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色的身影在空中拔高凌空后翻,落入水潭之中。
一会儿,王敖、丹阳、刘苏和高立交叉用剑托着一个女郎的身躯,浮出了水面。
女郎理了理湿淋淋的头发,露出一张明艳的脸,冲着纪缭大叫:“纪缭,你这个胆小鬼!不敢和我交手,让这几个笨家伙在水下暗算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纪缭不置可否。
女郎:“你们几个笨家伙放开我!”
王敖:“十九妹,你不会水………”
十九妹:“谁说我不会水?天上地下没有我不会的东西!放开我!”
王敖:“可是……”
纪缭:“放开她。”
说着,闭上了眼睛。
王敖等人收剑纵身上岸,十九妹落入水中,折腾了几下,直往水底坠落。
王敖等人看了看纪缭,瞅着水面,进退两难。
水面上水泡不断上涌,越来越少。
王敖眼看事情不妙,连忙上前向纪缭下跪,恳切地:“师父,十九妹虽然屡次对您大不敬,但毕竟人命关天。弟子恳请师父救她一命。”
纪缭置若阙闻。
王敖:“师父!”
纪缭睁开眼睛,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离去。
情急之下,王敖起身奔到水潭边,抛剑跃入水中。
丹阳、刘苏和高立亦抛剑下水救人。
一番折腾后,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十九妹救上岸,随即对她进行施救。终于把她从死亡线拉了回来。
清醒之后,十九妹坐起身,扯了扯衣服,看着眼前的几个大男人,苦涩地:“我不想说谢谢。”
王敖等人连连摆手:“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
十九妹:“我的剑呢?”
王敖再次下水,捞上十九妹的剑,递给了她。
十九妹抚摸着剑,突然放声大哭:“师父,我对不起您。我用尽一切方法,都无法逼纪缭这个恃才傲物、眼高于顶的家伙出手。我打不败他,就没法成为天下第一。我实在没办法……没办法……”
王敖等人面面相觑。
十九妹垂泪不止。
王敖小心翼翼地:“十九妹,天下第一的名号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十九妹拭了拭泪,冷冷地:“历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学武之人,谁不指望傲视群雄?”
王敖:“若你真有此心,就没必要跟我师父一争长短了。因为我师父根本不懂武功。”
十九妹杏眼圆睁:“你胡说!”
王敖:“在下从不说谎。我的几个师弟可以作证。”
丹阳等人点头。
十九妹:“如果纪缭不懂武功,你们为何会拜他为师?你们的剑术又是谁教的?”
丹阳:“在下等拜师父为师,学的是品德。至于武技,是在下等自行揣摩……”
十九妹:“别蒙我!我不相信!从小我师父就对我说,当今之世,通晓武学玄妙的人惟有纪缭!还说他已经参悟达到了武学的最高境界。你们休想蒙我!”
刘苏:“十九妹,我们对你说的全是真话。你师父说我师父达到了武学的最高境界,这点不假。武学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战而胜。”
十九妹愣住了。半晌,喃喃地:“……不战而胜?不战而胜!可能吗?可能吗?”
高立点了点头:“不错。我师父说,兵器即凶器。在存心不良的人眼中,世上任何一种东西都可能成为杀人的利器。纵便为了正义杀生也是有违天命的。故所以……”
十九妹叹了一口气:“别说了。别说了。我这就走,回到我师父身边去。从此不再骚扰你们的师父。”
王敖:“十九妹……”
十九妹站起身,将剑投入水潭之中,看了几人一眼,无言地向前走去。
王敖连忙起身追上去:“十九妹……在下……在下送送你。”
两人沿着一条石径,默默无言地向前走。
古木参天,郁郁葱葱。
走到谷口,十九妹停下脚步,对王敖复杂地一笑:“谢谢你送我。你……你有一个好师父。你回去吧。”
王敖:“从这儿去桃花岛山高路远,你一个人千万保重……不知……不知以后……可否……可否还能相见……”
十九妹瞥了他一眼,避开他的目光:“你,相信缘份吗?”
