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闭房门,于嫣的肩膀轻轻的抖动,纯真的脸庞和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晶莹的泪水,幽怨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刚才如果真的接受了任主任,她觉得那一定是一幅异常动人的画面。设想和假想中,她突然有点激动有点兴奋,内心中更是隐约的充斥某种莫名的快感。在想象的短暂的快感后她感觉到心痛,内心有不可抑制的酸楚,突然觉得自己是一只受伤的小兽需要异类的安慰。她闭上眼睛,想象着一个异类的突然到来,她也许会顿时慌了手脚,那个人会摸出面纸,毛手毛脚的擦去她的眼泪,把纸巾放在她鼻子上温柔的哄她擤鼻涕,然后搂她入怀,不许任何东西伤害到她,可是她还是哭,于是泪水流进那个人的胸膛。她在那个人面前流眼泪,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她不动手去擦它们,就孤独的站在那里。那个人悄悄的从侧面看她,她就像背负了一世的伤痛,泪水清冽的淌下。她的心因之震颤。那个人揽住她瘦弱的身体,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乖不哭。她把脸贴在那个人的脸上,于是那个人的脸上沾上她的泪水。那个人偷偷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角,有她的眼泪,是咸的,他无语的递上纸巾,看她自己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然后低头说对不起。她红着眼睛哽咽的回答没事。然后,那个人平静的对上她的眼睛,注视她。她的心平静如水,只是依旧在那个人面前哭泣,不晓得究竟在想什么,脑子里只是一个念头,她很想*。到此,她才明白自从和文正离婚以后,孤独的她会用被子蒙住脸,把泪水流进心里。无数个哭泣的夜晚过后,她用冷水洗脸把冰块放在红肿的眼皮上,别人问她眼睛为什么肿了,她的回答是睡觉前喝了太多的水。也许以后自己不会真正的痛彻的爱一个男人,她没有精力没有足够的泪水给生命中每一个陪伴她的男人。如今她还是会哭泣,只是不会象从前那样放肆的流眼泪。因为她已经知道泪水在男人的眼里是多么的廉价,她极力的控制自己,在心里反复的念着别哭。她知道自己是一个情绪化的小女人,不懂得如何不让眼泪流出。哭仅仅是因为爱,她流眼泪是因为感觉疼痛。多少年过去,年少的情感伤痛卤莽轻狂都被她封锁在记忆的最深处,只是不经意的再次打开尘封的记忆不期然的想起过去的一切,想起曾经的岁月,想起青春的笑靥和曾经被异性拥抱过的柔软年轻的身体,才会泪眼婆娑。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
又是一年中秋至。文龙下意识抬头,原来月亮真是圆了。周围宁静,独对中秋,没过多的期盼,他设想着能与最亲的亲人在身边,健康的,这才是最真实的。时间真的能改变许多,世事多变,寸心如水。一路风雨,一路歌。年少时,日记本上,或摘抄,或随笔,满满的都是一些自以为很朦胧很诗意的句子,青涩的青春的日子里经常自作多情,愁思绵绵。这些尘封的被遗忘的,突然不经意地打开,竟然清香缕缕。
