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交际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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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平和童雪送叶山杏几人到楼下,看着车子开出院子,两人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说:“那,我们,”

    哦,你先说,石平说。

    还是你先说,童雪说,我猜也是接下来的安排,你是主人,我听你的。

    那好,咱们就上街转转,石平说,现在外面的还舒服一些,屋里太闷。

    好吧,童雪说。

    夏夜的滋水城,处处给人一种燥热的感觉,几乎每一个大门口,都有三三两两的老头老太太们,穿着宽大的短袖、半长的凉裤,坐在小凳上扑扇着手中各式各样老旧的扇子,嘴上唠着也许只有他们关心的话题。昏黄的路灯没精打采的在地上勾画出树叶一动不动的轮廓,不时有车开过,带起路上一天积攒的尘土,这尘土好像也没有多少激情,懒散的飞到人们鼻子的高度,就再也不愿意升高一寸。孩子们好像对这闷热的气温没有感知能力一样,依旧欢快的玩着自己的游戏,踩着轮滑鞋三三两两的相互追逐着。

    石平和童雪在人行道上慢慢的走着,这个夏季滋水城唯一可以消夏纳凉的滋水河边,已经被那个造景工程挖的面目全非,到处是黄黄的沙堆和工程车扬起的弥漫的黄土,相信夜幕里就连一只狼也不会到哪里去,因为那里除了凌乱,剩下的就只有路上的尘土了。

    童雪,你现在还跳舞吗?石平问道。

    好久不跳了,一来现在学校的学生也不喜欢这个,他们有时间就去上网,二来自己也没有心情跳了,童雪说,当初上学的时候经常跳,尤其是每个周末的时候。

    哎,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童雪不解的问道,听说你从来也没跳过舞的。

    你看晚上这么热,想找个凉快一点的地方,石平说,酒馆倒是有空调,可是和一个女孩子喝酒有点不合适,吃饭吧,咱们刚刚吃过,因此,只有舞场了,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室内的,听说那里的空调也很好。

    可以呀,童雪说,也可以给你扫扫盲,哎,我可是近乎专业水平的哦。

    这我知道,还要你吹,石平说,农大健美操社主力队员,许多男生心目中的美丽女神。

    知道就好,好汉不提当年勇,童雪说,现在成了我爸的一块心病。

    怎么回事儿,你爸爸,石平停下脚步问道。

    哦,也没什么,就是担心我嫁不出去呀,童雪说,我有时就想,是不是真的没有人要我了。

    没那么惨吧,你们学校的男教师那么没有眼光,石平说,要不就是你太优秀了,他们都觉着配不上你。

    别光捡好听的说,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女人好到男人不敢喜欢的程度,童雪说,你是男的,你说说,在你的心目中,我到底怎样。

    舞厅门口的彩灯不停的闪烁,石平买票后,两人走进大厅。这里原来是一家工厂的仓库,由于经营或者是改制的缘故,现在被改装成营业性的舞厅。大厅的两端是一个个隔断,是供人们休息聊天的地方,旁边的吧台销售啤酒饮料,中间是五六百平米的舞池,舞池里几根柱子不经意的泄露出这个地方的身世。

    石平和童雪刚坐下,吧台里跑出一个伶俐的女孩子,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的看了一下两人说:“先生,女士,晚上好,你们要点什么,啤酒,饮料,瓜子什么的,我们这里都有”。

    哦,两瓶啤酒,一瓶果汁,石平说,瓜子也来点儿。

    好的,马上来,那女孩子说,先生,二十元。

    咱来是跳舞的,不要什么了,童雪说。

    石平将钱递给那女孩子后,对童雪说,我可是个旱鸭子,当然要先观察一会儿才敢下池子。

    没事儿的,跳舞没有什么,只要你踩着鼓点,跟着走就是了,童雪说,走吧,音乐起了,我带着你一会儿就会了。

    一曲刚完,石平赶忙拉着童雪来到座位坐下,喝了一口啤酒,说:“没想到跳舞这么累,这腿好像不是自己的,看来我是学不会跳舞了”。

    你跳的很不错了,刚开始学都这样,童雪说,你听我说,交谊舞其实是最容易掌握的一种舞蹈,从名字你就可以知道内中的真谛,也就是一种联络感情的舞蹈,它不要求基本功的训练,更不追求漂亮的舞姿,它是一种跳给自己的舞蹈,是两个人的舞蹈。算了,算了,我还是不用绕弯子了,一会儿你跳舞的时候,将我看成你的妻子或者是情人,你就能跳好这个舞了。

    接下来的几曲,石平觉得轻松多了,没有刚才那种担心踩到童雪的脚,担心碰到童雪身体的紧张和拘谨了,慢慢的也能在童雪的引导下,随着歌曲的起伏而改变自己的步幅,不像刚开始那样,仅仅是踩住鼓点。

