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东,谢爸爸谢妈妈打电话让吕小曼和谢辉先在县城找个宾馆住上一夜,第二天一早用婚车接他们回家。
安顿好以后时间还早,吕小曼处于新奇和兴奋状态也睡不着觉,就让谢辉带着她在县城转悠,寻找谢辉一直夸口好吃的山东焖饼。
焖饼吃了好几家,谢辉都说不地道,于是吕小曼跟着他穿街过巷,寻找代表他心中家乡风味的美食。其实吕小曼一直对面粉做的食物不感兴趣,但又不忍心扫了谢辉的兴,就假装兴致勃勃地和他一起满街奔走。实在累了,吕小曼笑言:“老公,你知道为什么朱元璋能把一锅泔水喝成了珍珠翡翠白玉汤吗?若是再回到你儿时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别说焖饼了,就是白面馒头都是难得的美味。”谢辉恍然大悟,随即也就释然了。
二人在住宿的宾馆附近找了间影楼,给吕小曼租了一套合体的礼服,又和老板约好了次日化妆的时间,手牵手回去休息。躺在床上,吕小曼问:“老公,为什么你们这儿要把‘妈妈’叫成‘娘’呢?”
“因为‘娘’是个古老的称谓,说明我们这里把中华古文明传承得好啊。”
“嘿嘿,你们好象传承认得不配套啊,你们应该叫‘爸爸’为‘爹爹’才对啊。”
“这……这个……老婆,你还不睡你的美容觉,小心明天不漂亮了。”
“唉,我怕我明天不会叫‘娘’,这个称呼真从自己嘴里叫出来感觉好奇怪哦。”
“放心,明天你跟着我一起就会叫了。”
“那万一要是叫不出来怎么办呢,能临时随机应变改为‘妈妈’不?”
“不好吧……”
“可是明天要是真的叫不出口该怎么办呢?”揣着这个不算疑问的疑问,吕小曼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一大早,迎亲的车就到了。老谢家的二堂嫂是个细心的女人,带了好多的喜糖,见人就发,一下子聚拢了大批的人气。看热闹的人多了,妆扮一新的吕小曼拘谨羞涩起来。按照二嫂子的吩咐,吕小曼坐到床的最里角,二嫂子则充当吕小曼的娘家人,对谢辉搅尽脑汁一番刁难才把他放进门来。宾馆的老板和服务员也跟着闹,又是让剥糖又是让点烟,好不容易谢辉才给新娘子穿上了鞋。
出发的时候,谢辉的妹妹谢彩云往吕小曼手里塞了几个顶针、一方手帕、一根缠了红纸的葱和一枝缠了红纸的桃树枝子。她说:“嫂子,咱娘特别交代过了,让你务必拿好。路上遇见红白喜事就把顶针扔出一个,把人家顶回去,手帕一会儿和同年结婚的表姐交换,这个见到她的时候我提醒你,葱和桃枝回去压在你新房的枕头底下。”吕小曼虽然一头雾水,但又怕问多了问错了不吉利,只一味“恩恩恩”应着。
吕小曼坐的那辆车是二堂哥开的。山东老家的公路修得宽阔平坦,倒是比武汉好得多了。吕小曼的家乡土屋小楼错落矗立,杂乱无章,这里的乡村一溜儿的红砖大瓦房,一个个体面的门庭圈起一个不小的院落,一排排规划整齐。二堂哥把车开得飞快,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彩云就说快到了,她轻轻握了握吕小曼的手,可能是怕她紧张。吕小曼感激地笑笑,回握她。对于这个小姑子,吕小曼先前只知道她比谢辉小了八岁,又是这一辈唯一的女儿,只当是个刁蛮任性被宠得不成样子的丫头,不曾想,却是这样的柔顺体贴。
车子被人拦住被迫停了下来,彩云抬手一指,说:“嫂子,那就是咱家。”吕小曼顺着手的方向,看见前面空地上站满了人,似乎都在等着看她。吕小曼这刚刚平静一点儿的心,又慌乱起来了。
看来嫁得远真不是什么好事,隔了千万里,这样的时刻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吕小曼的心里不合时宜地生出些许凄凉来。车门被打开,几个半大小子不由分说地脱了吕小曼的鞋。车外聚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等着看热闹。
谢辉从另一辆车上下来抱他的新娘子。吕小曼用眼睛丈量了一下,从这里到家门口也就是200米左右的距离,这对谢辉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
可这条路实际走起来完全不是吕小曼想的样子。谢辉抱着她往前迈上一步,那群小子就推着搡着让他们后退上两步。一会儿下来,不进反退。吕小曼脚上没有鞋子,沾不得地,本是三九寒冬,谢辉却大汗淋漓。吕小曼心疼谢辉,不停给他擦着汗。她踩在谢辉的脚上站一会儿,让谢辉歇上几口气。照这样下去,累死也走不回去。最后二嫂子和彩云她们看不过去,做了谢辉的坚强后盾,加上谢辉说了一牛车的软话,这才进了谢家大门。
吕小曼按照彩云的指示,把葱和桃枝在新房放好了,又和彩云的表姐谢辉的表妹交换了手帕。新房的门口到处拥簇着人,房里的都是吕小曼的姑嫂,外面的人伸头探颈却不进来,房门口你挤我推,好不热闹。新房布置得很漂亮,床、衣柜、梳妆台、沙发、茶几全是新的,床上铺着大红的床单,叠了整整齐齐七八床被子,这些显然也是新的。墙面刷了仿瓷涂料,地上铺了地砖。这个吕小曼想象中的农村拉开了很大的差距。
晕头转向的吕小曼,还没回过神来,又被拥簇着去见父母。吕小曼小声小声地问谢辉:“这个时候该是要给红包的吧?”谢辉用食指点点她脑门:“小财迷!”
谢家二老端坐于厅堂,吕小曼接过二嫂子递过来的茶杯,双手奉上,盈盈叫一声“爸爸”再叫一声“娘”,二老便笑颜逐开,握了她的手,一个劲说“好”。围观的人里有人说,啧啧,长得真是俊拔。谢辉牵了她的手,这个是大娘,这个是姑,这个是大姨,这个是三姨,这个是妗子……吕小曼乖顺地跟着,逐一地叫。
吕小曼想“俊拔”应该是夸赞自己漂亮的吧,她从嘴巴笑到眉梢,揣着小小的得意,装出娇憨的模样悄悄问谢辉:“老公,俊拔是什么意思呢?”
谢辉也满面生花,乐滋滋地答:“俊拔就是说我媳妇儿好看呢。”又附耳过来:“老婆,你知道吗,大家说我的书没白读呢,都说我从外面拐回来的新娘子真好。”谢辉醉了,满面红光,无酒而自醉。吕小曼就不停地笑,不停地点烟,打火机都被藏起来了,用火柴点,“兹拉”刚一划燃就被故意吹熄了,再划再吹再点……不停地剥糖,一块又一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