王敖:“不相信。”
十九妹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我也不信。”
说完,纵身向前,几个起落之后,失去了芳踪。
王敖站在原地,怅然若失。
白云悠悠。
不知过了多久,王敖欲转身往回走,一阵马蹄声传来。
一会儿,李斯、蒙武和陈驰与一队全副武装的蒙面武士驰马而来。
蒙武在马上向王敖抱拳:“这位兄弟,请问纪缭先生是否高居在此地?”
王敖:“正是。”
一行人闻言纷纷下马。
23、同上
一个宽敞的石室之中灯火通明。
纪缭和李斯、蒙武以及陈驰隔案而坐。王敖等人以及众武士分左右侍立。
纪缭:“多谢三位大人前来通报敝师兄的死讯。请用茶。请。”
三人轮番喝了茶,李斯沉重地:“茅焦大人的辞世是我大秦国的一大损失。所幸他老人家临终前举荐了纪先生。为了一统天下的大业,我等诚心而来恭请先生出山。请先生万勿推辞。”
纪缭:“在下是山野散漫之人,不求富贵显达,只愿与世无争。请各位见谅。”
李斯:“在下浅薄,自认与世无争尽管是一种至上的处事之道,但并非是人生的至上境界。凡为人生于天地之间,皆对天下兴亡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虽然我们每个人无可避免地会有迷惑、徘徊以及置身世外的想法和做法,但责任终究是责任。只为了个人安逸而逃避责任的人,不是神仙,是懦夫。”
纪缭淡淡一笑:“依李大人之言,古来堪称匡扶天下的大英雄又有几人?”
李斯:“比比皆是。为别人谋福,善待天下的人不计其数。古今的英雄莫不为天下的忧患而生,莫不为成就天下的太平而死。”
纪缭沉默。
陈驰:“据在下所知,纪先生早年历游天下,对各家兵法烂熟于心。用兵之道,最终的目的贵在求和。以先生之才,何不为成就天下的太平推波助澜?以一人之德才成就万众之安乐,是无上荣光的事啊。”
纪缭深沉地:“陈大人,在下浅薄,却深知战争的危害。古人说,兵者,祸也。古往今来,多少次以谋求和平的名义发动的战事,皆造成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可是和平终不长久。人世间的纷争总是没完没了啊。这种局面永不可更改。”
蒙武:“纪先生,在下是一名军人,对战争的体会颇深。在人类历史上,战争是一门鲜血四溅的艺术。这门艺术有极其残忍的一面,但另一面却一次又一次地推动了人类文明的进程。倘若从牺牲少数人的生命成就大众的平安这个角度剖析,战争是解决一切矛盾最迅捷的方法。”
纪缭:“但不是最好的方法。”
蒙武:“在下颇有同感。所以我大秦国才没有贸然发动统一天下的战争机器。因为我大秦国一统天下的愿望,并非是建筑在生灵涂炭的基础上的。我王一直在寻求以最小的牺牲,达成最大的长久的和平的方法。先生是明理之人,由此应该可以洞悉我王对普天下的态度。”
纪缭想了想:“请问贵国和蒙大将军持有相同想法的人有多少?”
