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霞儿不甘寂寞,趴在我耳边叫道:“横渡黄河去!”
“傻啊。这么多浮冰怎么横渡啊?”
“坐渡船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冬天渡船停摆,谁敢啊?”我慢慢给霞儿解释:“现在有黄河大桥了,基本上没有摆渡的了。”看看霞儿失望的脸色,我有些不忍,又道:“等夏天吧,那时有,就在前面不远,到时候我带你来。”
“好的,可说话算数啊!”霞儿顿时来了兴致,又问道:“还有什么看的?”
“冬天里万物萧条,能有什么看的?”我拽拽傻看着河水的霞儿,劝着道:“回去吧,时间长会晕的。”浮冰顺流而下,打着旋横冲直撞,许多人享受不了,会有晕吐得感觉。
“哎。”霞儿异常干脆的答道,竟没扭头看。
从黄河大坝上下来,跨上单车,霞儿一路赞叹着,啧啧称奇:“没想到,没想到,回去说给他们听,肯定不信。”
“也许吧,只有黄河边上的人才知道,外地大部分人不相信,再说黄河也不比长江吸引人,很少来参观的。”我为霞儿解说道:“但是这确实是母亲河,养育着黄河两岸千万人民,其气势其伟大自不在话下。”
“你说黄河水是黄色的吗?”我感觉话说的太严肃,政治味道太浓,一下子转了话题。
“嗯?不会吧?刚才没看出来啊?”霞儿诧异的望着我,停止了蹬车,似是而非的回答道。
“是的,黄河水是黄色的!”我凝视着霞儿,微微一笑:“真的,不骗你。黄河发源于青海巴颜喀拉山北麓的约占宗列渠,海拔五千四百多米,四周高山终年积雪,雪水融化形成水流。”
我稍微一顿继续说:“你看过《天龙八部》吗?里面有位星宿老仙,”不等霞儿回答,我又说道:“黄河源流首段就是星宿海,是一片无数小湖的沼泽。河水出星宿海后进入鄂陵湖和札陵湖到玛多,绕过积石山和西倾山,穿过龙羊峡到达青海贵德,长一千九百多公里。黄河的上游段就从这里开始,自贵德至绥远省河口镇,长一千五百多公里,在甘肃境内,穿过了不少大峡谷,汇集了许多支流,水势越来越大。中游段是从河口镇到河南盂津,长一千一百多公里,在这河口镇,河水折向南流,纵贯黄土高原,黄土高原是泥沙之地,河水夹带着大量泥沙,从这里开始黄河河水就是黄色的了。到了下游段,由于泥沙淤积,水流缓慢,两岸筑的大堤越来越高,黄河就成为高出地面的地上河了。”
“好家伙,知晓天文地理啊。”霞儿听我说的专注,回应着说:“我是第一次看到黄河,也听说过黄河文化,可是详情不知道,你好棒啊!”
骑着单车,我摇摇手道:“我也是从书本上看的,上游我也没去过。”
“我们这里好看的还有呢。”我看着霞儿,津津有味的说。
“什么?”霞儿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点燃。
“白杨树啊。”我用手指指路两旁,说:“你看,北方农民的象征。”
“我知道了,《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上有,茅盾先生写的。”霞儿刚考完试,记忆深刻,逐字逐句的吟道:“它伟岸、正直、朴质、严肃,也不缺乏温和,更不用提它的坚强不屈与挺拔,它是树中的伟丈夫!他象征了北方的农民,尤其象征了今天我们民族解放斗争中所不可缺的朴质、坚强、力求上进的精神。”
我和霞儿下了单车,拉着她来到一棵白杨树下,这白杨树确如茅盾先生所说的,树皮灰白色,树干笔直笔直的,直插云霄,枝呈圆棒状,笔直四散开去,朔朔北风中它掘强傲然挺立!
“开眼界了,好直得白杨,好坚强的白杨。”霞儿似乎被挺拔的白杨所折服,又轻轻的念叨:“让那些看不起民众、贱视民众、顽固的倒退的人们去赞美那贵族化的楠木,去鄙视这极常见,极易生长的白杨吧,我要高声赞美白杨树!”
