪轻轻的……”王妃沉吟一下:“青凤,派人把王府的大夫找来,让他准备一些补血安神的药!”
“哎!”青凤转身出去找人。
“洺御弟,别抱着她了,让她躺下来!”
水洺象没有听到,依然让黛玉斜靠在自己的怀里,看向黛玉的眼神迷离而痴情。
王妃一动:他们不过是一面之缘,林姑娘固然美丽惹人疼惜,但也绝不会让他迷恋到如此境地。
“青凤!”王妃瞟了一眼水洺,轻手轻脚走出寝室——恰好青凤刚叫了人转回来。
“派人知会王爷,就说林姑娘晕过去了,无论如何让他来这儿一趟。”
“啊?”青凤以为听错了,不信的睁大迷惑的双睛。
“傻丫头,快去!”王妃推了青凤一把:“你亲自去,省得别人说不清!”
“哦!”青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王妃这是怎么了,她不是防着那个林姑娘吗?怎么又去找王爷来?
虽有疑问,但做为王妃的心腹,青凤的办事能力却是不容置疑的。
当水溶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一下子乱了:怎么会?怎么会?半个时辰前她还好好的。宜轩殿中,水明轻轻扶着黛玉的香肩:“林姑娘,我们真的见过的……”
黛玉身上别无他物,头上一支碧玉簪,腰间悬一枚玉佩,另外就是打小不离身的宝蓝色手串。水明看着这只精巧的手串,思绪飘到了三年之前……
三年前,年方十五岁的水洺以书僮的身份陪同大皇子水泠微服私访,既是私访,当然要隐瞒真实身份,他们扮成书生书僮模样来到苏州。
弃舟登岸,要付舟钱时二人却发现随身的银子不见了!
“紫鹃,急人之难,我看这位公子不像谎言之人,把此送与他们解危!”一个身穿粉色长裙披着紫色披风的女子轻声说道。
“哎!好的!”那个叫紫鹃的丫头笑吟吟的走过来:“我家姑娘赠银与公子!请公子笑纳!”
接过银两,水洺和皇兄不约而同地望向施援之人:眉如远山之秀,目若秋水之神,天然的纤秀婉转,隐隐的两靥之愁。
女子见二人注目,便轻轻转过脸去,却见罗衣遮掩下,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当他们过来面谢时,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随即匆匆赶了过来:“紫鹃,车马来接了,快扶姑娘上车!”
男子招呼一声,同时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
“琏二哥哥,我父身体可好?”女子柔声问。
“姑父的病情时有反复,只是病榻之上甚为挂念妹妹。”被称为琏二哥的男子极低的声音答道。
女子闻言,似喜非喜的双目顿时含愁。
“援手之德,日后容报。”水泠施礼谢道。
水洺因书僮身份,只得随后作揖。
女子含水的双目似有若无的掠过水泠二人:“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女子声音极低。话毕扶着丫头的手盈盈离去。。
像一湖春水被春风吹动,水洺目注着女子转身、离去、蹬车……
瞥了一眼水明的痴态,皇兄轻轻贴着自己的脸颊小声耳语:“苏州果然多美人!”。
“我看不如元妃!”水洺口是心非的回道。
“元妃美则美矣,但是也太木了些,疑似风情不足。”水泠轻薄的笑道:“只是不知此女是不是有貌无才!如果徒有虚表就太可惜了。”
水洺皱眉瞪了一眼皇兄,依旧目不转睛地盯住马车。
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声,车帘一动,一只戴有宝蓝色手串的柔荑掀起轿帘,女子清丽的容颜再次展现在二人面前,只见女子招过跟在车前的丫头低低说了句什么。
丫头一笑又拿了两锭银子过来:“我家姑娘送于公子权作盘缠之用!”
水洺接过来,掂了掂大约有十两重:这个姑娘看来很大方,十两银子足够平常人家花销几个月了。
水泠对他挤挤眼遥遥对着马车拱了拱手。
感受到水明魂不守舒的眼神,那个琏二哥一抖马缰绳来到车侧,不知向女子说了些什么,女子笑着点了点头。琏二哥便轻轻拉上车帘,美丽的脸便被一道布帘隔绝。
马车走了,也带走了水明初解风情的一颗心……无数个梦里,女子对他巧笑嫣然,他觉得自己深陷进了情感的泥潭里……
不知她是哪里人,匆匆一见,又匆匆而别……回宫后水洺像着了魔,日日夜夜思念着惊鸿一瞥临水姣花一样的女子。
三年来,女子的眉目、音容已被水洺在心中神化,面貌虽已模糊,但那含水的目光、精巧的手串、凝脂的柔荑却不间断地出现在他的梦境。
以为再也无缘得见,午夜梦回水洺常常发呆:原来这就是一见钟情……
林姑娘,这是天意,老天再次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