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水溶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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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虽然已做好充分心理准备,但这一番话仍使她如遭雷击,本来柔弱的身子似乎无力承担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未曾开言黛玉已是珠泪满腮。

    “不知姑娘京城可有亲友?”北静王故意无视黛玉梨花带雨的脸庞,在厅中来回踱着步子。

    “黛玉只外祖母一家至亲,现已身如孤燕!”黛玉悲声道。

    水溶闻听此言,双眉微皱:如此可待如何?此女相貌不俗,流落在外无异是羊入虎口。贾府被抄,稍顷就要贴上御札皇封,自是住不得人。想到此处,位高权重的北静王不觉踌躇起来。

    “王爷,贾府现住薛家母女,也是外戚,不知她们何处容身?”黛玉收住眼泪,满含期待的问。

    “姑娘居住于深宅大院,对外面事想是不知?”水溶微叹道:“圣上不只降罪贾府,史家、王家、薛家已于前几日查抄完毕了。”

    黛玉一愣,方才明白外祖母交托帐薄的真实用意。

    “目前皇上的御前奏折上呈有薛家外逃的名单,她们的罪名只怕比贾府各人更难洗脱!薛府长子薛蟠已定斩立决,”黛玉闻言暖起来的心再度冷却。

    “目前贾府有一个脱罪的机会,只要他们能把握住可保性命无虞。”水溶停了一停:“目前救贾府的人只得她一个,她是姑娘的故人,如若事成可能会在本王府内暂住时日,不如姑娘去陪伴她何如?”

    黛玉闻言十分不信:“王爷此话当真!”

    水溶点头道:“本王思此事可行性达十之八九。这对她来说也是好事。不如姑娘就去会一会你这位故人吧”

    黛玉低下头思索一会儿复抬头问:“黛玉故人并无几个,若是熟悉之人请王爷告知为盼!”

    水溶一笑:“若事情顺利她应该已到王府,姑娘何不自己去探个究竟。”

    黛玉见水溶无相告之心,便寻思:“既如此,不如去看个实在,想以北静王爷身份儿断不至于骗人”。

    于是,黛玉无可奈何地轻轻点头。

    “姑娘跟的人就此两个么”水溶看了看身后侍立的紫鹃雪雁。

    “还有自幼乳母王嬷嬷”黛玉期待的看向水溶:“她行动不便我让各位军爷照看着。”

    水溶闻言轻轻点头:“那姑娘就和本王动身吧!”

    北静王府自然不是容身之处,随水溶暂避北静王府亦是权宜之计。带着这样的心情黛玉深深下拜致谢。

    水溶却是十分知礼,不只黛玉,并雪雁、紫鹃、王嬷嬷均以小轿抬出府外。待等黛玉几个出轿蹬车时,北静王的王驾已进宫交旨去了。却周到的留下十数人伺侯车马。黛玉想自已已不是千金小姐,做好了和紫鹃等人同车的打算。领头的常随却声言不可:“姑娘请上去,随侍人等另有车马”

    黛玉心中感激水溶的细心周到,轻声相谢,常随却连道不敢。

    进得王府并没有惊动他人,常随想是受到水溶吩咐直接把黛玉安排在了临近后花园儿的洛水阁。黛玉本来以为外祖母家是极尊贵的人家,可和北静王府相比无论是气势还是华丽程度都是差了一大截儿。

    洛水阁内处处雅致不俗,就连小到桌几都是万里挑一。处处透着尊贵华丽的王者气息,精致却不张扬。打开窗户还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原来洛水阁是傍水而建,怪不得有此雅名。

    黛玉此时心境对美景也无心相看,想起外祖母不觉流下泪来。想了想在心中默默对水临吊。

    悲伤一场后,想起并没有见到水溶所谓的故人不觉微微沉思;“难道以他一王之尊却是骗我入府不成。”

    “若是如此黛玉唯有一死耳。”

    正自胡思乱想之际,却听到阁外小径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回头却惊喜的发现真是故人,岂止是故人,分明是自己至亲的表妹。

    “姑娘,夜深了,早点儿安歇吧”紫鹃看着神游的黛玉轻轻出声提醒。

    看黛玉黯然神伤的样子,紫鹃悄悄道:“姑娘是在为三姑娘白日的话难过?”

    黛玉轻轻摇头:“没有,我在为自己难过。世界之大,却为何难有黛玉立足之地。”

    紫鹃听了姑娘的话,眼一酸,眼泪泫然若滴,怕黛玉看到,装作剪灯花低头悄悄拭去。心里却叹:“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话,红颜偏偏命薄!”