龙莉从美国回来以后,她时常带着文龙去墟城龙山的圣泉寺。面对龙莉和文龙,超然法师深邃的目光里,现出的是对红尘的冷漠……。从前,墟城只有几个寨子。九曲黄河有九十九道湾,九十九道湾又有九百九十九个小河叉道。有那么一个小河岔道来到墟城,不知什么时候起也不知被什么人巧夺天工,竟让它围着墟城转上一圈,成为墟城的天然护城河。民国三十二年墟城成了日本人的天下,宪兵司令部就设在黑爷家。血气方刚的少寨主黑爷咽不下这口气,便在城外拉起杆子,百十号人几十杆枪,都骑着马,这支队伍被老百姓称为马子队。马子队的人昼伏夜出专打豪门大户,向他们索取钱财给兵养马。黑爷起初是不愿打那些豪富的因为他们好多都是黑爷的世家之好。但人要吃饭马要吃草枪要用子弹,黑爷很愁。有个叫江大明的青年自称是流亡的大学生,前来投奔黑爷,这是天意,喜出望外的黑爷把江大明拜为军师。天地玄黄水火阴阳,江大明口若悬河喷珠溅玉,乐得黑爷要把自己的追风宝马赏赐给江大明,但江大明的身体很虚弱不敢骑快马。黑爷采讷江大明的建议,队伍在龙山深处安营扎寨,并勒令四方土豪乡绅定期向黑爷交钱交粮,违者就要被抄家。这一招果然奏效,马子队不仅解决了衣食住行,队伍也在不断壮大。在此期间,黑爷跟江大明学会不少东西。他经常缠着江大明给他讲些麻衣神相柳庄水镜。尽管江大明更多的是给黑爷讲卡尔马克思,但黑爷最感兴趣的是马子队出兵墟城的良辰吉日是什么时候。江大明说时机尚未成熟。日本人的驻军越来越多,威风也越来越大。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敢在墟城街上*妇女,反抗者就会被划开肚皮。江大明的老婆罗妹就是这样死的。罗妹的哥哥是国军大官,叫罗云,驻在墟城的国民党军队都属于他管。罗云对日本天皇十分效忠,凡是日本怀念川岛要的,只要墟城有罗云都会拱手相送。年轻的川岛是日军烟俊六大将的第十三军独立混成旅最高长官,为表示日本人的亲善,他把自己一个心爱的女妓赐给了罗云。罗云如获至宝,谁知领到家中没多久,川岛的女妓竟生下一个女婴。罗云受不了奇耻大辱一枪结束了那日本女人的性命,伸手就要掐死那女婴。罗云的大妻二婆三姨太慌忙跪地求情,老太爷罗霸天急忙用拐杖挡住罗云说,这是上苍的意图,这是罗家的烟火,孩子一定要留下来。罗云顿住手,命妻妾把孩子抱走,随老太爷回落凤坡老家,这叫眼不见心不烦,罗云不愿让官兵们讥笑他。川岛得知女妓被罗云枪杀后恼羞成怒,命令墟城所有大日本帝国的将士,可以在墟城任意*妇女,这是川岛为表示对他的女妓的哀悼和祭奠。整个墟城一下子成了动物园一样,到外是*声浪笑,到外是抱头*。本来就有此劣行的日本宪兵更加有恃无恐,还有汉奸和罗云的部下混水摸鱼,能逃过此劫的墟城女人已是寥若晨星。川岛本人也参加了这次行动,他为猎取两个目标,一直追到罗宅门前。就在川岛强行搂住一个高个女人亲吻时,对方的枪响了。川岛正巧偏了一下头,子弹把他的右耳击了个洞。川岛恼怒地抽出东洋刀一声啸叫划开对方的肚子。罗云走出门,看到川岛正在奄奄一息的女人身上擦拭着指挥刀。“哥……哥。”声音很弱。“罗大姐。”小个子女孩子疯狂地扑过去。“罗妹。”罗云愣一下神,看到躺在血泊中的罗妹,急忙跑上前扑倒在地,声泪俱下地说,“好妹妹,你从北平来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呢。哥哥当初不让你嫁给那个穷学生,你就离家出走,杳无音讯,哥哥好想你呀,爷亲也是。你现在一定是想家了吧。可你回家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呢。现在是谁的天下你能不知道吗?”罗云边说边把罗妹流出的肠子塞进肚子进里。“哥,咱们是中国人。”罗妹面色苍白,用目光扫一下身边的女孩子说,“她叫嫘子……你要好好照顾她。”言毕就溘然长逝。嫘子猛然站起来对川岛怒目而视,慢慢地把手捏成拳头。“你们什么样的干伙?”川岛唰地一下把指挥刀架在嫘子肩上。“她们都是我的妹子。”罗云神情漠然地站起来怒发冲冠地说,“司令官阁下,为你一个腆着大肚子的军妓,辱杀我墟城上百上千妇女还不够吗?”“罗将军节哀。”川岛低下了头。罗妹的葬礼十分隆重,川岛亲自吊唁,还流下几滴眼泪。整个墟城阴森森的,送葬的队伍悲歌哀号,缓缓地走向龙山墓地。“罗妹死了。”江大明听说后呆若木鸡。