蒙武:“我军一直奉攻心为上、攻城为辅的战略方针为最高准则。”
纪缭:“如果这个准则一直是贵国的军事原则,在下为天下人感到幸运。三位大人,贵国人才济济,而在下不过是一介野夫,不值得各位劳心挂怀。”
李斯:“我王求贤若渴,请先生为天下平安挺身划策。”
纪缭:“在下无意谋求功名,请李大人谅解。”
李斯:“我等也并非为个人功利营谋奔波。先生可能稍有耳闻,我大秦国的官吏皆以为万民谋福为荣,耻于为一己私欲盘算。”
纪缭再度沉默。
李斯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静心等候。
火光灼灼。
良久,纪缭开了口:“依目前天下的形势,贵国要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最要紧的莫过于对内安顿民生、整顿军纪,对外严防各诸侯国再次合纵联盟。为此,贵国远交近攻的战略方针当是统一天下的行为指南。要达到一统天下的目的,贵国首当其冲要攻占韩国,方能打开通往中原的道路。但是一旦韩国被贵国所灭,其他诸侯国定会产生兔死狐悲之感迅速组成合纵联盟阵线与贵国殊死对抗。为避免这种情况发生,贵国应该更进一步与齐、楚、燕三国搞好外交关系。假意与韩国实现和解,重点打击赵国,逐步蚕食魏国。待时机成熟,以闪电之势攻占韩国,以雷霆之势攻占赵国,左右夹击迫使魏国不战而降。此为一石三鸟之计。吞并韩、赵、魏三国后,应立即挥兵燕国。迫使燕国军心溃散,却不一举使其灭亡。在瓦解燕国的过程中,齐国一定会大兵压境进行全面戒备。但是楚国的防备相应会松懈。因而此时贵国调集重兵灭楚是最好的时机。只要楚国灭亡,齐国就孤掌难鸣。那时,贵国可以轻松地灭了残燕,促使齐国不战而降。在下愚笨,不知分析得可有道理?”
李斯、蒙武和陈驰不约而同地起身,钦佩之意油然而生。
一名武士跨前几步,俯身向纪缭下拜,扯下蒙面巾,朗朗地:“先生高瞻远瞩,才华盖世。请受嬴政一拜。”
纪缭怔了一怔,连忙起身引王敖等人上前向嬴政下跪:“草民不知大王驾临,妄自菲薄,死罪,死罪。”
嬴政执住纪缭的手,诚挚地:“我倾慕先生多日了,今天终于得偿所愿。为天下大一统,众生平安大计,我愿将大秦国兵马尽数交由先生调度。”
纪缭感动莫名:“大王……”
嬴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先生请勿再推辞。”
在嬴政殷切的目光注视下,纪缭郑重地点了点头。
24、秦国国都
阅兵场上千军万马沸腾。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纪缭身着戎装,与王翦等高级将领笔直地站在检阅台上。
王贲驱马来到台下,执剑于胸,宏亮地:“国尉大人,三军集合完毕,请您检阅。”
纪缭点头,与众将领走下检阅台,跨上战车,检阅部队。
25、赵国国都
朝堂上阴云密布。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人过中年的赵王迁审视了堂下济济众臣一番,有气无力地:“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我国刚遭遇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地震,秦国几十万大军如狼似虎地又打来了。看情形又只有割地求和这条路可走了。”
年富力强的赵嘉启奏:“大王,割地求和是丧权辱国、苟延残喘的作为啊。我国虽然遭遇天灾,可军民同心,仍能战胜一切困难,抗击秦军!”
大将军司马尚启奏:“大王,李牧大将军率20万将士在前方抗敌,后方可不能动摇啊。臣愿率10万兵马赶赴前线,与李牧大将军并肩作战,保家卫国。”
相国郭开启奏:“大王,秦国大军在王翦的统帅下,以杨端和、桓?、蒙武为前锋对我国发动猛攻,势不可挡啊。老臣以为惟有割地求和,与秦国展开和谈,方能保社稷平安。”
赵嘉:“大王,郭相卖国求荣的言论只会导致我国沦亡,切不可听!”
郭开嘿嘿一笑:“老臣自十八岁报效朝廷,数十年如一日对国家忠心耿耿,今日竟然听到有人把卖国求荣这个词加在老臣身上,真是可笑之极!”