    歇一会儿吧,我拉着你一个大男人,可怜一下我这小女人吧,童雪笑嘻嘻的说,哎,告诉我,你跳舞时心里在想什么。

    我什么也没想,就连你说话的时候,我也没工夫回话,石平说,我怕分神又踩了你的脚。

    平娃哥,怎么是你呀,也不知道吴玉春从哪里蹦了出来,对这石平大声的说,我看着像你,从没见过你跳舞呀。

    哦,这不是天太热,没出去么,石平说,怎么没看到吗,这是童雪。

    童雪姐,我真的没看清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到家里去,吴玉春坐在童雪旁边,搂着童雪的肩膀说,亮亮整天闹着要去找你。

    哦,你一个人吗?童雪问道,要不和你石平哥跳一曲,他刚学会,心里热着呢,我可要歇一会儿了,和他跳,你可要使劲儿,不然拉不动他。

    哎,服务员,再拿瓶饮料,石平大声喊道。

    不了,我在那边坐着呢,好几个人一起来的,吴玉春站起身说,我马上就要过去了。

    高向阳快步走过来,搂着吴玉春的肩膀说,玉春,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看到坐着的石平,快速收回吴玉春肩上的手说,哎呀,怎么是石平,真是奇迹,你小子也来舞厅了。

    让我看看,是谁将你小子勾引到这里来的,肯定是个大美女,说着转过身朝童雪那边用力的看过去,也许是刚从明亮的地方过来眼睛还未适应,也许是为了显示他的幽默诙谐,总之他很夸张的将头伸到童雪的面前。

    高向阳挺直身子,退了半步说,哦,是老同学的呀,怪不得,玉春,这可是我们学校的大美女,难怪石平也来跳舞了。

    曲子开始了,石平,咱们跳舞去吧,童雪说,这个是快三,要是学会了你就出师了。

    怎么在这里遇到他们,童雪说,让人恶心,跳完这支曲子咱们回去吧。

    怎么了,不就是一起过过家家吗,至于这么在意吗?石平说,再说了,你们当时谈的时候,肯定没有小孩子过家家那么投入和具体。

    说什么呢,我已经庆幸和他分手了,童雪说,我是担心你玩不高兴。

    他怎么和吴玉春混到一起了,童雪说,怎么没听玉淑说过。

    哦,时间也不长,就是那次我们一起去买玉器时认识的,石平说,应该没有什么的,不要瞎猜。

    你没看到他们亲热的样子,童雪说,没事儿才怪呢。

    在舞厅里,不管怎么亲热的样子都不算过分,石平说,要是放在别的地方,人们是会侧目的,对吧。

    曲子结束了,童雪并没有放开跳舞时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当石平的手刚要松开的一刻,童雪轻轻的拉了一下,紧走一步和石平并排走出舞池,很自然的走到座位上并排坐下。可巧,高向阳和吴玉春也走了过来,在两人对面坐下,那个伶俐的女孩子随即送来了啤酒饮料。

    童雪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们一眼,将身子朝石平靠了靠,指着舞池里的舞者,给石平讲解着要领,品评着舞池里人们跳舞的优缺点。

    看来童雪姐是个舞林高手了,可惜平娃哥是个笨笨熊,吴玉春说,我刚才瞄了一眼,简直是天鹅和鸭子的派对,惨不忍睹,惨不忍睹。

    谢谢,石平说,谢谢你没说我是癞蛤蟆,要不天鹅就更惨了。不过你这个丑小鸭跳的到底怎么样,我还没看到。不是说吹话,我跳舞不行,可是看舞还有很深的功底。

    童雪,请你跳一曲,可以吗?高向阳微微的弯弯腰,伸出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说。

    哦,谢谢,童雪轻轻的仰了下头说,你们跳去吧,我和石平歇会儿。

    去吧,很难遇到一起,和我这个鸭子很难发挥水平的,也让我看看你的舞姿,石平说着推了一下童雪的后背。

    童雪很勉强的朝舞池走去,虽说她不是很乐意和高向阳跳舞,但是当两人随着乐曲舞动的时候,那经过多年而来的娴熟的舞步、默契的配合,仍然为今晚的舞池注入了亮丽的色彩,渐渐地其他的舞伴们退到了舞池的边上,将中央让给了高向阳和童雪这一对舞者,以便他们尽情的发挥,甚至于有些人干脆停下舞步,认真专注的看这对青春洋溢的舞伴轻盈的跃动。