我想,霞儿也是白杨,女中英杰、女中白杨,她的率真、朝气和永不弯曲的个性,就是白杨!
“我要做白杨!”霞儿抱着白杨呐喊着,抬头仰望,好像她自己也要直冲云霄。
我相信,这黄河的宏伟之势和北方白杨的参天之势,完全符合霞儿青春的个性,正在激荡着霞儿年轻的心脏,奋发图强、干事创业、大有作为。
回到家里,霞儿忍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冲大家描绘黄河巨冰的气魄,述说参天白杨的冲劲,话语中洋溢着“我要这样”的豪情壮志,就像“我要乘冰而去”、“我要做白杨”一样,仿佛自己已经是汹涌澎湃的巨冰,仿佛自己就是参天白杨。
一家人被霞儿的热情所鼓舞,虽然早已见惯黄河白杨,小侄儿欢呼着:“我也要乘冰而去,我也要做白杨。”
我自己也被霞儿所激动,留校半年过去了,也要干点实事了,为什么不进取?为什么不考研?我也要乘冰而去,我也要做白杨!
短短的几天,霞儿这个活力青春的姑娘,给我全家留下了良好印象,都喜欢她,但是,制衣厂要开工了,我要开学了,我们依依不舍的离开省城,飞驰的列车载着我们回到了山城。
人来人往的拜年寒暄渐渐趋于平淡,那种“不到二月二不算过完年”的讲究只留在极少数故作情深的人身上,开学开工上班工作,忙碌的身影充斥了大街小巷高低楼房。
一个周六的晚上,我忍耐不住寂寞来到了李家。
年初的教学工作实在是繁忙,今年除了仍任班主任外,我还兼职大一级部的语文教学,霞儿的制衣厂年初也是事情多,我两实难天天见面。几天不见,还挺想她的,这火红的丫头真让人割舍不了。
“不是我!”还没进房门,就听到灵儿的尖细嗓门,声音中带着气愤和无奈,我赶紧推门进去。
客厅里只有芳姨和灵儿,芳姨坐在沙发上,棕色茶几上摆着一个大纸箱子,唧唧的叫声从里面传出来,看芳姨脸色就知道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灵儿站在一边,撅着嘴,眼里流着泪,脸红红的。看到我,似乎看见救兵一样,哭泣着对我诉说:“华哥哥,妈妈冤枉我,不是我干的。”
“什么不是你干的,就你自己在家,我回来小鸡就死了,谁干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芳姨生气发脾气,眼中含着埋怨和发泄。
我拍拍灵儿的肩膀,小声说道:“你上楼去吧,我相信不是你。”
灵儿一边愤愤的嘟囔“就不是我,就不是我”,一边走上二楼。
我对芳姨劝慰道:“芳姨,怎么了?不就是件小事吗?不值当得的,和小孩子生什么气啊。”
“哎,我买了二十个小鸡养着,晚饭后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看到那个小鸡躺在那里,死了,气死我了。”芳姨的气明显小了,对我说着事情经过,指指茶几上毫无生机的斜躺着小鸡,还毛茸茸的淡黄色,着实可怜。
我一看就明白了,笑着宽慰她:“芳姨,你看,这箱子在茶几上,这么高,肯定是小鸡往上跳,蹦出来了,跌在地上摔死的。你再看这鸡头扁扁的,不是摔死的是什么?”
“嘿嘿”,芳姨看看箱子看看死鸡,不好意思的笑了,对我道:“我知道冤枉灵儿了,唉,这两天心情不好,你别在意,一会儿麻烦你劝劝她吧,她还听你的话,哎。”
“怎么了?什么烦心事啊?我能做什么?”我看着芳姨愁眉苦脸的,于心不安,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我理解做母亲的不容易。
“你也是自家人,不怕你笑话,看到你和霞儿这么好,我着急。”
“啊?”我大吃一惊,呆呆的望着霞儿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