“趁现在城寨里人心思乱兵心惶惶,何不冲进去杀他个人仰马翻。”黑爷得知江大明的老婆惨死在川岛的指挥刀下,义愤填膺地说,“国仇家恨一块算。”“少寨主,不可轻举妄动。”江大明神精沮丧。“不,我受不了。”“唉。罗妹是个好同志,我的好战友好伴侣。斯人逝也。只可惜我失去联系,不知上级最近是什么意图。”黑爷似懂非懂地点一下头,皱起眉头掏出烟袋,慢慢地蹲在地上。数日后的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黑爷挑选出十名马子队员下山。护城河一个又一个岗楼里传出一次又一次地惨叫声。黑爷十分得意,直接把手下带进城寨。戒备森严的日本宪兵司令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令人望而生畏。黑爷命令手下人分散行动,再暗杀一些日本兵,三更时在黑桑树下会合,然后回龙山大本营。黑爷杀得十分顺手,直*司令部。一个日本兵跚跚而来,黑爷捏着鼻子突然学起女人的调笑声,然后伏在树后。日本兵愣一下神,便笑迷迷地走过来,用生硬的中国话问:“花姑娘**的。”黑爷从树后一个箭步跨上日本兵,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裆部,接着,黑爷手起刀落,那个日本兵的头便象一个熟透的西瓜咕辘辘地朝路上滚去。脖颈上的血喷着血花儿,挺壮美。黑爷正欲转身离去,忽然有一队日本兵整齐地走过来。黑爷纵身腾在树上,拿出短枪。日本兵发现路上有颗人脑袋,他们围在一起叽哩咕辘议论一翻。黑爷正觉得好笑,突然,一个日本兵吹起急促的哨声,紧接着便是警车尖叫,马声嘶鸣。城门关闭了。墟城历来是兵家必争的军事重地,川岛总以为这里有共产党的大部队,尽管早一段时间把凤山游击队消灭了,但他相信共产党还会在墟城出现。听完宪兵的报告后,川岛立刻命令关闭城门进行大搜捕。黑爷飞奔到城门时,发现那里已是重兵把守,只好折身回到城里。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黑爷望着狼奔豕突的日伪军,居然在宪兵司令部门口的大树上呆到黎明。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城寨内还有黑爷一个把兄弟,敲开这家大门,黑爷传进去一个帖子,这家主人惊叫一声少寨主回来了,便急忙把黑爷带进院内。紧张一夜的气氛缓和了。黑爷吃过早饭正准备上路,城内忽然又响起刺耳的警笛声,狡猾的川岛不愿意放走一个漏网之鱼,天刚亮又拉起第二网。“查户口。”几个人拥进门。
这家主人忽然匍匐在地,指着黑爷说:“他就是你们要抓的人。”黑爷手疾眼快一枪射过去,紧接着又是几个点射,查户口的日伪军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躺在地上。枪声引来众多的日伪军,黑爷纵身跃过墙去,边跑边巧妙地开枪还击。
巷战。
黑爷的子弹打完了。
后面一片叫喊声,黑爷跑进了死胡同。院墙很高,后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还不时地射过来冷枪。黑爷屏心静气以意领气意与气合气与力合,竟飘飘然地跃过了墙。黑爷就地一滚站起身来,紧接着又心有余悸地跃进一所矮房子。
外面的动静小一点,黑爷才嗅出一股臭味,发觉自己慌忙中跑进茅房。屎尿溷浊,呛得黑爷走向茅厕的房门。
这时门外传来清脆的脚步声。
黑爷从门缝向外望去,惊得瞠目结舌。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竟朝这儿走来,她长得很秀气,身穿蓝绸齐袍,颈上围着白色的丝巾。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