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陪我出去走一趟。”霞儿站起来,督促我。
“干嘛去?”我不解其意,抬头看看时针已经指向二十二点五十分。
“去单身宿舍啊。”霞儿睁大双眼,“不晚的,走吧。”
“慢着慢着,还没计划好呢。”我摆摆手,示意霞儿坐下,接着说道:“组织机构还没健全呢。你知道么?你当队长,这七八十人还能都由你直接管理?你能忙过来了吗?”
说的霞儿一愣:“忙不过来,那怎么办啊?”
“你需要设置小队长啊,”我拍拍霞儿的肩膀,把她按在椅子上,语重心长的说道:“从你心目中比较优秀的青年团员中,选出三到四人做小队长,你负责抓这三四个人,让这几个小队长具体管理到每位队员,这叫分级管理。”
“当然,遇到具体的难点问题,你再组织重点解决。”我细细的为霞儿谋划着,并再三嘱咐以身作则的重要性,霞儿一一点头。
“好了,现在我陪你去宿舍。”我一把拉起霞儿,冒着呼啸的北风和飘扬的雪粒走出校园。
果然,年轻人是没有办法比较的,有家庭事务缠身的人们,在接近零点时哪里还有不睡觉的,可这里,青年女工的宿舍里,仍可见亮光闪烁。我找个避风处躲在楼下,霞儿向负责保卫的大姨简单的解释几句,就蹬蹬的跑上楼去。
天阴得很厉害,星光月儿被朔风赶走,留下黑洞洞的夜幕,楼道口大约六十瓦的白炽灯,散发着暗淡的光芒,只照的到方圆五米的雪地,透过光线,可看到雪粒逐渐变成了雪花,纷纷扬扬的,撒欢般争相落地。
“屋里来坐吧?”看门的大姨热情地邀请我。
“谢谢您,不去了,我们稍等一会儿就走了。”我摆摆手,示意不用管我,那大姨轻轻摇摇头,不言声了。我的脑海考虑着这次活动的细节,“要想得周全些,毕竟是霞儿的第一次,毕竟霞儿年纪轻轻,不能有大的疏忽,不能出差错。”
这“稍等一会儿”真不算长,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楼上传来轻轻的噪声,唧唧喳喳的,又过了十几分钟,霞儿蹦跳着下来了。
“怎么样?”我亟不可待的问道,期待成功的紧张心情不比霞儿小。
霞儿“咯咯”一声,笑着说道:“没问题,走,回去了。”霞儿搂着我的胳膊,兴奋地道:“真叫你说中了,我这帮姐妹热情比我还高,不少人也在想办法呢,我们一拍即合。”
“很好,小队长落实了吗?大家有意见吗?”我替霞儿良好的人缘感到欣慰,替八十年代的新青年的责任心感到欣慰,关切的问。
“和我心中想的一样,大家一致通过,谢谢你。”霞儿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抱紧我,还是兴致不减:“明天一上班我就去找厂长,把咱的计划说给他,肯定行的。”
“霞儿,你也要有思想准备,肯定要遇到很多困难。”我扶扶霞儿,我的嘴唇正对着她的耳朵:“你可能要付出很多很多的,甚至是委屈。”
“我知道,我愿意。”霞儿站住,坚定的说:“企业是大家的,是每一个人的,我相信这样做是对的,我愿意付出。”
“好,这就是你。”我赞赏地抽出胳膊,反手搂住她滚圆的腰,手上一使劲,边推着她走边说:“我全力支持你,你向前冲吧,我保证你没有后顾之忧。”
“嗯,我相信,有你我不怕!”
“遇到问题多考虑考虑,能做到的,要雷厉风行马上做到,不能立刻解决的,多征求一下意见,多思考。”我细细叮嘱,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霞儿,还有呢。”
“什么事?”霞儿抬起头,望着我。
“还得有技术骨干!”我斟酌着说道:“这个明天向厂长汇报时说上,晚班必须有几个老职工参加,做技术指导和质量监督。”
“你说得对极了。”霞儿佩服的看看我:“不然,我们费了半天劲,质量再不好,全返工,就玩完了。”
“往哪儿走啊?”我突然停住脚步,疑惑的看看霞儿,这是通往学校的路:“送你回家啊。”
“都几点了?我就住你那儿了。”霞儿不管不顾的推搡着我,风雪中一对青年男女消失在夜色中。
这时的雪可能要埋怨北风的温情了,刮了一夜,气温仍在零度以上,雪花也就没有再持续下去的意思了,随着乌云草草收场,接近中午时,太阳倔强的露了出来,光芒四射,两三个小时后,地上的残雪消融殆尽,只留下湿湿的地还能让人记起曾经下过雪,北风想必也灰心丧气,失去了威力,没精打采的胡乱的左右吹动着。
晚上,我在教师宿舍里,边看着闲书,边等候霞儿的归来,思索着她一天的进程,期盼着她能顺利、能成功。抬头看看时针已经过了十一点,他们十一点下班,该回来了吧。随眼望望中午饭时,她从家里带来的换洗衣服,板板整整的放在我的床头上,红白相间的运动服探出了边,显示着它在主人心中地位的不同,标志着霞儿干事创业的执着和信心。
“真是个风风火火的姑娘!”我自言自语的出了声:“永远有使不完得劲,永远活力四射!”
