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走上台去接过话筒说：非常抱歉，那首歌的歌词记不大清了，我给大家演唱一首《哭沙》吧，大家先掌声鼓励一下――
“你是我最痛苦的抉择 / 为何你从不放弃漂泊 / 还对你是那么难分难舍 / 你总是带回满口袋的沙给我 / 难得来看我 / 却又离开我 / 任那手中泄落的沙象泪水流 / 风吹来的沙落在悲伤的眼里 / 谁都看出我在等你 / 风吹来的沙堆积在心里 / 是谁也擦不去的痕迹 / 风吹来的沙穿过所有的记忆 / 谁都看出我在想你 / 风吹来的沙冥冥在哭泣 / 难道早就预言了分离……”
唱这首歌的时候，他的眼前好像有一条河在沽沽流淌，穿过雪山，驶过峡谷，经由沙漠，然后曲曲弯弯地游入苍茫中的一片绿洲……那低沉浑厚的歌声飘荡开去，在整个大厅里萦绕回响。他唱完之后，大厅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有人大声喊：“再来一遍！”
欧阳看了一眼朴善玉，她脸上的泪光闪闪发亮。他又唱了一遍，唱到一半的时候看见她跑出了大厅。
欧阳回到房间，朴善玉正对着镜子抹眼泪，见他进来喃喃地说：“什么哭沙？分明是在哭情感的漂泊!”
在她的追问下欧阳把这几年的境遇说了：“本想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没想到混得这么朽！”
“不是你混得朽，而是你没找对自己位置，你就不是经商的人。我在香港认识一批很有名的文化人，感觉都不如你，做作得很。跟我走吧，南方的文化氛围比北方强，在那边你会找到用武之地的，至于你家里，我会安顿好他们生活……”
她见欧阳瞪她，马上解释说：“你别往歪处想，我不是想抢占你。家庭是穷人的追求，你们仍然是夫妻，当然……”说到这儿她停住了，欧阳的目光让她感到害怕。
“我是说，我是说，你别拿这种眼光看我，要不你先跟我回公司一趟，顺便见见孩子，然后回去办个分公司，草原旅游潜力很大，我这边组织一些团到草原旅游，再把你们那边的游客介绍到公司来组织境外旅游。”
“这倒是个好主意，但我不能马上跟你走，我得回去安顿一下。”
朴善玉高兴地跳下床说“这样也好。”说着从包里拿出三打钱：“欧阳，你别见外，我这里现在只有三万块现金，你先带上应急，回去后我马上打200万过去，在那边办个分公司。”
欧阳知道她这是出于真心，而且也有这个实力，她就是这样善良，她的心就像草原上的花一样纯净透明，没有污染。
这是一个多么幸福而又温馨的夜晚，他们紧紧拥抱着进入了梦乡。
凌晨，欧阳醒来，感觉从见面到现在就像是一场梦，一场极具诱惑而又美丽的梦。但前几天的那个梦粘雾般缠绕在眼前，总是挥之不去。200万，多么诱人的数字！有了它，不仅可以东山再起，而且能开辟草原旅游的新天地，为自己的未来铺就一条金光大道。然而，从重逢的情况看，她依然深恋着自己，自己也深恋着她，也就是说，这种“第二种情感”极具威胁地存在着，那么，两个家庭怎么办？就自己目前的处境，没有任何权力和理由，甚至没有资格将这种情感凌驾于两个家庭之上。“风雨兼程，绿洲已不再遥远。”――这心声像悠远苍劲的驼铃，成为一种使命的感召，他必须带着家人一同走出沙漠、走向绿洲。
他轻轻下床，穿好衣服，在台签上留了封信：
老朴，我也得甩你一把。这样才公平。谢谢你的好意，人不怕失败而是怕躲避失败，即便是一无所有了，还有明天。不要找我，想着我就好。
吻你。
――欧阳子丹
98年夏
他站在当地，十分依恋地端详着那张美丽可爱的脸，然后悄悄出门打的去了车站。买好了车票正在站前一家小饭馆吃饭，手机响了，是朴善玉打来的：“欧阳，你在哪儿？快告诉我！”他关掉了手机。不一会儿，就见朴善玉风风火火地冲进车站，四处寻找，四处张望，跑进跑出。
欧阳没有惊动她，悄悄地随着人流上了车。
“欧阳子丹，欧阳子丹！”
朴善玉在月台上焦急地走着，大声喊着，手里还挥着那三万块钱，吓得两个保安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守护着她。
列车启动了，她蹲在地上哭起来。
列车鸣起长长的汽笛，喷雾挡住了欧阳的视线。他把手机卡抛在了雾气中――
也许，我们的心事
总是没有读者，
也许，路开始已错，
结果还是错。
……
也许，由于不可抗拒的召唤，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舒婷诗《也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