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弃城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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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虽然江南这几日在倒春寒与梅雨联手的淫威下从骨子里透着湿湿的阴寒,可这塞外却是阳光明媚,草木茂盛,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

    锡林,又名和林,位于鞑靼境内鄂儿浑河下游。元朝灭亡后,妥欢贴睦儿退守应昌,建立北元,后朱元璋发兵围剿,妥欢贴睦儿忧愤致死,其子爱猷识里达腊嗣位,称必力克图汗,此时应昌势危,爱猷识里达腊率数十骑败走和林,在扩廓帖木儿的支持下,于和林重建政权,虽然之后因为种种原因,北元分裂为鞑靼、瓦剌以及兀良哈三部,但是这和林却已然成为蒙古统治的象征,也成了鞑靼与瓦剌的必争之地。鞑靼太师阿鲁台自从击败瓦剌马哈木之后,便夺取了和林,并立阿台为汗王,这和林也称为鞑靼的统治中心。

    此时,和林城中一片愁云惨雾,阿鲁台大军被明军击败,阿鲁台本人亦死于乱军之中的消息随着陆陆续续逃回来的残兵之口,在城中蔓延开来,虽然阿台汗下了封口令,但是这消息已然不可避免地泄露了出去,一时城内人心惶惶,许多贵族以及城中的居民纷纷出逃。

    内城,当初必力克图汗建设和林时,仿照当初元都城北京的内城样式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内城,只是在整体规模上小了一号。现在内城之中主殿之上,阿台汗面色灰败的坐在椅子之上,自从本雅失里被马哈木所杀,做为拥有黄金血脉的蒙古贵族,他被阿鲁台选中成为傀儡汗王,一直在阿鲁台的操纵之下过着牵线木偶似的生活,因此阿鲁台的死对他来说是喜多于悲的,只是阿鲁台一死,还有跟随着他的那几万大军一散,这和林事实上就成了一座空城,余下的一些士兵老的老,小的小,平日装装门面还可以,可真要拿去守城,估计明军还未发动就溃散了。因此阿台汗是忧心忡忡,阿鲁台之死带来的喜悦转瞬就被冲得无影无踪。

    鞑靼宰相多几只伯立在殿下,旁边还有几个阿台汗一族的头人,做为鞑靼宰相,除了在行政上有点发言权以外,事实上也是被太师阿鲁台所架空的,现在阿鲁台一死,做为蒙古族中少有的有着政治头脑的人物,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能顺利逃脱明军的追杀,找到一个落脚之地,到时拉起阿台汗的旗号,苦心经营几年,自己又将是另一个阿鲁台。只是目前最重要的是劝说阿台汗与他一起逃走,将阿台汗紧紧与自己绑在一起,必竟蒙古人是十分看重血统的,而自己,偏偏缺少的就是这黄金贵族血统,因此,这阿台汗就成了日后东山再起的资本,是必须牢牢抓住的。

    此时,多几只伯与那几个蒙古头人正在劝说阿台汗弃城逃走,必竟据那些逃回的士兵所说,此次明军约有六七万人,又怎是现在城内这些老弱病残所能抵挡的,只是这阿台汗却认为和林是先祖创下的基业,一定要与城共存亡,不然以后无法面见先祖。