赵王迁:“好啦,好啦,是增兵抵抗还是割地求和,待寡人慎重考虑之后再议。”
赵嘉下跪,神色凝重地:“大王,前方将士正在浴血奋战……”
赵王迁:“寡人累了,退朝。”
26、雅轩学馆
夜幕降临,邯郸城内赌场、酒楼、妓院门户大开,各色人等粉墨登场,一派纸醉金迷景象。
与满街的奢华相比,装饰典雅的雅轩学馆内充满书卷气。一间间学舍内,有的学子在练字,有的学子在读书,有的学子在聆听老师授课……
临街的书楼上灯火明亮,几名气度高雅的贵公子和仪态万方的淑女正在观赏一名青年男子写书法。这名青年男子面孔白净,有一双细长温和的眼睛。给人温文尔雅之感。他叫赵高。
一番笔走龙蛇之后,赵高放下笔,用一方丝巾拭了拭手,向众人抱拳微笑:“在下献丑,请各位海涵。”
一名男子做了一个手势:“赵公子的诗、书、画堪称邯郸三绝。今日能亲眼目睹公子墨宝,实在三生有幸。”
赵高:“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惭愧,惭愧。”
一名娴静雍容的女郎偷瞥了赵高一眼,对身边的一名蓝衣女郎耳语了几句,红着脸退到一边,倚栏俯瞰着街上的夜景。
蓝衣女郎上前,把赵高拉到一边,轻声细语地:“秋盈小姐说她很喜欢屈原的《离骚》,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写了送给她。”
赵高瞅了瞅秋盈的背影,对蓝衣女郎笑了一笑:“在下很愿意为秋盈小姐效劳,但是在下对屈原的文章从来不感兴趣。”
蓝衣女郎转身过去和秋盈短暂地交换了意见,又转了回来,对赵高优雅地做了一个手势:“瞧瞧,惹人家不高兴了吧!”
赵高:“在下并非有意怠慢秋盈小姐。”
蓝衣女郎:“行了,你们俩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好啦。别总让我夹在中间难做人。”
说完,转到一边与其他人品茗去了。
赵高想了想,走到秋盈身边,诚挚地笑了笑:“秋盈小姐……”
秋盈侧身,飞快地瞅了他一眼,把目光投向别处:“屈原是世人称颂的爱国主义大诗人,公子为何不喜欢他的文章呢?”
赵高:“秋盈小姐,屈原首先是一名政客,其次才是诗人。恕在下直言,对于一个动不动就满腹牢骚地怨天怨地的人来说,纵便再有才华,也不值得世人称道。”
秋盈把目光移到他脸上:“你这样认为吗?”
赵高点头:“嗯。爱国主义不是表现在空谈之上。发牢骚并不能救国救民。”
秋盈把目光转到街上:“在国家危难的时候,不论呐喊还是呻吟总得有人发出些声音。眼下前方战火纷飞,可是这里却一派歌舞升平。麻木不仁才是最让人感到悲哀的事呀。可叹前方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的,竟然是这样一种局面。无限腐朽和堕落的局面。”
赵高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在下一直以为大家喜欢谈论的,不过是风花雪月……”
秋盈抿了抿嘴:“孤芳自赏、无病呻吟永远都是一种时尚。但不值得我们为此耗费青春。”
赵高感叹:“要是赵国人人都有秋盈小姐这样的情操,振兴国家就大有希望了。”
秋盈瞥了他一眼:“公子过誉了。早就听说公子才高八斗,希望能有机会请公子惠教。”
赵高:“不敢。在下倒是指望……”
这时,一名侍卫匆匆上楼:“赵高公子,大王请您速进宫叙话。”
赵高深深看了秋盈一眼,向其他人拱了拱手,随着侍卫离去。
秋盈引颈眺望。
夜色斑斓。
27、寝宫
赵王迁郁郁寡欢地喝着酒,观看着妖娆的歌舞。