    又转而思想:“往日只说趁老太太在日,定了和宝二爷的事,如今还是不定的好,宝二爷变呆变傻了不说,却还要受牢狱之灾。”想到此处,轻轻叹一口气。服侍黛玉休息不提。

    洛水阁房屋众多,除正屋12间外,南北相对各六间房,正房水溶有时为图清静偶尔住个一二日,因此黛玉选了南面,探春只好在北面住了。

    是夜,想起贾府的惨变,素日有心计的三姑娘探春也不觉沧然泪下。

    她比平时更加恨自己的女子身份儿,每日里只能呆在绣房里看书描红,纵是早料到今日之变却也是无可奈何。这个胸中有乾坤腹中有经纬的女子和宝玉正好相反,宝玉恨不得自己生为女儿,讨厌自己是个须眉浊物。而探春却恨自己不是男儿,若自己身为男子就有机会文定国武安邦成为国之栋梁成就一翻伟业。那时光宗耀祖紫袍加身也不枉来人世一场,也让人知道自己的胸襟抱负。可天偏不从人愿,这只是梦里才有的事吧。探春颤抖着眼睛闭眼假寐。

    一旁侍书看探春闭目,以为姑娘已经入睡,便悄悄熄灭烛火,轻手轻脚的走到外屋休息。

    探春哪里睡得着,她在黑暗中睁大双眼。想着这几天家中发生的变故,坚强的探春在黑暗中无声的啜泣着,想到难过处又联想到自己的艰难:父亲常年在外,内务事一概不管;生母又是个目光短浅无事生非的浅薄女人,自己平时积累的威信常常被她有意无意的破坏;虽有一母同胞亲兄弟却也不知长进,每看到他畏畏缩缩、鼠目寸光上不得台面的模样自己就不由得来气。;嫡母虽然对自己尚可,可是和宝玉比起来却又明显差了一层,脸上始终对自己冷冷淡淡疏疏离离的。自己平时有了委屈在人前从来不敢掉一滴眼泪,轻则被人笑话轻狂,重则传到嫡母耳朵里又是一场风波。平日见了二姐迎春胆小懦弱被人欺侮的模样自己就暗下决心,绝不能变成这样。为了改变这些不利条件她用心完善自己,努力当然没有白费,眼看着祖母、嫡母对自己愿来愿好愿来愿信任却碰到这倾天大祸。

    “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为什么要我一个姑娘家来挽救整个家族?”探春想到自己未知的命运,不觉眼泪流得更凶了。

    像想起了什么,探春伸手摸了摸自己怀里的一万两银票,不觉想起了疼爱自己的祖母,泪水又一次泛滥,小声哭了一会儿,她把满怀愁绪硬生生的逼了回去:现在不是示弱的时候,眼泪于事何补?探春稳定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如果两个月后自己能以公主之尊出番和亲,那或许会为贾家带来一片蓝天,但是两个月下来又有多少人能坚持下来呢。哪个人受过一点儿罪啊,平时都是三仆五婢的使唤着,一些有脸面的丫头也娇得像千金小姐。想到此处探春不觉对惜春的离家有了丝丝安慰:当时只说四妹妹少不更事,现在倒是她能真正的置身事外。探春不觉有些羡慕起离家的惜春来。

    要救我的家人,目前只有和番一条路,只是我能胜出吗?快要入睡的探春脑中忽然迸出这个想法,一下子又清醒了。

    听白日二位王妃所讲,另外几位竞选者都不是凡俗女子,湘云倒不可惧,一直和自己感情相当好,而且天真豪爽,不拘小节,她绝不是自己的拦路虎。

    另一个宝琴呢,探春陷进思索:薛家哪辈子烧了高香,竟然生出这么两个灵秀美貌有才气的姑娘。宝姐姐语言行事处处露着大气稳妥,不只处事周到,办事公平,而且处处关心人,体贴人,帮助人,更兼着相貌丰艳美丽,实实人中之凤,也只有林姐姐可以和她相提并论。本以为她二人已经是绝色人物,谁知其堂妹宝琴更上层楼,她的才思敏捷,似乎不在林姐姐之下,她的天真烂漫,常常让人陶醉,而她的美貌,却是无人出其右的。

    探春的眼中此时出现了宝琴雪地里手擎梅花的情形来,她可真美啊,难怪老太太一见就喜欢成那样儿,可是,总觉得她的天真有点儿过,美得有点儿张扬。宝姐姐外表随和,实则绵里藏针,若认真起来,恐怕凤姐姐也未尽能强得过她。身为她的妹妹,薛府美貌更胜一筹的薛二小姐是不是也同宝姐姐一样会很好的保护自己,是不是一样的面善心冷呢?

    这样的女子,我有把握胜吗?探春皱起修长的眉毛。

    此时宝琴的笑容、举止在她的眼里轮番出现,倒把傅秋芳忘在脑后了。探春翻来覆去思来想去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姑娘,林姑娘来瞧您了。”侍书踏进房来。探春一面看书一面按着额头,昨晚思虑太过,只睡了二个更次。果真有点儿顶不住:“快请林姑娘进来”。

    黛玉系着浅蓝色长裙,上穿粉色小袄盈盈走了进来,探春见她虽然服饰鲜研,但却掩不住满面的苍白和愁容:“林姐姐,昨儿个晚上睡得可好?”

    黛玉苦笑道:“只怕以后都睡不得好觉了。心里着实舅父舅母他们”。

    探春叹气道:“大伯发配边疆,父亲降罪贬谪都是宣了圣旨的,短时间是怎么也改不了了。我只是想去祭一祭老太太,可怜她老人家临终遭此变故。”

    “咱们贾府好的时候其实和北静王府走得颇近,尤其二哥哥颇受王爷器重喜欢”黛玉缓缓道:“如何求北静王爷救二哥哥脱离苦海才好。我只怕二哥哥病了许久,身弱撑不了两个月”。

    探春这才了悟黛玉语言的用意,这位林姐姐的心里,恐怕真正担心的只有二哥哥一人而已:林姐姐,你这又是何苦,纵是救得出来,也不可能和你似往日情形了。这当然是探春的心里话,嘴上如何能说得出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