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平拿出自己的一件衬衣说,你先去冲澡,我这里只有自己的衣服,你凑合着穿吧,反正在屋里,也没人能看到。
要不你先洗吧,洗完后将换下来的衣服放在里面,我一会儿洗顺便将你我的衣服都洗了,童雪说,夏天的衣服要换的。
你先洗吧,衣服我能洗,石平说,别客气了,快去吧。
童雪看了一眼石平,踌躇的走进卫生间,不一会儿传出喷头嘶嘶的声音。
夜已经很深了,石平站在阳台上,感受着夏夜微风的凉爽,日关灯发出的嗡嗡声夹杂着卫生间里传出的水声,让他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想想自己,眼看快要三十岁的人了,如今还找不到自己的社会的角色,甚至不能妥当的安顿接下来的生活。前些年实质上是和吴玉淑一起生活,可是这一切随着自己的搬离,随着玉淑妈和亮亮的到来变成了回忆。他能感觉到亮亮对自己的敌意,这孩子是怎么了,自己从没有做过什么对他不好的事情,吴玉淑也不可能在孩子面前说自己什么,这让石平困惑。
而叶山杏根本不可能,自己和她不是一类人,但是她却紧追不舍,时刻准备着发生些什么,今天听玉春说,他们已经离婚了,这让石平有些紧张,担心叶山杏提出什么自己不能答应的事情。这是一个自己躲不开的女人,尤其是在同化岭这件事情上。今天她的到来,很明显说明她能帮上忙,但是好像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未吐露,这不是明摆着相要挟自己吗?
一切都乱了,乱的让人无法面对,到现在石平才知道女人和孩子是最难对付的,一边是自己可以接受的女人,但却有一个不接受自己的孩子,另一边是一个不能接受的女人,却生下了自己的孩子,虽说是自己的孩子,但是小石头肯定不会认为自己就是他的父亲。太乱了,就像这个世界一样,本该铁青色的天空里闪烁的繁星,现在已经是灰蒙蒙的天上朦朦胧胧的稀疏的星光,这都是人们居住的城市的灯光,遮蔽了遥远天际里恒星的光亮。他不能再想下去了,自己已经不是原本的自己了,就像这天空早已不是原本的天空一样。
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想必童雪已经洗好了,这不由让人想起西方油画里描绘的贵妇沐浴,你说这些画家,描绘的是沐浴,却在整个画面中大多找不到水的影子,如果有那么几幅有水的,也是众多女人戏水的景象,画家很明显的是在彰显女体的魅力。在石平眼里,真正喜欢那画中人物的美丽和灵动,可是在石平的心里,难免会有其他的联想,这点石平从心里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很难成为一个纯粹的高尚的人,石平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狠狠的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瞪大眼睛在天空中寻找那些本应看到,却若隐若现的星星。
哎,出什么神呢?穿着宽大衬衣的童雪说,帮我将衣服晾上去,那后你也去洗一下,洗个澡,真舒服。
石平收回寻找星星的眼睛,瞟了一眼童雪,赶忙看着别处,他不敢多看一样,匆忙晾好衣服,钻进卫生间,将水调到全部是凉水后,站在喷头下面很久,童雪出浴后的影子还在眼前晃动,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红扑扑的脸上挂着几滴水滴,衬衣好像为她做的睡衣一样,除了袖子随意的挽了几挽,别的恰到好处,想到这里石平扑的一声笑了出来,怪不得他让自己晾衣服,哈哈,想必一抬胳膊会露出她没穿任何东西的圆圆的屁股,肯定是这样,石平回忆刚才晾的衣服,应该是这样,也许她今天所穿的全部衣服,此时就展示在阳台上,被夜晚清凉的微风拨弄着轻轻的摆动。
突然卫生间的门开了一条缝,传来童雪的声音,哎,将你的脏衣服扔出了,我去厨房给你洗了,干净衣服就放在门外,你一会儿换上,当你还是一个人呀,还能光着身子满屋子跑呀,记住了,今天有个大姑娘在屋里。
石平爬在门后,露出半只脸说,谢谢了,你休息吧,衣服我明天再洗。
费什么话,扔出来,童雪说,等你洗好了,我衣服也洗完了。
一切归于平静,石平静静地洗澡,童雪默默的洗衣服,一个在卫生间,一个在厨房,虽然在同一扇门里,在同一顶屋檐下。
夏天洗澡后的短发很快就干了,石平晾好自己的衣服,两人站在阳台上好一会儿,一句话也没有,好了,休息吧,石平说。
哦,好的,是该休息了,童雪说。
童雪走进书房,石平走进对门的卧室,两人都没有关上房门,就这样,从外面吹来的晚风经过书房,经过卧室,重又吹到外面寂静的夜里。
童雪觉着自己很失败,以前自己尚没有任何表示,他没有回应也就罢了,而今天,从一同跳舞到现在,自己已经发出了明显的讯号,石平再笨也不会不察觉,虽说自己只是打个比方。但跳舞时自己迎上去的身体却是真真切切的,还要一个女人怎样表达自己的心境。再有,今晚上他不会没有察觉自己是怎样的不设防的,门没有关上,自己所有的衣服也晾在阳台上,这种彻底的开门迎客,要是别的女人将这样的故事讲给自己,自己都会觉得她有些下作,看来从今晚以后,自己再也不能和他来往了。他心里肯定没有自己,甚至于会看不起自己,这么多年以来,自己耐心的等着他对自己的追求。说实在的,从世俗的眼光看来,石平并不是一个好男人。他没有令人羡慕的地位,甚至可能得到地位的希望也没有,他也没有世人眼中足够的财富,让一个女人可以托付一生,他也不是一个漂亮的小白脸,让女人心仰身托。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有自己内心追求的男人,他不为世俗潮流所裹挟,也不为物欲名望所胁迫,仅仅是一个踏踏实实活着的人。他也是一个有缺点的男人,他在感情上优柔寡断,身边常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女人,这点自己不是不在意,也许就是自己心中在意这些,拖到现在才明确的向他发出信息。这点石平也许更明白,但是由于他的善良,造成这么多年以来他荒唐的生活。如今他终于摆脱了这些,独立的生活,自己这才放下原有的矜持,向他表露自己的心迹,然而他漠视了自己的一腔柔情。