    哎,平娃哥,是不是眼馋了,吴玉春说,他们简直是绝了,一定在一起跳过很长时间。

    哦,他们曾经是很好的同学,石平说,从前应该经常在一起配合。

    你知道吗?高向阳离婚了,吴玉春说,就是前几天的事情,我问你,要是我嫁给他,我们家会怎么看。

    不会吧,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人,你还是直接问他们吧,石平回答道。

    我敢问吗?还没说要嫁呢,你没见我姐那脸色,能拧出来水,吴玉春说,你知道的,我们家是我姐说了算,我想让你帮我说说,我姐她听你的。

    你姐不同意一定有她的道理,我怎么和她说,石平说,我根本不懂得婚姻,甚至于自己都有点惧怕这个话题。

    就让你帮忙说说也不行,没人情,我骂的没错吧,吴玉春愤愤的说,还不是怪你,你要是娶了我姐,她就不会觉得我嫁到她头里去了,她凭什么反对。

    胡说,你姐不会这样想的,她肯定觉得你们不合适,石平说,我觉得也不合适,不是耀眼的东西都是金子,刀子也会闪闪发光。

    你是说高向阳人不好,对吗,你说说,你们是多年的同学,吴玉春向前探过身子说。

    不是说谁好谁坏,关键是你要怎样的人,石平说,好人不见得合适你。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嫁给他,他也愿意娶我,吴玉春说,他马上要当人事局长了,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能说什么,石平说。心想,看来这丫头是要嫁给权力了,也难怪,这个世界上很多饱学之士不是也和权力、金钱姘居吗,要不哪有那么多的媒体论战,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事情历史上有过,现在和将来还会有,甚至会越来越多。

    此时舞池中的高向阳,也对童雪说着一个同样的消息,他和叶山杏离婚了,问童雪是不是在和石平谈着,要是还没有对象的话,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来弥补自己的罪过。高向阳发挥了他这些年在领导面前练就的本领,表现出由内至外的懊悔,希望求得童雪的原谅。

    高向阳,人生是不可逆的,童雪说,我曾经怨恨过你,但那是怨恨以前的你,也恨过自己,恨自己没有识人的能力。现在我想明白了,你本来就是这样,我很庆幸没嫁给你,不然我的人生路上会留下无法挽回的损失。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并没有和石平谈恋爱,只要他喜欢,要我嫁给他,我一刻钟也不会耽搁。要不是他让我和你跳舞,要不是怕他不高兴,要不是担心他以为我还在意以前的东西,我绝不会和你跳舞的。记住了,往后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请我跳舞,你让我感觉这不是跳舞,知道我为什么跳得那么高兴轻松吗,我心里想自己正在遛一只哈巴狗。

    高向阳突然顿了一下,童雪向后退了一步,潇洒的转了个身,刚好乐曲也到了尾声,两人相跟着来到座位前。

    童雪拿起石平的啤酒杯喝了一口说:“热死我了,让我歇会儿”,一屁股差点坐在石平的腿上。

    高向阳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牵着吴玉春的手说,你们聊着,我两个跳一会儿。

    哎,怎么样,石平说,和初恋情人跳舞很棒吧,把整个场子给震了。

    你吃醋了吧,童雪说,这样吧,咱们好好跳一段时间,然后咱俩就在滋水城的每个舞厅巡演,哈哈,肯定能震了整个滋水的。

    听说舞厅经常为争舞伴打架,石平说,你不会让我带着头盔跳舞吧。

    有一个办法,保证不用你戴头盔,童雪说,就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什么办法,有这么灵验,那要给公安部门建议一下,石平笑着说,省得出现不必要的冲突,给社会治安摸黑。

    说正经事情,总是嬉皮笑脸的,童雪生气的说,不说了,不说了。

    哎,走吧,童雪拉着石平的手向舞池走去,边走边说,这是一个慢四步,是不能和一般人跳的,不过为了教会你,我豁出去了。

    舞池的灯一批批的暗了下去,直到没有一丝光亮,童雪的身子向石平靠了过来说,这舞就该这么跳,别躲,哎,我刚才说的办法还想听不。

    你说,什么办法,真不相信有什么办法能杜绝舞场争斗,石平说。

    就说我是你老婆,或者是未婚妻,看谁还会和你争,童雪在石平的肩头小声说。

    直到此时,石平才真正的懂得了什么是交谊舞,也懂得了为什么原来将交谊舞叫做交际舞了。际,是两者之间的意思,交际,从字面上说就是相交之间的介质,而后来改名的原因也许很多,但不排除为了正名,为了显示之间有纯洁的友谊或者是情谊,因此改名为交际舞。

    石平觉得,也许是自己的思想有问题,也许是自己还不适应近距离和一个女人相处,总之,石平的脑子里出现了不该有的想法,身体也发生了不该有的变化,他尽力的弓着身子,但是他慢慢觉得也许是自己太过敏感的缘故,对面的童雪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在石平的耳边说,刚才高向阳问我是不是和你谈恋爱,你说我该怎样回答。

    哦,哦,别理他,石平说,怎么突然关心你这个问题了,不会是想和你重归于好吧。

    想得美,就是出家当尼姑也不会再和他来往,童雪说,不说他了,让人恶心。

    舞厅的人开始陆续的离开,也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了,童雪和石平走出舞厅,街道上纳凉的人已经回家了,路旁边的夜市上赤膊喝酒的人也零落了很多,石平问,还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了,童雪说,你送我回学校,还是送我到玉淑家呢?

    算了吧,玉淑她们肯定已经休息了,石平说,有老人和孩子,眼看十二点了,就住在我那里,回学校太远了。

    好吧,你安排,童雪说,随你安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