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周就要过年了。山东的谢爸爸谢妈妈打电话催谢辉和吕小曼回去,按照老家的习俗举行一个结婚的仪式,也算是给亲朋好友一个交代。
吕小曼向公司提交了婚假申请,连同年假一起,公司批了半个月的时间。
开往山东的列车上,吕小曼想起何姐的老公陈志所说的地域差异。他说回何姐老家参加别人的婚礼,他的座位上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何玲的男人”,让他郁闷了老长一段时间,觉得自己也忒没地位了。吕小曼走的时候,陈志坏笑着说:“小曼啊,山东的媳妇可是没什么地位的啊,你可要做好了吃饭不上桌的准备啊。”
窗外的景物飕飕地后退,过了河南的那几座大山,眼前就开始是大片大片的平原了,一望无际的空旷。这旅途的风景对于吕小曼来说都是新鲜的,虽然去了几趟北京,可都是夕发朝至的车,一路上乌漆抹黑的,吕小曼什么也没看见。
看够了,吕小曼把视线收回车厢里,谢辉还在埋着头狂啃盗版的《鬼吹灯》。吕小曼用胳膊肘子碰碰他,饶有兴致地问:“嗳,我在你们家吃饭上不上桌啊?”“恩?”谢辉还没从书中回过神来。吕小曼伸手把谢辉的书合上,丢旁边又重复了一遍:“我到你们家了是不是吃饭不让上桌啊?”
谢辉露出了个不屑的表情:“都什么年代了啊,还会不让你上桌?不让你上到桌子上面去倒是真的。”
吕小曼不知谢辉说得是真是假,故意信口开河道:“切,我早就听说过北方的男人都大男子主义,早听说过北方的媳妇在家里没有地位。家里要是来客人了,你不会让我躲进内室回避吧?”说完,自己倒是先嘿嘿傻笑起来了。
谢辉也听着好笑,摇头说:“古装片看多了吧!我的吕大小姐……”
“错,吕大小姐是吕小微,我排行老二。”吕小曼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噢,吕二小姐,你历史是怎么学的啊,你知不知道山东是孔孟之乡是礼仪之邦啊?把你的顾虑统统收回去,养足精神见公婆吧”谢辉说完又去看书,不再理吕小曼了。
吕小曼心里那个激动啊,她哪里闲得住呢?她长叹一声,假装自言自语地说:“嗳,老婆反正已经娶回家了,可以随便冷落了。婚姻啦,果然是爱情的坟墓,连本破书都比新媳妇儿有地位。唉……”说完了拿眼睛偷偷瞟谢辉。谢辉赶紧丢下书,满脸陪笑地坐过来:“我来陪我的新媳妇儿说说话。”
吕小曼故意把下巴扬得高高的,像个骄傲的小公鸡。
谢辉讨好地把脸凑过来:“新媳妇儿,你想说点什么呀?说呗。”
“唉……”吕小曼忍住笑,又长长叹口气:“悲哀啊,这才结婚几天就没有共同语言了,聊个天还要老婆找话题。”
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子谢辉简直无计可施了,他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把脸温顺地贴在吕小曼的肩膀上,蹭道:“老婆,你家老公人笨嘴拙,你可别和他一般见识,别气坏了你的小身板。”
谢辉九六年高中毕业,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军校,在当时,他也算是在当地造成了一点儿轰动效应的小名人。吕小曼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惊道:“哎呀,老公,在老家你怎么着也算是块香饽饽,不会早许了人家生了小子了吧?你说我就这么跟你回去,会不会有个女人抱个孩子找上门来呢?”
谢辉在吕小曼头上轻敲一记,嗔怪地说:“你老公我是那样的人吗?你这小小的脑袋瓜子里都装的是什么呀?”
吕小曼嘿嘿一笑:“嗳,亲爱的,说真的,你在老家有相好的吗?”
“没有,坚决没有。”
“那在老家有过女朋友吗?”
谢辉支吾了一下,吕小曼马上逼过来:“不许说假话,要是骗我的话有朝一日被我拆穿的话定不饶你。”
“老婆,那时候年纪小,哪儿懂得什么是爱情啊?”谢辉搂着吕小曼的肩膀轻轻地摇晃着。
吕小曼换了一副甜美温柔的笑脸:“老公,讲讲呗,那些陈年往事我不在意,过去了就过去了吧,我也就是好奇,只要你日后只爱我一人就行了。”
“恩,高中的时候谈过一个。”
“那为什么分了呢?”
