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在阵前掠过,呼啸着打着卷儿,吹得那面狼首军旗烈烈作响,仿佛招魂幡似的扣住了所有人的心魂。
渐渐的,鞑靼军队也从混乱之中逐渐地平静下来,寂静中,不停传出压抑着的马匹和士兵沉闷喘息声,应和着隐隐的但又那么真切的咚咚心跳声,一股不安的情绪在鞑靼军队中蔓延着,好似那对面所立就是那来自九幽的妖魔鬼怪。
阿鲁台轻轻带马来到阵前,看着身后沉默无声的军队,他心里明白这支曾经转战草原的百战之师,已然失去了一往无前的气势,两军对阵,讲求的就是气势,气胜,则无坚不摧,气衰,则虽千万军,亦无战力可言。
阿鲁台看着对面同样沉默无声,但是气势相较却不可以道理计的狼军,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伸手斜举手中的战刀,转身对着身后的鞑靼军队大声叫道:“长生天在上,你们胆怯了吗?”身后大军眼光迷茫地看着阵前高举战刀的太师,原本颤抖的双手逐渐稳定下来,眼中的迷茫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嗜血的狂热,不知是谁带头举起手中的战刀,高声叫道:“没有~!”渐渐地越来越多的战士加入进来,草原上顿时响起整齐的喝叫声。鞑靼军的气势为之一振。
“夺去我们兄弟性命的敌人就在眼前,草原的雄鹰们,我们应该怎么做?”“杀!杀死他们!”鞑靼军队顿时喊杀一片,一股杀气冲天而起。
狼军冷冷地看着对面喊杀不断的鞑靼军,冷酷的面容没有一丝波动。刘晋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就在此时,毫无预兆的只听一声晴天霹雳似的响声传来,紧接着是一片阴影扑面而至,高速的打入鞑靼阵中,阿鲁台脸色巨变,长年与明军交战的他知道那是明军火器--大将军炮。在朱棣北征时曾经使用这些火器大败蒙古军队,那些勇猛威武的草原汉子在高速飞行的铅丸弹片面前不堪一击,尤其是胯下的战马,听到火器声响顿时恐惧异常,四下奔走,再也不听骑士指挥。
只见大将军炮发射的散弹铅丸带着呼啸不断射入鞑靼阵中,顿时鞑靼阵中人仰马翻,一大片鞑靼士兵惨叫着倒下马去,被击中的马匹则哀嘶着四处乱窜,混乱就象一粒石子投入水塘所荡起的波浪那样向四下蔓延开去,原本归于整齐的鞑靼军队立即再次陷入混乱之中,刚刚凝集起来的士气顿时一落千丈。逐渐的,阵中裹挟而来的奴隶兵与瓦剌部众纷纷向四下里溃散奔逃,只有鞑靼部的骑兵仍然勉强维持着阵型站立在阿鲁台的身后。
阿鲁台见状痛苦地闭上双眼,他心里明白,南下计划完了,鞑靼部队完了,两年积累起来的实力就要土崩瓦解了。想到此处,不由怒上心头,顿觉一股腥气由胸中涌起,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身后亲卫见状忙上前拥住阿鲁台,阿鲁台摆手阻住搀扶他的亲卫,猛地一挥手中的弯刀,大声叫道:“草原的雄鹰们,跟我冲啊,冲过去,就是回家的路!”说完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就向刘晋的狼军冲去,身后,鞑靼骑兵们也是策马狂奔,紧紧追在阿鲁台的身后,大声呼喝着,拼命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刘晋看着迎面冲来的鞑靼大军冷冷一笑,轻轻举起右手挥了一挥,身后从狼军阵中快速奔出两队大约两千人马,分成前后两组,前面一组翻身下马,取下背后背着的铁制物品,拼装成一个三脚架支在地上,后面一组士兵则取下马鞍旁挂着的大约五尺长的黑黝黝的管状物体,架在三脚支架上,趴下对着奔来的鞑靼骑兵瞄准者,而前面一组士兵则迅速取出火棉打着,点燃管状物体上的引线。
只听嘭的一声,从管状物体中飞出大量的铅弹和铁砂,呼啸着越过将近三百步的距离,飞入鞑靼大军之中,顿时鞑靼军中惨叫声起,一个又一个鞑靼士兵在砰砰的声响中仰面倒下马去,而那些受伤的马匹则狂嘶着左冲右突起来,不要命似的撞向身旁的骑兵,原本的冲锋队形顿时一片大乱,两次射击以后,虽然鞑靼骑兵的死伤并不严重,但是胯下的战马本能的畏惧让马上的骑士再也无法控制它们往前冲锋,阿鲁台见状知道败局已经无法挽回,仰天长叹一声,拨转马头,在身后拼死护卫的亲兵的簇拥下,向着侧方奔逃而去,身后,鞑靼士兵见主帅已逃,再无冲杀的勇气,纷纷勉力控制着马匹,追随着阿鲁台拼命的向侧方逃跑而去。
刘晋见状忙吩咐那两组士兵收起大追风枪,也就是那管状物体。转身会同忽剌班胡,对着阿鲁台逃跑的方向就追了下去。
此时,四面喊杀声起,汤敏率领的两万骑兵由侧面掩杀而至,硬生生撞入鞑靼逃跑的大军之中,将鞑靼大军由中间一分两半,也不去管那逃跑的阿鲁台,而是返身与追上来的狼军一起将那大约两万鞑靼骑兵包围住,一边往来冲杀,一边大声叫道:“下马跪地不杀~下马跪地不杀~~”此时被包围在阵中的鞑靼骑兵哪里还有反抗的勇气,听闻此言立马丢掉手中的武器,纷纷跳下马来,跪在地上不敢稍动。
丘陵北面,朱勇的两万步兵漫山遍野的杀了出来,对四下奔逃的奴隶兵和瓦剌部众杀将过去,一时之间战场上到处都是明军追杀敌人的身影,他们三四人一组,围住一个骑兵,先是长矛兵撂倒对方的马匹,然后一拥而上,活捉落地的骑兵。
很快,那两万鞑靼骑兵和那些奴隶兵以及瓦剌部众俱都是死的死,降的降,刘晋收拢狼军,留下朱勇率领一万步兵打扫战场,押解俘虏返回大宁,让朱勇的副将呼延达率领另外一万步兵押运粮草辎重,自己则会同忽剌班胡以及汤敏,率领三万五千骑兵,突入鞑靼境内,追击阿鲁台而去。
是役,大宁府上呈兵部军报言:永乐十八年四月二十五日,大宁府都指挥同知,狼军总兵官,征北大军指挥使刘晋,于榆木川北大败鞑靼军,斩首六千八百一十二人,降敌四万三千一百七十人,获战马四万余匹,其余粮草辎重无数。
锦衣卫呈朱棣密报如是说:刘晋于全宁与兀良哈卫之千户图雅忽兰过从甚密,曾于军中密谈,具体不详。后留图雅忽兰及其一千部众于军中。四月二十二日,刘晋拔营北上,图雅忽兰部神秘失踪,据言返回快活城,二十五日晨,图雅忽兰携部众于多伦返回刘晋军中,其队中多出密封马车三辆。其后未参与对阿鲁台做战。
至于后世史书,则是如此记载的:永乐十八年四月,逍遥王刘晋于榆木川大败鞑靼部,后率部千里追击鞑靼太师阿鲁台,斩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