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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院虽然枫树林立,放眼望去,仍能瞧清内院古宅。那古宅亦可见纯朴庄严,乃是砖石为底,硬木架筑而成,并未漆上任何颜色,更见自然古雅。只是岁月已久,多少被雨水刷洗而发白,然尽管如此,仍不失典雅风范。

    走入大厅,里头除了两张太师椅和几张红木椅,以及数座巨大的立地烛台之外,最惹人注目的是四处墙壁上挂满的大大小小的字帖和名画。更奇怪的是,这些字帖和名画都背朝外,面朝墙,乍眼望去,就像无数烂木板钉置于墙,让人瞧来颇为疑惑:难道洛阳秦家已落魄到连房子都得如此打补丁了吗?其实不然,这些字画都是曾受过秦家恩惠之人送的礼物,只是张恋秋不愿触景伤情,因此让刘寅把它们都反了过来而已。换句话说,这些字画其实代表了洛阳秦家在江湖上的功绩。

    秦啸风老想着哪天要另外再盖一栋挂匾楼。

    他要将所有字画挂满其中,而后或可超越父亲与二叔,受尽万千江湖人的敬仰。还未及幻想美梦成真,只见内院走出一位年约四旬,面容慈祥姣美的雍容美妇。

    张恋秋虽然一身淡妆素裹,却仍掩饰不了她出身名门的气质。

    如若二十年前,江湖中几乎无人不知江南第一美女,便是神拳门掌门张九变的掌上明珠。她不但外貌美绝天下,武功更是得自邙山剑派真传,更让人欣赏的是那种温婉的个性,使得天下不少男子为之倾心。纵使二十年后的今天,连头发都不曾白一根,说她是三十少妇料想也没人敢怀疑,那风韵照样能让不少英雄豪杰怦然心动。

    如果说张恋秋是江南第一美女,那么王秀彤便是中州第一美女。二人同时拜在邙山剑派门下,合称“邙山双姝”。当年这两大美女下嫁秦家两大英雄,简直是轰动江湖,更让无数男人为之心碎。这段不折不扣的“美女配英雄”的佳话,至今仍为江湖人所津津乐道。

    可惜近来张恋秋的脸上总带着一丝伤感,或许和秦仲宇的失踪有关,只是秦家上下谁也不敢多问。

    江湖上曾有人替她惋惜,跟着秦仲宇落难于此,过着布衣粗食的日子。照说她是神拳门张家的千金,只要开个口,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然而,她就是那种嫁鸡随鸡,看淡了荣华富贵的女子,只要还能撑下去,她死也不会向人低头恳求什么。更何况,秦红铃和秦啸风俱已长大成人,她更没有必要求助于任何人了。

    张九变得知爱女家道中落,曾想资助些什么,却被她一口回绝,她道:“啸风和红铃已长大成人,康健孝顺,咱们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何况金银只不过添加奢华,对孩子们又能有什么好处?”说得张九变不敢再吭声,暗暗感叹而去。张九变却也暗暗佩服女儿这种坚韧个性,深感有此一女实是不枉此生。

    秦啸风最是不敢面对这位婶婶,几乎每次见面,总觉得自己成了待宰的羔羊,连吭声的机会都没有,实在不好受。也是这位婶婶爱侄心切,常感身负替大伯和嫂嫂教育儿子的重任,不敢有丝毫懈怠与纵容。

    乍见婶婶走出,秦啸风连忙装出天真无邪的奉承笑容,将钓竿上的鱼儿抓在手里,笑道:“婶婶可见着了?刚从洛水中钓到的血鳟,必定可口无比,待会儿替您熬汤去。”

    张恋秋白了他一眼,说道:“钓着它,就得花半炷香时间才能回到家?”

    秦啸风心知婶婶又在批评他的轻功泛泛,总无进境,干笑道:“婶婶,爹爹和二叔不是还没来得及传我‘踏雪无痕’身法就失踪了吗?这怎能怪我?”

    张恋秋道:“我要传你邙山派的轻功提纵术,你偏不学,非得学你秦家的家传身法不可,莫不是你瞧不起咱们邙山派的武功?”

    秦啸风笑得更加僵硬了,说道:“不,不,孩儿不敢。只是那种身法比较适合姐姐修习,我一个大男人施展开来绝不会好看的。”

    张恋秋轻叹一声,道:“你如今除了内功和剑法比较出众,暗器功夫也还过得去,拳脚和轻功却一塌糊涂,不堪入目,婶婶又怎敢轻易放你到芒砀山去呢?”