赵高走进来,向赵王迁下拜:“臣弟叩见王兄。”
赵王迁挥退乐女歌伎,招呼赵高:“来,来,十三弟,我们俩兄弟并一席喝几杯。唉,心情不好,瞅着漂亮的女人都是丑的,再好的美酒都是酸的。”
赵高起身与赵王迁共一席而坐,关切地:“王兄何事烦恼……”
赵王迁倒了一杯酒递给他:“今天大哥在朝堂上又公然责难我和郭开,令我非常不舒服。”
赵高:“大哥性情耿直,一心为公。王兄何必计较……”
赵王迁扁了扁嘴:“一心为公?谁没有私心?大哥是因为我继承了王位耿耿于怀啊。”
赵高:“王兄过虑了。所有兄弟之中,惟王兄有王者风度。”
赵王迁举了举杯:“十三弟,所有兄弟都象你一样雅量大度,就不会有许许多多恶心的事了。王室宗族之中总是勾心斗角啊。没意思,没意思。喝酒。”
赵高呷了一口酒。恳切地:“王兄心中的委屈臣弟知道。不过还是应以国事为重。”
赵王迁喝干酒,捏弄着酒杯:“凡事都让人心烦。国内天祸不断,秦军又步步紧逼,我是愁得连死的心都有了。前途无望,前途无望啊。”
赵高:“王兄,赵国的臣民依然拥戴您。千万将士依然在为捍卫国家抛头颅、洒热血。请王兄振作起来。”
赵王迁:“我是不堪重负,难以喘息啊。我本想向秦国割地求和,以赢得一些时间调整内务……可是……我还是应该听郭开的话,暂且向秦军示弱。”
赵高:“王兄,切切不可。我国一再向秦国示弱,难免会使人心彻底涣散,导致社稷崩溃。臣弟认为王兄不该听信郭开的谗言。近来有很多小道消息说郭开和秦国人暗中早有勾结……”
赵王迁摆了摆手:“郭开是几朝重臣,有大功于国。空穴来风的流言就当耳边风吧。”
赵高:“就算郭开一身清白,但向秦国示弱终会使我国沦亡。望王兄三思。”
赵王迁想了想,给赵高和自己斟了酒,强颜一笑:“那就孤注一掷吧。我明天就让司马尚率兵增援前线。来,乘还有酒喝,干一杯。”
赵高和他碰了碰杯,满怀怜惜地看着他喝酒。
残月悬空。
28、秦军大营
王翦、尹腾和一批将领在中军大帐中围着一个沙盘研究军情。
尹腾:“……大王和国尉大人的意思,是我军分三个时段后退一百里地。”
王翦:“我军刚形成对赵国的合围,即将展开全面进攻,突然后退恐怕会贻误战机。”
杨端和、蒙武和桓?先后闯进帐来。
桓?把头盔重重扔在地上,大喊大叫:“大帅,我军正在冲锋,为何收兵?”
王翦:“国尉大人有令,暂停进攻,退而防守。”
杨端和:“大帅,我军应乘赵军援军未到之际猛烈进攻!”
蒙武:“我军作战从不后退!”
桓?:“他娘的,国尉大人到底懂不懂军事?这仗没法打了!”
尹腾:“请各位将军稍安毋躁。下一步如何动作,国尉大人自有安排。”
桓?:“老子想不通!”
王翦:“军令如山!想不通也要想!”
桓?踢了沙盘一脚,蹲下身擂了擂地,直喘粗气。
帐内气氛十分压抑。
两辆马车在帐前停下,姚贾和曲宫下了车,走进大帐。
姚贾瞅了众人一眼,对桓?笑了笑:“桓大将军不舒服吗?正好,可以回咸阳养病。”
桓?跳起来:“我什么地方都舒服。舒服得很!”
曲宫:“大帅,诸位将军。国尉大人有令,我军后退一百五十里。”
桓?:“他娘的才说后退一百里,现在又……国尉大人是最蠢的蠢货!”
王翦扫了众人一眼:“别像娘们一样委屈。执行指令。违者一律军法从事!”
众将陆续退出帐外。
桓?捡起头盔,唉声叹气地向前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扯住曲宫的衣袖,眼巴巴地:“曲大人,大王怎么会轻易让一个傻瓜调度百万兵马?”
曲宫不动声色地:“能调度百万雄兵的人是傻瓜吗?”
桓?:“可是……”
曲宫:“放开你的手,别像一个娘娘腔一样缠着我。”
桓?大眼瞪小眼:“我……我竟然成了该死的娘娘腔?”
