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体仁的营寨里,已经有了一点点的不同,虽然士卒仍然在巡逻,兵卒们也在周遭的同袍的淫笑与女子的呻吟声中,安安睡眠,然而主将寝帐周围的亲兵家丁却多了许多。
无他,只因为王体中的敌体对头金声桓的特使前来了。
虽然王体仁出身流寇,以前行事也很残忍无道,然而随着视野渐渐开阔,听多了评书,认识了些文字,看了些小说之后,他的心思也渐渐从一个不明道理,不知忠义的愚昧的只知杀戮的猛撞武夫变为一个心向忠义,知道礼节的,可堪谓义士的人物了。
也正因为如此,王体仁也越来越看不惯自家主帅王体中与同袍们的所作所为了,然而在这个时代里,王体仁很清楚,自家虽然有些兵马,但一旦轻易背离了王体中,就算王体中,放过他,在这个铜炉乱世里,区区如他,没有丝毫背景的他,只能遗尸他乡,兵败人亡!
然而他虽然不能背离,然而他却仍然在一举一动之中,改造着自家手里的兵马,虽然不能称为秋毫无犯的王师兵马,然而就算比之这个时代大多数兵马,也称的上仁义了。
而这所造成的,自然是王镇上下将关与他离心离德,将他渐渐孤立,而今他以游击之尊,却要和寻常兵卒们同样驻扎在集镇之外,便可看出其中端倪。
王体仁也并非蠢货,随着与王镇的离心,他便与金声桓渐渐走在一起,虽说金镇比王镇的军纪也好不到哪里去,然而相比与王体中死心塌地的附随清廷,他却看出了金声桓多少有反正归明的意思。
所以,在如今赣北这个风雨欲来的前夜里,金声桓的特使来了。
漆黑的夜色里,王体仁寝帐之内,灯火摇曳,将白色的牛皮帐篷映射的通红。
送上茶水的亲兵缓缓退下,帐内的两人,也去了面色淡然的神色,王体仁笑着说道:“平治兄!想不到金公居然会将你派来啊!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呼,不亦乐呼啊!”
坐在一侧的李平治本是游走在湖北一带的说书人物,在那天下通要之地也很有些名声,早在崇祯十五年的时候,便在茶馆与听评述的王体仁有一面之缘,后来李平治先投到了左良玉幕下,后又在左梦庚降清北上之后,又投到了金声桓幕下,随后自然也是与前来交好的王体仁再次相逢,渐渐的两人也熟路了起来。
时候到了明朝末年,在这个繁荣昌盛了两百多年的大明朝廷的治理之下,也浮现出了无数因为科举不第但身怀奇才的人物投靠到了无数总督巡抚镇帅节将的幕僚之下,甚至在历史上,曾为左良玉幕下首席的万元吉,更是坐到了赣南巡抚这样文官极致的品位上!
李平治见到王体仁也是心中一片开怀,虽说他李平治是说书人出身,不过也是心怀大志,一心想要匡扶故国,再造大明,可谓与王体仁一拍即合!见了同道中人,当然也笑道:“体仁体仁,我这一路而来,兵卒大开杀戒,无仁无义,也就体仁的兵马能安守本分,体谅百姓啊!”
王体仁微微苦笑道:“平治何必说这些,若是我王体仁真的有干才,能救这个国,又何必现在还屈居在此地,只能眼看着百姓与国家糟践残破?”
李平治叹息一声,道:“体仁何必如此?圣贤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而今体仁能独善其身,已经到了贤人境界,而今纵观天下,爱护百姓如斯的,除了赣西大明江西提督总兵官左都督秦弦武以外,又何人能比你王体仁?”
王体仁也是听过秦弦武的名声的,毕竟在这个世道之下,无论官匪那都是百无禁忌,掠夺百姓士绅,勒索牧民官员,那是家常便饭,然而像秦弦武这样手握大兵,对待百姓也是和颜悦色,与士绅官员也是好言向说,从无纵兵洗劫,还在天下无主的时候拥离襄王监国,虽说与潞王相冲,然而随着潞王降清,这赣北之地,更是成了天下民望所在!
这样的人物,在明朝末年,当真是一朵奇葩,而今虽然崛起时日尚还短浅,然而无论百姓士绅,还是士人奇才都高闻大名,无不心向望之!
然而王体仁也是纵横沙场二十年,而今三十好几的人物了,怎么会听不出来李平治的言下之意,笑道:“平治可是金公的幕下人物,而今却口口声声明朝江西军门,莫不是起了别样的心思了啊?
李平治与王体仁也不说遮掩的话,笑道:“你体仁也算我李平治的一知己了,何苦说些挖苦的话?我不过是金公幕僚,转投他下也没什么。”
顿了顿,故作沉吟道:“不过嘛….”
王体仁呵呵一声,敲着桌案,接着话说道:“不过嘛,少了一份功劳,恐怕是难展拳脚了。”
顿了顿,嘿嘿一声,道:“你的这份大功投名状,你恐怕是指着我的吧?”
李平治微笑不语,只是看着王体仁,王体仁也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叹息一声,道:“你啊你啊,现在好歹也是金公幕下,如今却坏了金公一番设计,却到头来还被你做了嫁妆。”
李平治笑道:“你何必说我来的,你的心思,我李平治不知道?只要这番大功落下,我自然是有了施展拳脚的空间,然而这番功劳,终究你是大头,何必说我来的?”
王体仁摇头笑着说道:“罢罢罢,说不过你!你且说说筹谋吧,虽说而今他们都在寻欢作乐,不过我受他们猜忌,夜长梦多,早些完事,也省的生了变数。”
李平治抚须而下,沾了茶水,在书案之上,写下了四个字――临阵倒戈!
王体仁微微眯眼,心中思量片刻后,也沾了茶水,写了四个字――猜忌闲置。
李平治似乎胸有成竹,淡淡一笑,说道:“不打哑谜了,着实累的很――置之死地!”
王体仁听了,呵呵一笑,道:“平治啊平治,这一次若是了败了,恐怕你的给我收尸了!”
李平治一改笑容,淡淡的说道:“你我刎颈之交,你若去了,平治自当效法春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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