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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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自己蜷在窗台上,靠着凉凉的玻璃望着窗外黑黢黢的夜色出神。

    厚厚的窗帘把我与卧室隔绝开来,罩得密不透风,这样的小环境让我没那么难受。

    我的脑子木木的,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一晃眼,敏姨已经离开我一星期了,我又开始整夜无法入睡。我强迫自己做一些事来分心,可是总没办法坚持很久,对什么都恹恹的。

    似乎我现在唯一可做的就是让脑子保持空白,一个人发呆。

    窗帘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忽然哗的一下,窗帘被人大力扯开。

    我知道不会有别人,懒懒的动都没动。

    宋沥背光站着,室内柔和的光线为他镀上一层光边。

    他站了一会儿,十分温柔的轻声说:“怎么又在这里?还光着脚?都冰成这样。”他握住我的脚,渥了一会儿。然后把我从玻璃窗那一侧拖过来,按在他胸膛上。

    我瑟缩了一下,有气无力地说:“你去睡吧,我就想在这呆一会儿。”

    “我陪你,” 他的声音低沉沉的从胸腔传来。

    我无可无不可的靠着他待了一会儿,“进去吧,我有些冷。” 总不能让他一直站在这里。

    他把我横抱起来,放到沙发上。自己到楼下端了一杯牛奶上来给我。

    我捧着温热的杯子,喝了一口,滑软的暖流一点点淌进我心里。

    他看着我喝,一只手摸摸我的头发,“这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

    我勉强喝了半杯,实在咽不下去了,抬起脸勉强冲他笑了一下。

    他眉头微动,用手指擦去我唇边的白渍,接过杯子放在一边,“你困不困?”

    我摇头,“精神的不得了。”

    他注视着我,眼神十分复杂,然后慢吞吞的、有点迟疑的说:“跟我,说说你的事,你小时候。”

    我心中砰的跳了一下,看着他,“你想听么?你想知道?”

    他眼神幽幽的,深不见底,他看着我一字一字道:“我想知道。”

    “好吧,我,从来也没当人讲过的。”

    。。。。。。

    “我从懂事起就能感觉出来,我和姐姐是不一样的。

    柳家从上到下都知道,大小姐是掌上明珠;二小姐是一粒花生米。

    姐姐从来不带我一起玩,爸爸,我是说柳世权,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

    无数次,我看他把姐姐抱在怀里,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给她买好看好玩的礼物,把她打扮得像一个洋娃娃,骄傲的跟别人介绍说这是我的宝贝伊伊,我躲在角落里吸着手指偷看,羡慕得要死。

    我以为只要我听话,只要我够乖,爸爸就会对我好,姐姐会带我一块玩。可是根本不是这样。没有人理我,姐姐扔掉不要的娃娃我捡回来,洗干净,小心翼翼的藏好,然后我就每天和她讲话,有什么委屈和难过都和她讲。

    我不知道为什么姐姐讨厌我,可是她一看到我就不痛快,然后我就会莫名其妙的被爸爸打骂。我从最开始想讨好她变成后来躲着她。

    我不再奢望他们的疼爱,安分的每天躲在厨房里,跟敏姨呆在一起。

    敏姨是我家的厨娘,是柳家唯一不会背后叫我野种的人。她丈夫死了,无儿无女,每次我挨了打挨了骂,她偷偷的抱着我掉眼泪,说,可怜的孩子,你比我更命苦。

    后来长大了一点,我慢慢的知道一些事。

    我母亲是柳世权明媒正娶的妻子,个性叛逆而偏执,当年另有所爱受迫于家族利益无奈出嫁,嫁到柳家已经有几个月身孕,柳世权忍气吞声把她娶回家,两人势同水火争吵不断。

    在一次争执中出了意外,孩子没了。我母亲从此夜夜笙歌,放浪形骸,让柳世权丢尽了脸面,还险些因此被剥夺继承权。两人都对彼此恨之入骨。

    后来我母亲意外怀孕,马上临盆之际柳世权把柳伊母子带进家门,逼我母亲离婚,我母亲诅咒他们不得好死。不想他二人在外出时竟真的遭遇车祸,柳伊的母亲当场死亡,柳世权失去生育能力。再后来我母亲因为生我难产去世。当时还健在的柳家老夫人带我去验了DNA,然后阻止了柳世权想把我扔掉的举动。

    我十二岁那年,柳世权的生意越做越大,开疆破土,建立自己的地产帝国。但是也因此招致很多不满和妒忌。那时候他忽然对我和颜悦色起来,准许我和柳依一起上学回家,还把柳伊的衣服拿给我穿。我以为能够渐渐得到父爱,高兴的不得了。那段时间梦里都是甜甜的糖果色彩。

    直到我被关进黑黑的小屋里,我被捆着手,堵着嘴。有一个刀疤脸男人说如果我不听话就用锯子把我锯成一块块的。

    他们以为我是柳伊,是柳世权的独生女儿、伊伊大小姐。

    我至今清清楚楚地记得柳世权的声音带着嘲弄和不耐烦,冷冰冰的从免提电话机那一端传过来,“你们绑错人了,我的伊伊现在就在我身边…你们不信?那丫头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要杀要剐都随你们高兴…”

    我恐惧的看着听着这一切,柳世权的话比那些绑匪们气急败坏的表情更可怖。他们以为真的绑错人,把带我来的光头男人围攻打骂了一通。

    那人是个恋童癖,被骂之后将怒气全部撒到我身上,我就在那个潮湿阴冷肮脏作呕的小屋里度过令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三天。

    三天后,我全身是伤被人在阴沟旁发现送到医院,躺了一个月。我怕被再次送回柳家,伤好一点就从医院偷跑出去。

    我不知道自己能够去那里,就在这时候我被一个草台班子拐了,从此开始两年多沿路卖艺、餐风露宿的生活。你可能根本想不到现在还有那样的杂耍团存在吧。七、八个小女孩子,大多是孤儿或离家出走,被连蒙带骗的拐来,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练功,吃不饱穿不暖,打骂更是家常便饭。他们为了杀鸡儆猴不让我们逃跑,把一个跑掉的小女孩捉回来,当着大家的面活活打折双腿,那女孩才十一岁,我现在还偶尔会梦到那惨不忍睹的场面和尖锐刺耳的惨叫声。可他们仍然不放过她,每天逼她在路边乞讨博取同情。我彻底打消了逃跑的念头,每天度日如年,也渐渐的麻木了。

    后来兜兜转转又回到这个城市,和我睡一个床的小姐妹从高台上掉下来,摔成高位截瘫。我怕有一天也会跟她一样,就大着胆子跑了出来,我跟自己说,如果再被捉回去,我就自我了断,给自己一个痛快,免得零零碎碎的受苦。

    我在垃圾堆躲了两天,碰到一位好心的妇人,她帮我联系到敏姨,我才算脱离苦海。

    敏姨在我失踪那年就从柳家出来,柳世权对外说我死了,她不相信。这几年一直在竭尽所能四处打听我的下落。忽然见到我失而复得,她高兴得哭了很久。

    我从内到外伤痕累累,整整一年多无法正常入睡,厌食、抑郁,常常从恶梦中惊醒,恨得自己咬自己。

    敏姨为我寻医问药花光了全部积蓄。我自从被绑票那年就没能再上学,这时候也拒绝再念书,每天和敏姨一起在餐馆打工,相依为命。

    六年前,我们的日子刚刚好转,敏姨却在灶台前突然晕倒,人事不知。我为了支付高额的医药费到天上人间做了舞娘。

    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