童雪知道,对于自己二十九岁的女人来说,已经没有时间玩小姑娘们的游戏了,自己的经历不容自己有美好爱情的奢望,这些东西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也在自己的心里存在过,但那些都是幻象,自己现在要的是一个可靠的男人,一个可以将心托付给他的男人,自己不像那些找饭票的女人,不要求自己的男人有多高的地位,拥有多少财富。
其实从石平第一次到农校去的时候开始,童雪就喜欢上了石平,童雪有时假设自己和石平在学校开始相恋,将是一幅怎样的结局。但当童雪清楚了石平和吴玉淑的关系以后,更感到石平怜惜自己的可贵。直到后来,吴玉淑经常提醒自己应该嫁给石平,就不知不觉的将自己和石平绑在了一起。
此时的石平,毫无睡意,看着天花板上从窗户射过来的淡淡的光影,感受着从童雪房间吹过来的丝丝怡人的凉风,很久没有听到童雪翻身了,想来是已经睡着了,石平很想过去看看熟睡中的童雪,刚才童雪洗澡之后,石平真想多看她一眼,可是他不敢,怕这样不恭敬。
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在房间里躺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简直是一种折磨。其实每一个男人,都有了解女体的欲望,从孩提的时候开始,这种欲望一直伴随着他们成长。
此刻,石平被这种欲望控制了,他光着脚轻轻的走进书房,借助窗户透过来微弱的光亮,悄悄地端详着童雪遮掩在衬衣里的身体,浑圆丰满的臀部恰到好处的引领着裸露在外的修长的双腿和那双秀气的脚,石平慢慢的蹲下身子,轻轻抚摩着泻在床外的黑瀑般的头发,低头用鼻子嗅着发梢上洗发水的气味,真想搂抱着这个美丽的女人,但是他不能,只能这样默默地窥视和不惊扰的深情地抚摩。
突然,童雪这尊美丽的雕塑般的睡美人轻轻的动了一下,石平赶忙低头匍匐在地板上,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还好,她并没有醒来,只是翻了个身,侧过脸来,重又平静的睡去。等了半天,石平大着胆子抬起头来,这次看到的是从衬衣缝里露出的童雪雪白的胸部,石平不能再看下去了,他蹲着身子向后退了两步,刚要转身就听童雪小声地说,是石平吗,你在干嘛?
哦,睡不着觉,想找本书看,石平颤声的说,算了,你睡吧,实在对不起,吵醒你了。
没有什么,我也是刚睡着,童雪说,一直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醒是睡。
哦哦,睡吧,石平退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他不能对童雪怎么样,千万不能,其实从任何角度来说,自己和童雪都是很般配的一对,这点石平自己也这样认为。但是他不能,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够乱的,也许吴玉淑的事情童雪知道,但是如果和自己有进一步的发展之后,能不能容忍自己的这段历史还很难说。再说叶山杏的问题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清楚地,滋水城就这么大,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这对童雪不公平,自己不能将她拖入着乱糟糟的生活当中,决不能。
石平此时十分的后悔自己这些年来荒唐的生活,要是没有这些,自己完全可以坦然的和童雪相处,甚至可以追求童雪,他知道,从目前看来,童雪是会接受自己的。
也许没有吴玉淑和叶山杏的事情,自己也不会追求童雪,石平心想,是的,不会的,自己不能给她带来荣誉和财富,甚至不能让她过上较为舒服的生活。像童雪这样好的姑娘,是应该获得好的生活的,自己不配。石平很清楚自己是怎样的人,不论环境怎样变化,自己都不会成为一个一心只为生活,一心只为家庭而活着的人。想到这里,石平很是迷茫,他不为那些,那终究为什么活着,他一直找不到,过去有人教导他为共产主义,为了人类社会,现在这些让人觉得太空泛。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再也没有人告诉他,包括公众媒体上的政治家、思想家,也包括身边的长辈、领导。
石平迷失了,他现在只知道自己不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该作什么,他在思考中迷失了,在迷失状态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照进他两居室的屋子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