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天老师和同学都来探望过他,我们担心键盘的诅咒,故意没让他去看庞远,键盘就一直在寝室里玩暗黑,玩得天昏地暗,黑白不分。
接下来的几天,我察觉到苗头,每次去看庞远都能碰见马蓝蓝。虽说对她绝望了,但难免也有些心酸,我情愿让中文系那小子把她泡到手。邪恶的念头悄然萌生又灰飞湮灭,庞远还在病床中,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我属于那种想想但不会去做的人。
庞远同马蓝蓝发展神速,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有几次中午去探望庞远,看见她在喂他吃饭,再后来我就很少去医院了。
轮子到学校找到我,吃饭时他告诉我小旅馆准备装修了。晚上我同他一起去小旅馆时,发现马蓝蓝挽着另外一个男人的手进了对面的一间旅馆。我笑了,夹杂着一缕凄凉和无奈。
轮子在市中心还开了一家小餐馆,他说那边生意不错,本来不准备折腾小旅馆,但答应了我的七百五死活要兑现,我感动得差点哭出声来。他初中的时候是三好学生,同我打了一架,去掉一好,到高中也学会了抽烟,再去掉一好,高二把女生的肚子搞大被开除,三好在风中吹落,祖国的栋梁变成了四处奔波的打工仔,是幸还是不幸?
轮子笑着说:兄弟,我觉得很幸,自己当老板,还有个很好的女朋友。
我想,我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轮子又说: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兄弟就在你身边,你就差女朋友和事业了。
我想,也许幸福就在身边,就在眼前,那遥不可及的梦想不是幸福,你越是追逐,它就离你越远。
再一次去医院看庞远,马蓝蓝不在。庞远说:真他妈操蛋,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说:算了算了,屁大点事,就当吃了个亏买个教训,再说你也没有吃亏。他说,你又不是我,你体会不到。
我没有体会过爱情,不知道它是甜蜜还是苦涩,只知道杨过很爱小龙女,李莫愁也爱陆展元。回到寝室从资源共享里拉出仙剑1,再一次沉迷在完美的爱情中,我彻底喜欢上林月如和中文系的新怡了。有时候她会出现在我眼前,有时候她会出现在我梦中,她为谁哭泣,在那寒冬的雨夜里。
庞远在平安夜回归,天空下着小雪,校外的小旅馆宾客盈门。寒风萧瑟,六个大男人蜷缩着身子在寝室里玩暗黑。暗黑里亚马逊是我的最爱,据说古代女人当弓箭手需要割掉一半胸部,因为长弓要抵着胸口才能发挥它最大的威力。伟大的女战士们,伟大的花木兰和贞德。
庞远说再也不相信爱情,劳小桐说爱情总会有的。
我说:空即是色,你不相信其实心里仍然相信,只是你幻想着一份完美的爱情而现实不买单。
庞远反驳说:现实就在给我买单,可惜不买双。
周而复始的日子开始,每天寝室食堂两点一线,很久没上课,都忘记了期末要考几科。劳小桐不想看见陈小语,庞远不想看见马蓝蓝,而我想看见的看不见,不知道寝室里剩下的三个是怎么想的,总之没人去上课。
劳小桐问我为什么不去中文系找新怡,我说慌什么,时间还早,现在才大一。其实我不敢,不知道陆小凤和楚留香到底是怎么泡妞的,真他妈有才。后来我才知道,陆小凤有四条眉毛,楚留香长得帅还会偷东西,这就是资本。就好比你手头有一百块钱,再怎么也开不了公司,手头有一百万,去工商局坐坐就成了。
最近总是下雨,劳小桐湿淋淋地提着六盒盒饭推门骂道,这该死的破天气。
我们忙着玩游戏,望着显示器也不回头直接甩问:怎么啦。
劳小桐说:在校门口买盒饭的时候碰见陈小语了。
庞远说:碰见就碰见呗,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要面对现实,你看我现在对马蓝蓝是视而不见。
我说:对对对,你要好好学学庞远的作风。一定要记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玩魔兽三这句真理。
劳小桐把盒饭放到桌上说:那小贱人和一个男的在那里吃饭,我正好去买盒饭给碰上了,多尴尬。人家两个吃的是几十元一顿的晚饭,我就在外面买三元钱一盒的盒饭,好没面子。更痛苦的是他们两个小声嘀咕着,接着那男人转过头来望了一眼,感觉像在鄙视我。
键盘这时抛出一句让大家都大为赞叹的话:现实中有钱人和美女是绝配,梦幻组合只能出现在我们的梦中。
