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他把自己几乎扒了个精光。
笔挺洋裤,增高皮鞋的行头扔得房间里到处都是,身上就剩一条内裤。
内裤有一道裂口,他用针缝好的,继续在穿,这是真实的他。
他仰面躺在床上,胳膊张开,两条腿的膝盖以下在床沿外面耷拉着,却感到腰痛。
他转过身,趴着睡,腰还是有些痛。
长期面对电脑加班加点地工作,造成他腰椎肩盘突出,腰椎在痛着。
不要想了,他能明显地感受到身体内部的呼唤:睡觉,睡觉吧!
但是他的大脑还在运动,还在不停地高速转动。
他开始数数,123、123、123……让大脑里除了123,不要再出现其它任何东西。
他睡着了。表层有思维不再动了,但深层的东西却再次浮现。
那是他刚从建筑公司辞职出来,为帮姐做生意和城管打架的“不认输”
姐曾在广东打工,有人说是打不光彩的工。回家后,姐嫁给比她大十几岁的厨师。
厨师姐夫在省城有一间30平方米的房子。姐嫁给他后来到了省城。
厨师姐夫有一次喝酒,喝醉了,在外面住,从床上摔到冰冷的水泥地上,第二天,人就死了。
姐和家里一下没有了经济来源。她面容憔悴,不知所措。
为了活命,姐自己去拉板车,做搬运,抚养三岁的儿子。
姐没力气拉板车,就到菜市场捡菜根菜梆子,给人洗衣服。她的样子,整个皮肤完全失去了颜色,黑漆漆的,脸也肿得象油纸灯笼。
姐叫他吃饭。他不敢多吃姐家里那一点饭和菜。他生怕他吃多了,影响到她和外甥的温饱。
他来看姐,更是想和她商量对策。
他知道姐会做卤菜,他建议她做卤菜卖。他把他辞职前在建筑公司存的3000元钱交给姐。
姐拿着3000元钱,呆坐在桌边,心事重重。“弟,他也想做生意,前段时间他就想推个小推车在菜场边卖洋芋粑,但是城管要管,那个城管婆娘好凶,有几次跑得慢的,东西被她掀翻,没收……”
“那咋办?你去申请低保,别人说你都有房子住,还申请什么低保……现在靠推个小摊做生意,卖劳力还不行呀?姐,不要怕,有我,在我在!”
他鼓励着姐,又恨着他没有能力,手头没有更多的钱……
往事在梦中浮现,像河流,一旦连接,没有办法截断。
姐摆起了卤菜摊,果然生意不错,第一天就卖了100多块钱。
但也是第一天,姐的路边摊被那个城管女的盯住了。
女城管吼着他们乱摆摊,做的食品没有卫生证,还咒着买他们卤菜的人吃了要生病,说再不收,马上叫城管大部队来砸了他们的流动车。
姐怕了,赶紧推着要走。但是王高建坚持着,把车推到菜场很偏一个小角落,但那个城管女一直盯着他们。
她冲到他们面前,劈头盖脸就要抢他们的车:“叫你摆,叫你乱摆,她就要动手!”
王高建迎着那个女城管的面冲上去:“姐姐,我们没饭吃了,你把我们的摊子砸了,还要不要我们活命!”
“小私儿,哪个是你姐,滚远点!”
“姐姐,你是公务人员,要文明执法,你动不动用砸我们摊子,你不要我们活了,叫我们滚哪点?”
“打架了打架了!”菜场的人拥过来看。
这时执法的城管男的也来了。
他们二话不说,就来抢姐手里的秤,桌上的卤菜,王高建死命地冲上去的拉着他们的秤,不让他们抢。
他只有一个念头,生意他还要做,为了姐和外甥能生活。
“小私儿,你跟老子倔嘛!”胖城管朝他头部就是一拳。
王高建的鼻子里流出了血,他更加拉紧秤。城管的执法车来了,要把他们的东西搬到那执法车上去。
王高建不要命地对着四周围观的人叫着:“城管打人,城管要打人了!”
他哪里还讲脸面?那时的他根本没有脸!
他死命地守着他们的摊位:“我的秤,我的车,我的肉,我的肉……”他不停地大叫着。
当一个人已经被逼得感觉没有办法活的时候,那他还能顾什么?
胖城管的身边又来了两个城管,把他拉开。把他们的肉和秤收起丢在车后,就要开车走。
王高建死命地追上车,抓着执法车的方向盘“你们要拖,把我也拖走,我不活了,你们把我拖死,你们不要我生活,我也不活了,不活了!”