    秦啸风大喜,说道:“果然是真的,岳世伯肯收我了?”

    张恋秋点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道:“对,岳先生肯收你了。”

    秦啸风走过去挽起她的手,撒娇道:“婶婶,你是不是不舍得我去。要真是这样,我就不去了,留在家里陪你终老。”

    张恋秋抚了抚秦啸风的脸,笑道:“不必在这里跟我说反话,我知道你心里是想去的。这样吧,今夜晚饭后待我考究考究你,倘若你过得了婶婶这一关,我便让你去。但是,倘若你过不了这关,又怎么说?”

    秦啸风心头一震,苦笑道:“这……婶婶你不是摆明了不让我去吗?孩儿就算从娘胎里开始练武,也只有十六年的修为,您却有接近四十年的功力,我又怎么打得过你?”嘴里又喃喃道:“你就爱欺负我!”

    张恋秋笑道:“你就这么没有信心,既然如此,看来你得在家里多待几年,等你打得过我的时候,再考虑出去闯荡江湖了。”

    秦啸风想了想,只得干笑道:“那么,孩儿自不量力,惟有一试了。”又道:“孩儿先去准备准备。”

    张恋秋露出淡然的笑容,说道:“好,去吧,顺便把鱼儿交给刘生,让他把鱼儿熬了,也差不多该吃晚饭了。”

    秦啸风应声是,如脱大难似的引领刘寅飞奔入内院去了。

    张恋秋望着秦啸风调皮的身影,轻轻一叹。转向女儿,问道:“红铃,你觉得你弟弟的武功足够他行走江湖了么?”

    秦红铃道:“看不出来,不过,他胆子甚大,该能应付大场面才是。”

    张恋秋叹道:“小毛孩有时候不知天高地厚,总叫人难以放心。江湖之大,少不了能人。你们二人的武功只能勉强够上中乘,跟那些一流高手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秦红铃也过去掺着张恋秋的手,道:“娘,放心!他的‘少阳神功’,不是已练至大伯和爹爹的八九成火候了吗?遇到危急情况,自保应该没有问题。”

    张恋秋叹道:“你大伯和你爹还不是武功盖世,结果呢?”

    秦红铃沉默了一阵,待母亲的心境较为平静下来,始道:“娘该明白,您不可能一辈子护着他。何况好男儿自有他们的天空,弟弟迟早都会飞出去的。而且,大伯的事、大娘的事、爹爹的事,他难道能一辈子安安分分,不去查个明白吗?”

    张恋秋点点头,道:“这些娘自然明白,只是他还小,秦家就只剩他这个男丁了。娘想等他多长几岁,历练较丰,武功较扎实的时候,再放他出去不迟。至少得让他先练好轻功,这么一来,即使打不过别人,逃跑尚没问题。”

    秦红铃笑道:“以弟弟的个性,首先是不可能会学咱邙山派的轻功。再者,他那倔脾气,就算打不过别人,还不一定肯逃跑呢!”又道:“女儿反倒是觉得,既然弟弟有志出去闯荡,未尝不是件好事。成天将他关在家里,除了虚长年岁之外,怎能得到历练,武功怎能扎实得起来?”

    张恋秋道:“娘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一套‘邙山剑法’,他怎么老是学不会?甚至越学越糟,可真是叫人头疼!”

    秦红铃笑道:“女儿也曾问过他。他说,明明一剑砍下去即可收效,为何要转个大弯再攻敌,这并不合乎剑技中快、准、狠的原则。所以,他不知该学娘的,还是坚持自己的。”

    张恋秋一怔,诧道:“这小子是在挑‘邙山剑法’的毛病?”

    秦红铃笑道:“恐怕是了。”

    张恋秋冷哼一声,道:“这家伙可知‘邙山剑法’乃是邙山剑派穷两代掌门之力,苦创而来的,每招皆有其用意。他敢妄自批评,待会儿非给他点颜色瞧瞧不可。”双眼突然一亮,似乎准备要让侄儿吃点苦头。

    秦红铃笑道:“难得娘亲自出马,这可好极了。只是娘别忘了,您此着若是压不住他的气势,往后可就别指望他会听您什么了。纵使听听,也只是表面功夫罢了。”

    张恋秋成竹在胸,笑道:“放心,正如他所说的,我的修为可比他多出一倍不止。”

    母女俩相视而笑,随即又聊了些琐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