    多几只伯心中暗暗冷笑,先不说当初建设这和林的必力克图汗与你八杆子也打不着边,就算你们骨子里都有黄金贵族的血统,但是经过这么多年,那相似的成分已经是稀薄于无。再说当初必力克图汗也是从应昌逃来此处的,这先祖创下的基业也是扔掉了先祖的先祖的基业建起来的,那你现在扔掉他再去创个基业就是了,又哪来愧对先祖的说法呢。因此多几只伯在心里很是鄙视了一番,但是嘴上却是不能如此说的,唯有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哈着腰,苦口婆心的劝说着,终于,阿台汗经受不住多几只伯与那几个族人的劝说,答应率领着那几千名老弱病残的军队,与多几只伯一起弃城而逃。逃跑的方针是定了,可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往哪里逃呢?阿台汗想逃往瓦剌,但是遭到了在场众人的一致反对,本雅失里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难道还要再送个鞑靼汗王去让那脱欢杀着玩。因此众人的意见很是统一的反对逃往瓦剌,既然瓦剌不能去,那唯有南下,多几只伯拿出地图,众人仔细的寻找起来,终于让他们找到个地方,就是亦集乃路,此处虽然靠近明廷的甘凉边区,但是中间却横亘着亦不拉山脉,明军不可能翻越山脉由南边进攻,而且亦集乃路地处瀚海,此处属于戈壁地形,很是穷困,瓦剌与哈密都是不很重视此地,因此在此处落脚发展,比较不引人注目,而且地形易守难攻,实在是目前逃难的最佳去处,因此众人一致决定弃守和林,逃往亦集乃路。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早起的和林城内的居民们很是惊讶的发现平日里应该已经在街头巡逻的士兵一个也看不见了,紧接着,他们有惊恐地发现和林城四门大开,城门、城头却是连一个哨兵也是没有,顿时有几个机灵点的快步奔向内城,他们很是失望地发现,平日里门禁森严的内城同样是城门洞开,大着胆子摸进内城城门,偌大的内城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影,所有的宫殿厅堂里都是一片狼藉,布匹绢帛扔得到处都是,北风吹过,那犹自树在大殿门口的旗番猎猎做响,只是这旗番却是倒挂着的。这些居民们顿时都傻了,站在那里面面相觑,终于,其中一人大叫着朝城门跑去:“阿台汗弃城逃跑了,阿台汗弃城逃跑了!”紧接着,一旁的居民也是大叫着跟随那人涌出内城,顿时整个和林城都被惊醒过来,不知是谁领头带着一家老小,拿着金银细软往城门奔去,紧接着两个三个,到后来全城的人都是涌向四门,准备逃命而去。一时之间城内人声鼎沸,到处是哭爹喊娘狼狈奔逃的人群。

    就在和林城内的居民们拖儿带口的涌出和林城,在城外的草原上四处窜走,准备各奔前程之时,远远的,地平线上,一道黑线在天边朝阳的映衬下逐渐涌来,紧接而来的是滚滚雷声,大地在雷声中微微震颤着,城外,那些狼奔豕突的居民们顿时安静下来,站在原地恐惧地看着那逐渐变粗的黑线,张大着嘴不知所措,终于,那带着阵阵滚雷的黑线近了,显出本来面目。却是数万盔甲鲜明的骑兵,四散开来的队伍仍然保持着整齐的队形,呈圆形的包围上来,一匹匹彪悍的战马踩出如雷的蹄声,马上的士兵盔甲鲜明,在朝阳的映衬下闪着耀眼的光辉,仿佛来自长生天的天兵天将,冷漠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闪烁着寒光的眼神锐利地盯视草原上木然站立着的和林城原住民们。那骑兵阵中高挑着一杆大旗,上面一只狰狞的狼头在咧咧风中龇牙咧嘴,直欲夺旗而出,执人而噬。

    “狼军!”不知是谁颤声大叫起来,借着一股骚动就像被投入石子的池塘水一样在这些和林城居民中弥漫开来,随着明军骑兵的逼近,不断的后退着,被紧紧压缩在一起。

    骑兵阵前,一身明黄盔甲的刘晋甚是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些携家带口,大包小包的和林城原住民们,原以为在和林城下将有一场血战,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场面。

    刘晋苦笑着摇了摇头,转头对跟在一旁的汤敏挥了挥手,汤敏在马上躬身答应一声,轻轻一催马匹,越众而出,带着马匹小跑着来到那挤成一团的居民面前,大声说道:“我大军奉大明皇上旨意,北征讨伐鞑靼,你等在此可是想要抵抗我军?”说完一举手中的大刀,怒目瞪向那些已然战战兢兢颤抖不已的居民们。口中喝道:“还不快快招来!”很快,和林城的居民们推举出一个代表,颤颤微微地走到汤敏的马前,躬身一礼,颤声说道:“禀告大明将军,那阿台汗今晨已经逃走,逃往何处我们确实不知,小的等在此是迎接明军前来的。”说完转头对那些居民们问道:“你们说是不是啊?”

    那些原住民忙不迭地点头附和着,脸上挤出比哭海南看的笑容。

    汤敏身后,刘晋见状忍不住呵呵一乐,笑着对汤敏说道:“告诉他们明军不会侵犯他们一丝一毫,让他们放心回城居住,另外大军城外扎营,派出侦骑打探阿台汗行踪。”说完一带马首,就往和林城内驰去,身后,邓勇率着亲卫忙喝马跟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