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卫若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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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人除傅秋芳外全部是罪臣之女,此时五女互相打量,黛玉、探春、湘云原本亲厚,此时相见,却相对无言。宝琴却意外的没有悲伤之色,一双水一样的杏目满含笑意,乌黑如云的秀发掩着小巧白静的耳朵更趁得她面如桃花。座中人属她年龄最幼,越发显得她美丽纯真,好一个不识愁滋味的可爱女子!

    我可从来没有她这样开心的时候,黛玉心下轻轻叹息: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一时间,屋内众人神态各异,水溶话语不多,却面带从容之色,温文如玉很容易给人留下好感。王妃言语之间始终面带笑容,亲切却不失身份儿,黛玉甚至隐约觉得她话语之中透着伶俐本色,但观其华贵之气却实实出于肌理,一望便知是一能言善辩不容小觑的主儿。想到此处黛玉不觉又多看了几眼,目光竟然好巧不巧的和王妃碰个正着,黛玉连忙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眼光又对上了傅秋芳,觉得她温柔可亲,神色有几分迎春模样,却比迎春灵动许多,笑吟吟的没有丝毫骄傲神色,黛玉因她像迎春的缘故,对她凭空多了几分好感。心中却也纳罕为何如此淑女却依旧待字闺中。估计以她的年龄只好去给人做填房或续弦之类的,只怕辜负了她的美貌和才情。

    黛玉本是一多愁善感的类型,看到傅家千金随即想到了自己:她还有亲哥哥,何况还是朝中大员,尚且落得如此。想自己父母皆亡,又没有亲兄弟叔伯,疼爱自己的外祖母又已辞世,如今身如孤叶一片,以后身寄何方呢?黛玉看到傅秋芳后想了许多,脸色不觉暗淡下来。

    此时,水溶令青凤端来一玉盘,上面放着各色玉佩,恰好四枚,除黛玉外每人均得一枚。探春此时方觉放下心来,看了一眼黛玉相视而笑。黛玉也稍稍心安。

    王妃笑嘱定要好好收藏,说这是御赐之物,只是少了林姑娘的。

    宝琴望闻此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看黛玉。黛玉并不觉得怎样,倒是探春迎住了宝琴的目光。感觉到探春的目光,宝琴似乎笑得更甜了,探春没来由得打了个冷战。

    此时常随来报,说是神威将家冯紫英和卫若兰来拜。五女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意思是要回避。却早有两个公子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原来这两人经常出入北静王府,况且少年人心性,豪放不JI,是以不等传唤便走了进来。

    五女看两位公子二十上下,人材生得十分齐整。黛玉听名字便知是宝玉好友,不觉拿两人和宝玉比觉得宝玉更温和些,这两位倒是多了几分英气。

    他们也没有想到今日室内凭空多出五个美貌女子,观其举止便知不是姬妾之流,黛玉等再避已来不及了。水溶吩咐看座,五女只得随冯、卫二人坐下。

    只见卫若兰手里提着一物,外罩蓝色绸布。水溶笑问:手里什么宝贝?

    卫若兰皱眉道:“前日从林子里得了一鹦鹉,好生聪明,还能念诗,而且诗句大雅。鹦鹉学舌本不觉得稀罕,但难得的是声音很好听,是一女子清丽之音,比所见过的同类伶俐好多。心中实在喜欢得紧。不想这鸟儿自买来便不吃不喝,饿得它也没有力气念了。想请王府专饲鸟儿的小倌儿给瞧一瞧。”水溶笑道:“什么好鸟儿,值得如此。既然喜欢,肯定与众不同。先拿出来让大家过过目吧”。

    卫若兰闻言便拿开绸布。湘云本是一好奇女子,听此言早把头伸了过去。

    却见她目光一扫,便扬声叫了起来:“啊,你这个人,怎么偷拿了林姐姐的鹦鹉。”

    湘云此话一出,水溶不觉拧了两根儿好看的眉毛。王妃也愣了愣。

    卫若兰先是红了脸,继而面呈恼怒之色:“姑娘如何口出此言,偷盗岂是君子所为”。湘云不理他:“林姐姐,果真是你的,我说哪家的鹦鹉能比你养的还要伶俐。”

    黛玉闻湘云之言,仔细看过去果然不假。但听湘云之言却大为不妥,心中明白湘云是真性情的自然流露,这虽是她的可爱之处,但不熟悉她的却不明白。

    黛玉心中只担心她口快得罪人,便开言道:“世间相似之物颇多,何况一只鸟儿,哪能分别得出”。黛玉的本意是阻止湘云再往下说。

    哪想湘云不但没有就此住口,反倒快步走到卫若兰跟前:“分明是。你瞧它眼皮儿上的绿毛儿,不是你的又是哪个的”

    卫若兰听罢大窘,不友善的盯住湘云。

    水溶上面奇道:“这鸟儿真能念诗?这倒真真少见。”卫若兰只得答道:“若兰也只听得一两次。”黛玉等明白水溶是把话题岔开,免得二人为一只鸟儿结下矛盾。

    那湘云却还不松口:“明明是林姐姐之物,我哪一年不见个十次八次。”。

    看到卫若兰的神色,黛玉只好站起身来:“就算是我之物,我已无心留它,是以让紫鹃放了生。既然是卫公子得了,那自然是缘份了。”

    黛玉才一开口,那鸟儿便显出灵性来,本来有气无力的眼睛睁得溜溜圆,翅膀抖了好几抖,随即开口说道:“紫鹃,雪雁,姑娘醒了,快拿药来!”。

    湘云闻听大喜:“怎么,我说得不假吧”?

    那鸟儿又接着叹了一口气念道:“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尽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正是黛玉清丽哀婉的声音。

    湘云一听,眉目生春:“如果不是亲见,还真像林姐姐亲自念的呢!”

    黛玉本想说些什么,听此诗句却扑簌簌的流下泪来。

    众人一时无语。

    卫若兰慌忙施了一礼,“既是姑娘之物,若兰怎敢具为己有?”便忙忙将鹦鹉递于黛玉。黛玉收住眼泪:“我已放掉它了,既为公子所得,那就是公子之物。”

    湘云离卫若兰极近,却一把自卫若兰手中拿了过来:“林姐姐,跟了他它鹦鹉就死定了,我瞧不只你的丫头,就连你的鸟儿也和你性格相近,真真的与众不同。你们啊,都是念旧情的人”一句话说得黛玉驳也不是,恼也不是,只恨湘云嘴快。

    湘云本是一极聪明女子,方才也是凭着一腔热情说出此话,此时才觉得此话大为不妥。不禁不些恼恨自己,看黛玉脸色,便跺跺脚:“林姐姐,是我说话造次了,你不要生气才好,打我骂我都是可以的,千万莫真恼了我”。说完,就要滴下泪来。

    探春见状在一旁笑着接口:“你们两个这么好,林姐姐哪会恼你,况且你说得也有道理,我也一样是念旧的人。”

    黛玉知自己失态,便收泪向湘云笑笑。

    座上水溶本来极爱诗文,听鸟儿念出诗句,便觉得心里凄苦难受,看见黛玉含悲带笑的容貌,不觉呆了一瞬;怪不得此女让宝玉魂牵梦萦,却原来真的是才貌俱佳。如此可人儿,却孤苦如此,真真让人觉得可爱可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