没人搭理他。
桓?嘟嘟哝哝地往外走:“大王是娘娘腔,国尉大人是娘娘腔,凡是小白脸都是娘娘腔。嘿、嘿,老子不是……”
29、赵军营地
彤云漫天。
李牧和司马尚在军营中散步。
司马尚:“属下原以为必定有一场恶战,所以率部队争分夺秒赶来增援。不曾想秦军竟然怯战后退了……”
李牧抚了抚花白的胡须,神色凝重地:“王翦历来是一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此番挂帅气势汹汹而来,必定深有图谋。打前锋的杨端和、蒙武和桓?率领的部队堪称秦军中骁勇善战、不可一世的铁军。不可小视啊。本帅和秦军打了多年交道,深知秦军作战的规律。这次秦军突然后退,非常蹊跷。必须高度戒备啊。”
司马尚:“李大将军,依您之见,秦军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李牧:“难以捉摸。不过一定要分秒提防秦军快速反扑!”
司马尚点头。
30、秦国国都
艳阳当空。
纪缭坐在一座亭子中一面审阅一份战报,一面时不时地提笔在铺在石桌上的军事地图上作标记。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李斯沿着花径走入亭子,满面微笑:“国尉大人,前线又送来了弹劾您的奏章。”
纪缭放下了竹简,请李斯入座,悠然地:“很正常,很正常。”
李斯坐下,微叹了一口气:“攻伐魏国的将士嫌推进的速度太过于缓慢。称您制订的攻略是戴着镣铐跑步。幸亏有辛胜大将军和王贲大将军坐镇,将士们才不至于闹事。但怨气冲天啊。”
纪缭:“我军将士作战一贯迅猛,突然不能大刀阔斧地在战场上厮杀,肯定不习惯。有时候不出手,比出手更需要胆气啊。”
李斯:“是啊。只有善于忍耐的人,才能洞悉成功的奥秘。”
两人意味深长地笑了。
纪缭:“据最新的战报,目前李牧正指挥30万赵军高度戒备。此人不除,我军要突破赵军的防线,必然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我军不需要用鲜血染红的胜利。”
李斯:“确实。但一旦正面交锋,我军将士必须时刻具有以一当十的勇气和斗志。为此,进一步完善我军的装备和严明军纪是当前的头等大事。王相和冯相已经给相关部门下达了指令。我要进宫去向大王汇报各郡县的司法改革情况。您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
纪缭想了想:“任何性质的变革都需要创新,可万变不离其宗。作为当权者,在权衡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时,关键不在于向别人学习什么,而在于思考什么。”
李斯转了转眸子:“少学习,多思考?”
纪缭:“文明就是在这个基础上不断更新和延续的。”
李斯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待他走后,纪缭瞅着地图思考了一会儿,拿起竹简正欲打开,王敖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师父,吃饭了。”
纪缭:“嗯。”
王敖勤脚快手地把地图册收拾好,从食盒中取出米饭和菜肴,然后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旁。
纪缭吃了几口饭菜,放下了碗筷。
王敖:“师父,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弟子再去做。”
纪缭上上下下瞅了他一眼:“不必。我想起了一件事。你坐下,我有话说。”
王敖依言坐下。
纪缭:“你的几个师弟经过严格考核,都做了大王的贴身侍卫。惟有你无所事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王敖:“弟子愚笨,只要能尽心尽力侍侯好师父,就满足了。”
纪缭:“大丈夫当有冲天之志,不可随意作践自己。”
王敖:“您是弟子最崇拜的人……”
纪缭摇了摇头:“崇拜别人,等于埋葬自己。王敖,你德才兼备,更可喜的是一贯谦虚谨慎。足以担当大任。”
王敖:“古人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弟子却并不想因为您身居高位而得到优厚待遇。”
纪缭微笑:“你能说这番话,足见你是不折不扣的君子。你对自己的身材容貌有何看法?”