“和谁说话呢?”那风风火火的霞儿猛的推门进来,兴致高涨,嘴里笑着,酒窝深深的,眼里洋溢着快乐。
“怎么样?”我急切的问道。
“很顺利。”霞儿一边脱下外套,一边对我说:“我们厂长正在发愁呢,一听我的建议,乐开了花,立刻批准。”
“那就是说,你们今晚上就开始了?”我一颗心放了下来,给霞儿倒了一杯水。
霞儿喝了一口,又道:“是啊,晚饭后正式开始。厂长给我配备了技术骨干、质量检查员,还提供免费晚餐。”
“太好了,你们厂长有魄力!想得周到。”我赶紧给霞儿准备洗刷用水,试试温度,对她说:“来洗洗吧。”
“嗯。”霞儿挽着袖子,余兴未尽的继续说道:“参加的总共有九十几个人,大家劲头不小、群情激昂,我分了四个小队,装包算一个小队,缝制三个小队,各设了正副队长。”哗啦啦,撩水洗脸,草草几下,拽过毛巾,擦拭着,又说道:“第一天干劲真大啊,超过往日五倍!”
霞儿脱下袜子,把双脚放到盆里,揉搓着说:“我轮流到各队转,哪里忙在哪里干,哪里也能顶起来,感觉快活极了!”
我眼前浮现着霞儿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各车间、穿梭在缝纫机间、穿梭在女工之间,跳跃似的脚步、跳跃式的身姿、跳跃式的效率,青春在她身上展现,感染者周围的年轻人,一派朝气蓬勃的景象。
看着霞儿快嘴般快活的说着,我真替她高兴,也为自己的主意感到洋洋自得。等她洗完袜子晾上,我催促她:“快十二点了,睡吧。”
“嗯。”
霞儿自然睡在卧室内,我在小客厅内展开的沙发上。霞儿真快,刚进到卧室,就看到她熄灭了灯,卧铺好被褥,身着秋衣秋裤钻躺下,还没盖被子,突然看见一个身影闪了进来,一下子骑在我的身上,伴随着轻轻的“咯咯”声。
“快起来,”我对霞儿的这种举动微微不快,总是喜欢骑在我身上,成何体统。
“不,我还没说完话呢。”霞儿不为所动,晃晃屁股,坐的更踏实了,双手比划着:“你知道吗?晚上加班我们厂长也去了,领着好几个厂领导,看到我们干得热火朝天的,可高兴了。下了班,厂长留下我,大大的表扬,嘿嘿。”
小小客厅里的白炽灯只有40瓦,却也分明的发现霞儿身穿粉红色的秋衣秋裤,衬着刚刚洗过的白净净的脸,细腻可爱,我不忍发脾气,任她骑在身上眉飞色舞的述说。可是说了才短短的十几分钟,她就爬在我身上没了动静。
我料想肯定是累了睡着了,她那丰满肥硕的身躯压在身上,有点喘不过气来,心中那点异样的冲动感也消失殆尽,我轻轻地把她移下来,她确实是睡着了,半张着嘴,似乎话还没说完呢,眉角微翘,掩饰不住的兴奋写在脸上。
我弯下腰,抱起霞儿送她回到卧室的床上,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极像睡熟的婴儿,我为霞儿的单纯而欣喜,细看她的脸上脸上布满了满足的红晕,这红晕由颧骨腮扩展到全部白净的面皮上,酷似火红的朝霞,我忍不住亲了一口,回到客厅,在别样的心境中睡去。
“起来,吃饭了。”霞儿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梦乡,我睁开眼一看,时间到了清晨六点半了,霞儿半跪在我的身旁,温和的看着我:“我买饭来了,大少爷,起来吃饭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