键盘对钱的看法很特别,可能是因为他没有经济收入,而且要靠姐夫救济。他申请过勤工俭学但没有通过,其根本的原因是和上级关系处得不融洽和成绩也不是名列前茅所导致。键盘并不像许多人那样认为钱是最重要的,他认为如何赚钱才是最重要的。想要如何赚钱,就得学会如何省钱。键盘的第四个键盘又坏了,他不得不再去二手市场淘一个,而我正好想买个耳机。
周末一大早我同键盘一起来到了二手市场,我们的想法是早去早回早玩游戏。但来的太早,没有一家店铺开了门。二手市场就像是古代荒凉的黄沙小镇,腐朽不堪的房屋上挂着连婴儿都会吹落的瓦片,我们站在二手市场中,变得腐朽不堪。
新怡的出现使我的焦躁转化为紧张,这是二手市场,她对于我来说算不算二手呢,我想也许吧。让我感到万分荣幸的是她首先认出了我,她说:你不就是上次在走廊上碰见的那个。我心里大喜,上次在火锅店她果然没有认出我来。
我套用老话说:是啊是啊,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
其实这同有缘压根扯不上关系,她一天见到别人的次数恐怕也比我这辈子见到她的次数还多,我想要是有缘一天起码能碰见一百次。
天是所谓的蒙蒙亮,我将身下那坐得很干净的地面使劲擦了擦邀请她坐下,她微笑着从挎包里拿出纸巾摊开铺在上面,问我要不要一张。我心想反正都这样邋遢了,不能让她认为见到她就假装很爱干净的样子,而且键盘还在场,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我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不用了。
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我们从古巴导弹危机聊到泰姬陵,又从耶稣聊到孔子,键盘知趣的假装拉肚子消失在我辽阔的视野中。
我说她唱歌很好听,她问我怎么这样说,我笑了,告诉她在那个晚会上看见过她。她低下阴霾的脸又释然地望向天空,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我陪着她笑,她的是苦涩的,我的是干涩的。
她告诉我她喜欢春天,喜欢花香鸟语的季节,喜欢看着天真无邪的小孩牵着那风筝的另一头,喜欢一个人静静的躺在草丛中。我也喜欢,明年春天轮子的小旅馆就要开业了。
回到寝室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劳小桐,他显得心不在焉,让我感觉山雨欲来。
夜晚的钟声敲响了我们沉睡的心灵,躺着说话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去观察别人的表情而从声音中就能体会到对方的脆弱。而这种脆弱,没有谁愿意在女人面前表现出来。这是男人之间的小秘密,就像女人也有着她们共同的秘密。
庞远打破了寂静的花瓶,千百万的话语从破碎的花瓶中飘散出,弥漫了整个寝室。他在那无尽话语中拾起了爱情,让我们重温着曾经的记忆。
他说:我累了,真的累了,我越是嫉妒她越是高兴,每天上课那个中文系的小子就会来旁听,来了就来了,非得同马蓝蓝坐一起,两个人还打情骂俏,我恨啊。马蓝蓝今天来找我了。
键盘疑惑的问:她找你做什么。
庞远说:我把这事告诉了刘老师,我说他们那样有伤风化而且还影响了周围同学的学习,老师就找她谈心,她于是来找我谈心,让我别再这样对她。她说我和她的关系根本算不上关系,她又说那个时候她失恋了,正好我又生病了,于是因同情引出了一丝好感。她根本不喜欢我,而我只是一个被同情的小丑,上演着一出让别人笑话的闹剧。
同情,我不知道该同情谁,我同庞远的关系比马蓝蓝更近,所以更同情他,而我也曾喜欢马蓝蓝。我不知道她有过什么遭遇也不想知道,如果说世界上真有同情,那么每个人都有他值得同情的地方,我也值得同情。没有了关系就没有同情,马蓝蓝不同情庞远,庞远也不同情马蓝蓝,仅仅是一层关系。
庞远继续说:我今天在图书室遇见了一个更美丽的女生,我想那才是我应该追求的目标。
那个女人是谁?我们不约而同的追问着庞远。这时封口许久的劳小桐却开口说话了。
劳小桐说:我觉得我注定要和陈小语在一起,我想重新追她。
我不是神,无法猜透别人的思想,劳小桐就像我一样已经开始着迷了吗?陈小语,马蓝蓝,她们注定不是我所追求的,我想要的,是一份纯洁的、忠贞的、至死不渝的爱情。
这是我的宣言,代表着我的现在乃至将来。我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份爱情的宣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