王敖愣了一愣:“……弟子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人。”
纪缭:“正因为你没有什么显著的特征,才很容易混迹于各种场合。目前我大秦国已经正式启动一统天下的攻略,所以需要一批精明强干的谍报人员。这是一项十分艰巨的工作。从事这项工作的人,必须具有大无畏的献身精神以及对国家的无限赤诚。并且注定一辈子默默无闻。如果你愿意为了大秦国统一天下的大业不计较个人得失、粉身碎骨报国的话,就去陈驰大人那里报到吧。”
王敖:“弟子不知可否能胜任……”
纪缭:“一个人如果怀疑自己的能力而不敢尝试新奇的事物,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说着,端起了碗筷。
王敖沉默片刻,俯身向纪缭拜了几拜,离去。
纪缭瞅着他的背影,脸上浮起凝重的微笑。
31、赵国国都
夕阳西下。
郭开在一家酒楼下了马车,身着便服走入酒楼,穿过食客众多的厅堂,上楼走进一间摆满丰盛酒水菜肴的包厢。
字幕:赵国国都邯郸
伙计打扮的王敖给郭开斟了酒,恭谦地一笑:“菜都上齐了,请大人慢慢享用。”
说着退出了包厢,拉上了门。
郭开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酒,晃了晃酒杯,放在几案上。
杯中渐渐影映出字迹ˉˉ铲除李牧
郭开再次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杯中酒,把酒杯放入衣袖之中。
32、离宫
灯影朦胧。
赵王迁和一群妩媚的女郎在一个热气腾腾的水池中戏水。
郭开走进来。
赵王迁看见郭开,放开一名女郎,披头散发地招呼:“相国大人,您来得正好。这群小妖精把我折腾得快招架不住了。快脱了衣服,下来一起戏水。”
郭开推辞:“臣已经年老体衰,不适合玩这种游戏了。”
赵王迁游到池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端起玉杯喝了一口酒:“那就过来喝杯酒。”
郭开走上来在池边坐下,端起一杯酒呷了一口,啧了啧嘴:“美酒醇香,美人在怀。大王是有福之人啊。”
赵王迁:“人生无聊。不借助酒色,难以打发漫漫长夜。”
郭开:“酒色财气最易使人堕落。大王作为一国之君,应松弛有度,不可沉溺其中。”
赵王迁:“喜欢酒色是男人的天性。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最实在啊。”
郭开:“古人说,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大王要多爱惜自己的身体。”
赵王迁涩笑:“可是古人也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郭开哼了一声:“那是没有前途的男人自欺欺人的鬼话!”
赵王迁:“人到中年,还有多少人有生活热情呢?其实,男人最容易满足现状,女人则欲无止境。您说呢?”
郭开:“臣对女人不是太了解,不敢妄下断言。”
赵王迁扭头瞅了瞅在水中嬉戏的女郎们,回转头哈哈一笑:“当把女人剥光了,才发觉根本不了解女人的男人不在少数。只是很少有男人承认而已。来,喝酒。”
两人碰杯饮酒。
郭开:“花好月圆,臣本不想打扰大王,可是前线……”
赵王迁持杯的手抖了一抖:“……秦军又大肆进攻了?”
郭开摇了摇头:“没有。”
赵王迁:“那么……”
郭开瞅了瞅四周,压低嗓音:“大王,这群美女是赵嘉献给您的吧?”
赵王迁:“是啊。我们兄弟之间一直有些不合。为了缓和关系……有什么不对劲吗?”
郭开:“臣接到密报,李牧和司马尚奉赵嘉的旨意,正在和秦军展开谈判。”
赵王迁睁大了眼睛:“什么!”
郭开:“赵嘉企图策动李牧等人和秦军勾结,发动兵变。大王心里很清楚,赵嘉一直在结党营私,图谋篡夺王位。”
赵王迁咬牙切齿:“我就纳闷秦国军队怎么会突然放弃进攻。现在怎么办?”
郭开:“赵嘉在朝中党羽众多,大王应不动声色以谋逆之罪铲除李牧和司马尚,夺回军队的控制权。只要军队掌握在大王手中,任凭谁都无法谋反。”
赵王迁把杯子放下,脸色阴晴不定:“您马上密令赵葱和颜聚马不停蹄赶往前线,斩了李牧和司马尚。主动向秦军宣战!”