周围的人看他闹得太凶,劝着他:“小伙子,算了,算了,这些人,小偷强盗他们管不了,整老百姓最凶,算了算了!”
“和城管打架了,和城管打架了……”人们叫着,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来。
姐也来拉他,但他还是死拽着那个城管的车就是不放手……
他一只手不要命地抓着要开车的城管,一只手把鼻子里不停流出的血沾到脸上,沾到衣服,他说:“你们不准我摆摊,我要去找政府,找市长,我给市长嗑头,我要做生活,我要摆摊……”
这个时候,那个城管女过来了,把他的秤和肉丢给他,骂着:“疯子,疯子,神经病院出来的!”
他对着女城管:“我求你给我一条活路,我摆摊,什么费他都交,都交……”
城管的走了,他一脸的血。
周围很多围观的人冲上来,给他们刚才剩下的卤肉全部买完了。
第二天,他还要去摆摊。
姐怕了,求着他不要去了。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推着车子又出去了。
他和姐把卤肉摊摆在菜城夹角处。几天,却没有城管再来收他们的东西。
也是那个时候,他看到达一书店招工的事,前去应聘,成了一名书店店员。
书店上班地离姐家挺远。
他在书店上班,没地方住。
他辞职后身上的几千块钱给姐做生意后。他已经很穷。
他把身上余下的几百块钱租了一间民房,买了点生活用具,还有十斤散面和一堆白菜,他想:这些够自己吃十来天了,坚持到月底书店发工资。
想着姐的生意做起来了,他的新工作找到了,再坚持也有盼头了。
一周后,他去看姐。来到菜场那个角落,却没有再看见姐了,难道?
难道是那些城管来收东西了?或是姐又被逼回去了?他心里一惊,几乎是冲着般朝姐家里在跑去。他气提不上来,心痛。
跑去姐家的路上,他遇到了姐,还遇到了那城管女。
姐竟然跟在女城管的屁股后面走着。姐看着他,又看看城管女,竟然不敢叫他,像陌生人一样从他身边匆匆走过。
“这……这!”看着姐那紧张的表情,王高建一时说不出话。
姐跟在那个城管女的身后。这时,前面有几个乡下的农妇挑着菜摊在路边,城管女带着姐们一下子冲过去,开始在那边吼,姐也伸着手指头,骂着那些人乱摆摊……
王高建一屁股坐在路边的路缘石上,他低着头,手伸进头发里,他发现头上掉下许多白白头皮屑。已经许久没有洗头了,书店他可能是最脏的吧!
他痛苦地闭上眼。没辞职前,在建筑公司,再如何不如意,但生活何尝如此?
他想等姐,等她回来,问问她怎么变了身份?
他还是坐在那里。很快有带着红袖章,看上去阶级觉悟高很高老头老太在叫他:“路边怎么能坐,快走快走,不要影响交通。”
他站起来,他突然感觉很饿,饿得身体有些歪歪扭扭。
这时,有个满脸菜色的农妇追上他,问他是不是饿,递给他一盒快餐。
王高建不收。她说:“兄弟,我看你软软的,可能是饿了,不管咋了,先吃饱了再说。
王高建接过这盒饭,他真的想吃饭,他已经吃了一周多的素汤面。
等女城管走了,姐来了。
姐对他说:“我去求了城管大队的,他们同意我申请低保,但是我要跟着女城管一起维护治安环境……”
王高建默默地点头。
默默地离开这里。
月底,书店发工资了,800块。
那一天,他揣着工资,跑出书店,来到那家叫着“菜来香”的小饭馆。
他有一种强烈的饥饿。他向老板要了一整只又肥又大的烤鸭,又要一碗酸菜汤,咕嘟咕嘟,一下子把汤直灌了下去,汤烫得舌头都麻了也不知晓。两只手,一只扯了一夹肥腿,一只一根翅膀,左右开弓的撕啃起来,一阵工夫,一只肥鸭,只剩下一堆骨头。
回到租住小屋后,他烧了一大桶热水,香皂打满头发,身体。在厕所里冲洗。第二天,他去理了发,穿上了白衬衣,开始他在书店的第二月的生活。从那时起,他认为他开始有了人样,他辞职出来的开始恢复正常的生活。
他不认输,他要以新的面貌投入工作。
“不认输”!他在梦里醒过来。
额上的汗水,簌簌的泻下来,他也不去揩拭。过去的已经过去,新的生活又开始开始。王高建坚信自己不是“草苞!”他不认为自己比齐伟差。
策划经理是他的前进的方向,他“不认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