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
“别管谁说的，有没有这事吧？”
柳霄沉吟了一会儿，说：“跟某某领导有一腿是真的，把某某局长撸了也是真的，但我没让人往他们家凉房放炸药包，那是他不知又得罪什么人啦。”
“你是怎么和某某领导挂上的？”
“为了我弟弟。我弟过去在毛纺厂上班，厂子本来效益好好的，被上面弄破了产卖给了私人，那年月闹个占地工的指标多不容易，把我父母亲都快急疯了。那时我才22岁，那个领导是我高中一个同学的父亲，我通过那个同学找到他。那个活毛驴，没说几句话就大天白日的在他的办公室里撩逗我，并威胁说：‘这年头，想办事不付出点代价还行了？明说了，这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儿！’我考虑再三，晚上就去了他的办公室……后来他把我弟弟调到了车队，当了他的专车司机。”
“那你弟弟知不知道这事？”
“咋不知道，知道哇又咋？我弟弟那个窝囊废，说不定还以此为荣呢！不过，他确实给我们家帮了不少忙。”
“那你老公知不知道这事？”
“好像知道了，他动不动就往死里打我，你想，谁戴上绿帽子能好受？”
“说实话，那个领导爱不爱你？”
“爱？不愁羞死个人哩，他倒是得有那个能力呢！常言道，打铁先得自身硬，总共才是个三寸丁，能有多大的力？再加上有个民脂民膏的肚子扛着，呼抽不了20下就泄了，弄得人毛里和腿上都是。连老娘这块地都开发不了，还搞他###的开发区呢，只能是污染环境！”
“正因为领导们欲望的膨胀，才导致中国经济的盲目冒进，流于早泄。”
接着，柳霄讲起了她自己的故事――
她上高二的时候迷上了她的语文老师。那时她是班长，学习好，长得又好。语文老师原先是个南京知青，后来抽调到县中学教语文。他很有风度，戴副眼睛，冬天围个长围脖穿一件中式棉袄，看上去像个“五四”青年。他擅长朗诵，讲课时那浑厚的男低音迷住了很多女生。他一直没结婚，人们一直以为他看不上当地人。
她当时对他朗诵的《西去列车的窗口》特别着迷，尤其是开头几句：在九曲黄河的上游，在西去列车的窗口，是大西北一个平静的夏夜，是高原上月在中天的时候……当时她十七八岁，正是对未来充满幻想和憧憬的年龄，不仅对诗中的意境发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且对朗诵诗的人也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一天夜里，她被一阵清泠的萧声吸引，那萧声，好像把她整个的灵魂都摄走了，不由地顺着声音走去。在学校后面的一座沙丘上，那个语文老师像座雕塑似的，对着皎洁的明月吹奏着心声。那萧声婉约、凄美，月光在起伏的沙丘上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着清影。她坐在他的身旁，整个身心都被一种艺术的灵光笼罩着、抚摸着……
“要不是他我早就考上了大学，毕业也好几年了，说不定还能分到大城市呢！”她叹了口气说：“这都是命，不过我不怪他，反倒越来越想他。”
“后来呢？”
“后来我们被学校抓住了，俩人都被学校开除了。”
“后来呢？”
“后来他去了新疆，在一个偏远的乡村小学教书，至今还孤身一人。”
“后来呢？”
“什么后来后来的，哪那么多后来！”柳霄拍了他一把。
“我是说后来你怎么样了？”
“后来我父母嫌我丢人，把我放到了煤城的一个亲戚家，我学会了理发，结了婚才回来。”
“那你没找那个大官儿帮你谋个工作？”
柳霄哼了一声：“他才不愿背这个黑锅呢！再说他因为搞了那个经济开发区，政绩显著，调到专区当领导了。”
欧阳没有再问。不知怎的，柳霄越是袒露她“不光彩”的过去，他就越觉得她可爱。他始终认为：敢于正视现实的人是有底气的人，敢于说真话的人是可信赖的人。
一天夜里，他在睡梦中感到脸上有凉丝丝的东西在爬，睁开眼睛一看，见柳霄正捧着他的脸落泪。
“怎么啦？”。
她摇摇头不说话，呆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住说：“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咱们的事被我老公发现了，他拿着炉钩子往死打我，我光着身子疯跑，街上许多人都在骂我、唾我，包括我的家人。我跑呀跑，一直跑到了新疆。我要是真走了，你会想我吗？”
欧阳安慰她说：“你那是想家了，过两天我送你回家。跟我在一起，还老想着别人，真是的！没事儿，睡吧。”
“把你戴的这个玉观音给我吧，作个纪念，否则，我将来拿什么吹牛呢？”
他差一点把实底儿兜出来，朴善玉也和他要过这个玉观音。他拍拍她的头说：“快别，这多不吉利，像生离死别似的！”说完又睡去了。
等他醒来不见了柳霄，他喊了两声，无应答，他一骨碌翻下床，各屋都不见她的影子。圆桌上放着一张纸条：
欧阳，我走了，再好的梦也有醒的时候。我走后你赶紧去西安追款，记住，一定要克制自己，能要上就要，要不上就回来。我在F县等你。
柳 霄
九八年十二月十九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