郭开:“大王英明。”
说着起身欲走。
赵王迁:“等等,把我的剑拿来。”
郭开依言从剑架上取下宝剑,递给赵王迁,然后往外走。
赵王迁捏住剑柄,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抽剑转身扑向女郎们,乱砍乱杀。
惨叫声中,郭开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外走。
33、斗鸡场上
赵葱和一群王公大臣拥搂着绝色佳丽,醉心于赌博。
大呼小叫声中,两只斗鸡斗得羽毛乱飞,你死我活。
一名侍卫匆匆走进来,挤过人群,在赵葱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葱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
34、后园
皓洁的月光下,郭开沿着花径,慢悠悠地散步。
赵葱匆匆走进来:“相国大人……”
郭开:“听说赵大将军一贯热衷于赌博,赌技必然很高超吧?”
赵葱惶恐:“卑职有心为国效力,无奈屡遭排挤,只好玩物丧志了。”
郭开:“玩世不恭是玩,玩物丧志也是玩。玩得好的人玩一世,玩得不好的人玩一时。这是一个肤浅的道理。可没几个人玩得得心应手啊。老夫一直有意提携你,现在有一个机会,就看你能否把握了。”
赵葱:“卑职蒙您看中,一定不会给您丢脸。”
郭开:“老夫脸上是否有光并不重要。主要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整日和一群酒囊饭袋厮混。现在有一条前程似锦的路,就看你愿不愿走啦。”
赵葱:“请您明示。”
郭开从袖中摸出一份密令,递给赵葱。
赵葱接过军令,借着月光匆匆阅览了一遍,神色紧张地:“卑职何得何能,如何敢取李牧大将军而代之,担当军中主帅大任?”
郭开:“算你还有一点自知之明,可君命难违啊。你这一去,倘若真在战场上和秦国大军兵戎相见,必定是凶多吉少。”
赵葱咽了一口口水:“……请……请您给卑职指一条生路。”
郭开对他耳语了几句。
赵葱目瞪口呆。
郭开:“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夫几十年前就看到大秦国一统天下是大势所趋,所以义无反顾地为我大秦国效命。现在话已经给你挑明了,何去何从,你选择吧。”
赵葱抛弃密令,猛然抓住剑柄抽剑。
不待他把剑拔出来,颜聚和一群武士持剑从暗影中扑出来,团团围住了赵葱。
赵葱脸色剧变,收了剑,瘫跪在地。
郭开:“颜聚,不可对赵大将军无礼。退下。”
颜聚依言率众武士退下。
赵葱捡起密令,对郭开叩头:“卑职……卑职一切听从您的差遣。”
郭开隐隐地笑了。
35、赵国军营
李牧、司马尚等十多名将领被绑在木桩上。
赵葱率着一大群将领走过来,阴冷地扫了李牧等人一眼,昂头往前走。
李牧大叫:“赵大将军,我等死不足惜。但千万不可和秦国军队正面交锋!防守,一定要防守。赵大将军……”
颜聚率一队武士走过来。
武士们列队,张弓搭箭。
司马尚偏头,对李牧凄凉地一笑:“李大将军,难道这就是一心忠君爱国的人应落得的下场吗?”
李牧:“古来忠臣不惜死。你何必为自己的命运嗟叹?”
司马尚大笑,正视着前方的武士。
武士们持弓的手不住颤抖,有人眼中落下了滚烫的泪珠。
颜聚冷冷地做了一个手势。
箭如飞蝗。
李牧等人纷纷中箭,殒命九天。
鲜血一滴一滴地溅到地上……
36、秦国国都
王绾、冯去疾、冯劫、纪缭、李斯等人在小会议厅中密谈。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陈驰猛然推开了门。
众人看着他。
陈驰启了启唇:“李牧死啦。”
众人复杂地交换了眼神,不约而同地起身。
王绾沉重地:“在下达攻击的指令之前,请诸位和老夫一起为李牧大将军的殉难,致以沉痛的哀思。”
众人垂首默哀。
37、前线
赵葱和颜聚率赵国大军在旷野中摆开了阵势。
天边一堆黑云排山倒海地压过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