谢辉握着吕小曼的手,把玩着她的手指头:“本来就是什么也不懂的年龄,稀里糊涂地传传纸条,牵牵手而已,也算不上是什么爱情,现在想想也就是那个年龄对异性的好奇而已。高考以后的那年夏天,一下子轻松了,大家都拉帮结伙得到处串门。她和一帮同学也到我们家去了,那天中午爸爸和娘好象给包了饺子,让我们在正屋里吃饭,然后爸爸和娘就在厨房吃。她一直没叫他们,后来爸爸和娘说她不懂礼貌,不会为人处事。”
“那就因为这分了?”吕小曼暗想:谢爸爸谢妈妈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也没立即分手。但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分了。那年高考她没考好,复读了一年,整整一年,我就写信鼓励着她。第二年,她考上之后我就跟她分了。”毕竟是很多年前的泛了黄的往事,谢辉轻描淡写地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就这一个啊?还有吗?”吕小曼随口问。
谢辉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恩,这个,嘿嘿,老婆,你不要生气哦,还有一个。”
吕小曼瞪大眼睛:“还有?那你讲吧,坦白从宽!”
刚刚那一个还没消化完,又来一个,吕小曼心里有点泛酸。
“这个也是我同学,比我大一岁,长得很漂亮。”
“有多漂亮?”吕小曼忍不住插嘴说。
“算得上是班花吧。”谢辉没注意到吕小曼的表情和口气,老实地回答。
“班花又怎么样,现在也是老菜薹一根了,哪儿有我青春?”
谢辉这才注意到在醋坛子里游着泳的吕小曼,赶紧安慰道:“那是!别说现在了,就是想当年,也没法和我老婆比,要是我早知道以后能遇见我老婆,当初打死我也不和她谈恋爱。”
吕小曼撅着嘴,说:“继续讲,少废话。”
“是,是,遵命夫人!”谢辉答应着,连忙重新切入正题:“那时候中专很吃香,包分配工作。她读的就是中专。我大三毕业的时候她参加工作,她家里人托人来说的媒。其实当时我不在家,家里应下这件事也没经过我的同意。但是后来我知道了也没反对,因为对她的印象就是漂亮,除此之外,几乎在脑海里搜索不到她别的信息了。”
“动物!男人果然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老婆,你别生气啊,我可是老老实实原原本本地向你坦白啊,你要是不爱听我就不说了。”
“我爱听,谁说我不爱听了?继续讲啊。”
“那你答应我不许生气!”
“谁说我生气啦?我一点儿也不生气,真的,老公。”吕小曼挤出了满脸的笑,假装认真的说。
“两家大人说好等我一毕业就结婚。农村嘛,结婚早。后来,据我分析,她们家里人也就是看上我的工作了。在我们那里,考上军校就是端上了国家的铁饭碗,也算是光耀门楣的事。后来我从西安毕业就直接分配到东北去了,到了部队,工作很忙,以前还可以寒暑假回去,这下一年到头能回去一趟就不错了。工作刚半年,她就另找了男朋友。不知道谈了多久了,反正有一次他们手牵手散步正好被咱姑遇见了。哦,对了,忘了跟你说,她和姑在一个学校当老师。”
“那你当时一定很伤心吧?”
谢辉摸摸吕小曼的头,接着讲:“当时家里给我打电话,说实话,我真没什么感觉。一直觉得奇怪,当时怎么就不气愤呢,认识你以后才明白,那是因为没有爱情。即使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了也觉得事不关己。我跟家里说,那就把她退了吧。后来她家里人都来了,七大姑八大姨的,硬是不同意退婚。她也给我打了电话,一直哭,说是一时糊涂,让我原谅她一次。我当时心里难受的就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觉得很没面子。呵呵,年轻的时候虚荣心还是比较强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挺没意思的,二堂哥说了一句话把她家里的人都打发回去了。”
“什么话?”
“二堂哥说:你家闺女已经给我兄弟戴了绿帽子了,你们还指望我们能把她娶回来吗?”
“那你们当时发展到什么地步啦?”其实这个才是吕小曼最感兴趣的。
“你发誓你不生气。”
吕小曼把俏脸一寒,威胁到:“你说不说?”
谢辉附到吕小曼耳边小声地说:“亲了嘴,摸了咪咪。”
吕小曼把眼睛转向车窗外,不屑地说:“不信。”
“真的!那时候没现在这么开放,而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的,不太好意思。”
吕小曼用鼻子轻哼一声:“就你这色样儿,还能放了到嘴的羔羊?”
“老婆,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一文不值啊?好吧,我承认我当时有过某种冲动,可人家没答应啊。”
“切!要是人家答应了你现在早当爹了吧!”
谢辉一边给吕小曼捶捶背顺顺气,一边讨好地说:“上帝保佑,幸好当时人家没答应,要不俺这辈子就错过这么好的老婆了。”
“她叫什么名字?”
“杨惠。”
杨惠!吕小曼记住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