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开东北的想法在吕小曼心中酝酿了很久,终于找了个机会和谢辉说了。吕小曼原以为谢辉会千般阻拦,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千个理由,却没想到谢辉经过片刻的沉默,一下子就答应了。
谢辉抱着吕小曼歉疚地说:“宝贝儿,到了我的一亩三分地,我却没时间照顾你,你跟着我受苦了。有时候我特后悔,不该招惹你的,娶你这就害了你一辈子啊……”
吕小曼就去堵谢辉的嘴,她太理解谢辉了。谢辉现在刚刚毕业归队,他想干出点成绩。男人就应该以事业为重啊,所以吕小曼一点儿也不怪他。她爱他,不要他说后悔,不要他觉得对不起她,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爱他而心甘情愿的。可是一时间,吕小曼却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谢辉,她抚摩着谢辉的脸,说:“老公,爸爸妈妈会把我照顾得很好的,你放心,不要有后顾之忧。预产期在年关,到时候你就可以休假回来了。”
谢辉静静地抱着吕小曼,不再说话了。
处理完手头的一些事情,谢辉请了一周的假,送吕小曼回武汉。正好赶上暑假旅游的高峰期,别说是卧铺了,就连座位都是谢辉临时托人买的。这二十几个小时,在拥挤的车厢里一路坐回来,吕小曼简直虚脱了。好在有谢辉在身边贴心的照顾和支撑,在阔别了武汉一个多月后,吕小曼终于又回到了这片热土。
采莲已经会坐了,还会咿咿呀呀地说话和哈哈大笑,可是她已经不认识吕小曼这个小姨了。这多少让吕小曼有些失落,好在这小小的婴孩儿忘记一个人快,熟悉起来也是一样的快。
武汉的那帮哥们们请吃饭请唱歌,谢辉都把吕小曼带着。有人笑话谢辉是个粑耳朵,老婆都腆着大肚子了,还走哪都带着。谢辉不在意地笑笑,说:“这年头,怕老婆光荣啊,我就离不开我老婆,带着安心。”吕小曼知道,谢辉是怕这一走,要分离好长好长的时间,所以时时刻刻把她带在身边,珍惜相聚的分分秒秒。
谢辉时间紧迫,不能在武汉多做逗留,大部队演习去了,值班正缺人手。车票是明天的,天一亮,谢辉就要走了,东北,东北,千里之外的地方啊,要把这一对如胶似漆的夫妻生生分离。吕小曼舍不得睡着,她怕一觉醒来,谢辉就要走了,现在她能摸着他看着他,躺在他的怀里,如此真实。谢辉几件衣服的行装早已收拾妥帖,就在床下放着,扎着吕小曼的心扎着吕小曼的眼。可是吕小曼不能表现出一丝的不舍。谢辉多难啊,这是他捧在手心的娇妻和未出世的小儿,他想陪着他们守着他们,这是盼了三十年的小家啊,可是他的职业让他把他们都先放下。吕小曼想,这个时候她表现得洒脱豁达,谢辉是不是能走得安心一点儿呢。
“当你紧紧握紧我的手,再三说着珍重珍重;当你深深看着我的眼,再三说着别送别送;当你走上离别的车站,我终于不停的呼唤呼唤;眼看你的车子愈走愈远,我的心一片零乱零乱;千言万语还来不及说,我的泪早已泛滥泛滥;从此我迷上了那个车站,多少次在那儿痴痴的看;离别的一幕总会重演,你几乎把手儿挥断挥断;何时列车能够把你带回,我在这儿痴痴的盼;你身在何方我不管不管,请为我保重千万千万……”明天的离别会不会像歌里唱的那样呢?吕小曼想想又觉得送谢辉的时候千万要淡定,要让他走的时候放心。吕小曼的思绪很纷乱,这样胡乱地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吕小曼看表,已经五点了。离五点半的闹钟只有半个小时了。谢辉还在熟睡,吕小曼不自觉地伸出手,纤纤十指轻轻抚过谢辉的眉谢辉的眼谢辉的鼻梁谢辉的嘴唇谢辉的面庞。转过身,吕小曼的眼泪就忍不住得决堤而下了,她蜷缩着身体,捂了自己的嘴,努力不发出半点声音。可是谢辉还是醒了,从背后揽了吕小曼,把她转过来,温柔地吻了她的眼泪,然后把脸贴在她的脸上。吕小曼很不争气,她本是想好要笑着送谢辉走的,可现在她的眼泪简直汹涌得不可收拾。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想到谢辉马上就要走了,吕小曼的心抽搐地疼痛。他们从认识以来,除了吕小曼去北京开会的那一星期以外,就再没分开过。现在吕小曼怀着孕,又没了工作,正全身心地依赖着谢辉,却在这个时候要面对两地分居的问题了。
谢辉给吕小曼盖好毛巾被,又亲了亲她的嘴唇,附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宝贝儿,你躺好别动。我自己去车站自己走,这样我心里还能好过点儿。别让我看见你一人站在站台上的情形,那个场面我想都不敢去想。”说完谢辉起身穿衣服。吕小曼就乖乖躺在床上,看着谢辉的一举一动,看着他深深看她一眼,然后转身走出房间。吕小曼屏住呼吸,听谢辉跟妈妈告别,听爸爸送他去巷子口坐的士,直到他和爸爸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了,她这才意识到谢辉真的走了。
吕小曼心里还在翻江倒海得难过着,手机来信息了,是谢辉,他说:妞妞,不许难过哦,我们现在暂时的分离是为了日后长久的相守,务必为了我照顾好自己。冷落了这么久的手机,这下又突然变得至关重要起来了。吕小曼把这条信息反反复复看了又看,然后把它贴近心脏。她觉得这样可以减轻一点儿疼痛,让她不去想这一分钟,谢辉又远离了她多少米。
这才刚刚分开,吕小曼已经开始想念了,是的,想念。想念每秒成倍增长,在吕小曼的心里泛了滥,使得吕小曼的心相思成灾。
吕小曼不知道该对谢辉说点什么,她斟字酌句地想了半天,删了又写写了又删,终于回了一个信息过去:亲爱的,别挂念我,记得吃早饭,俗话说小别胜新婚,这次的分离只是为了再给你做一次新娘:)
谢辉坐上火车了,然后出湖北了,到郑州了,到河北了,到天津了,再就到东北的地盘了,第二天上午就安然抵达单位了。这沿途的每一个城市,每一个村庄,每一条河流,都像一道道屏障,把吕小曼和谢辉一层层地阻隔开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