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时，白彦良对赵悦和李虎道：“我再次谢过二位和邵老板，明天我就把款打给你们。”
赵悦笑了笑道：“好，你跟虎哥联系就是。”
看着白彦良一摇三晃离去后，赵悦继续道：“要能想法把贾义仁小娘子的事情弄清楚就好了。”
李虎：“叫小松办。”
“这他也行？”
“小松是能人，翻墙越户身轻如燕。”
“翻墙可不比得翻脑子。”
“放心就是。”
“我看还是叫魏子均出手吧。”
“那也行。”
赵悦笑了笑说：“想不到虎哥也能说丑话。”
李虎恨恨道：“哼，跟他们，就算用最脏最丑的话也不过份。”
……
回到 “可人居”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赵悦望着就要离去的李虎，忽然间，她因李虎曾说过“过山虎傍上霸王花”的话，还真就心生一种想“傍上”这个令其心生好感的“过山虎”。
于是，本能中，赵悦产生了留住李虎的想法，但话在嘴边她却没能说出来，终于李虎跨出房门后，随即脚步声在楼道里渐渐远去。
赵悦靠在阳台边，看着李虎的车缓缓驶出小区，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就在这时，客厅里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谁会这么晚来电话呢？会不会李虎……赵悦边想边拿起电话，却原来是东方雅兰打来的。
“哦，雅兰姐呀，你好……没事儿，我很好……我去朋友家了，刚回来……虎哥、哦，老虎吗，他不在这里，今天我一直没见到他，你、我，哦，哦……好的，再见。”
赵悦窝在沙发里，按着“咚咚”直跳的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首先她没想到自己会跟东方雅兰撒谎，这么晚了她怎么还来电话跟我问李虎？我又怎么会撒谎说没见到李虎呢？想到这里，赵悦感到自己脸上一阵阵发烫，她再一次在下意识中回想着与李虎和东方雅兰相识的前前后后……我刚才吞吞吐吐干啥？我好像在害怕，怕啥？我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又可能有啥关系呢……谁知就这么想来想去，后来，赵悦竟然承认自己并不仅仅只是像开始那样想“傍上”李虎，而是已经开始对这个说不清是好人和坏人的人有了一种说不清的好感，同时也对东方雅兰产生出莫明其妙的醋意来。
赵悦在翻来复去的思路中想着，后来居然为刚才没好意思留住李虎而怨恨自己。
就这样，赵悦这个原本因复仇而走出大山的女人，竟在短短时间里便陷入了为情所困中，度过了她平生第一个为情所惑的不眠之夜……
星期天下午两点钟，赵悦接过李虎打来的电话不久，李虎与雷振华以及另一个模样清秀瘦小的小青年一同来到“可人居”。
赵悦高兴道：“雷大哥，我们又见面了，快请坐。”
雷震华憨憨一笑，“没想到在前见面还是非正式的。”
李虎：“是啊，见个面都费尽周折，还要弯七弯八拐好多弯儿。”
赵悦一边为大家拿饮料，一边笑道：“我可没说过啥正式非正式弯七弯八的话，误会了嘛。”
李虎指着小个子青年对赵悦道：“绍介一下，他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赵小松。小松是天生风趣玩皮又可造就的混小子，是我们最可爱的小偷先生。”
赵悦原以为赵小松会是曾在赤峰厂见过的小个子男人，却原来不是。
赵小松笑咪咪对赵悦说：“是虎哥造就了我。想当时我只是一个没爹没妈的小流浪汉，穷得连耗子跟我磕头也磕不出点儿吃的。其实我也是行侠仗义的义盗。公开的一面我是坏人，隐藏的一面我是好人。”
赵悦笑道：“那你岂不成神了？”
“当你把神看成人神就不神了。其实神没啥了不起，我虎哥和雷大哥就是神，我刚才还听见神放屁。”
赵小松的话把三人逗得哄堂大笑……
终于停住笑的赵悦，揉了揉腮帮，“你真是个玩皮小子。”
“那我可以叫你姐吗？”赵小松仍旧笑咪咪道。
“好哇，我有个妹妹，正愁没弟弟。”
“太好了，那以后我有姐了。”
赵悦转对雷震华道：“看你一身汗湿漉漉的，洗个澡吧。”
雷震华：“好的，谢谢赵姑娘。”
……
当雷震华从洗澡间里出来时，赵悦看见穿背心的雷震华简直惊呆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身体如此强壮的男人。
看着赵悦的表情，李虎笑了， “这就叫阳刚美，有空请震华给你讲讲啥叫健身运动，好好给你上一堂健身课。”
赵悦笑道：“我看小松跟雷大哥一比呀，简直就是一棵不起眼的小松树。”
四人落座后，李虎对赵小松说：“你给雷大哥准备的东西呢？还不快拿来。”
赵小松从沙发上拿过一个黑色塑料背心袋递给雷震华，然后对赵悦道：“姐，我雷大哥是两个行当的名人。我说你们两位大哥也真是，为啥不教我几套拳嘛，我要是也会打拳了，再加上轻身功夫，呵，那我从此就可以上天入地了。
雷震华接过赵小松递来的背心袋，然后把背心袋口向赵悦敞开，意思是请赵悦吃，赵悦看见袋子里装有几大块奶油巧克力，两个大梨子，四支饱满的大香蕉，六个鸡蛋，另有两包酸奶。
赵悦笑着摆了摆手，“我这里都有的呀，何必另准备呢。”
赵悦嘴上虽然说着，但心里却在想：这个雷震华真有意思，第一次见他吃香蕉，第二次见他吃苹果，现在又这样，真像个爱吃零食的小女人。其实这是赵悦对健身运动的不了解，健身运动截然不同于其它运动，运动员必需少吃多餐，目的在于随时补充体内能量。
四人落座后，李虎拍了拍赵小松，“我说你尽在瞎扯淡。真能上天入地的不是轻功，是神功。真正的轻功并不像书上和影视中那样玄神，那是外行人看热闹，书不热闹没人看，影视不热闹更没人看。真要三纵两纵能上高楼，那十纵八纵还上了玉皇大帝的凌霄宫。”
雷震华：“小松，你懂啥叫‘轻功提纵术’吗？”
赵小松：“不懂。”
“快窜身，轻落脚。轻功再好也要借助飞索、抓钩连提带纵身体才能高上。最常见的传统轻功练习是腿上绑沙袋，结合上跳姿势，掌握落脚点，上跳时提丹田气，下跳时沉丹田气。随着时间的长久，还要逐渐增加负重和所跳高度，身形要领要在长久不息的跳跃中得出。”
“那我学横练功夫。”赵小松比划着说：“少林功夫最厉害，‘罗汉拳’远打近踢贴身摔，虎虎生风，敦实又豪迈；‘穿裆腿’穿裆见步，眼耳身腿手，先心后形，心形合一；先练肉后练瘦，外练茧子内练力，退去老茧就是皮。”
李虎笑道：“你练的是嘴皮加脸皮。”
“谁说的，前几天我还跟一个朋友抢过手哩。”赵小松对赵悦道：“姐，你知道啥叫‘抢手’吗？就是过招，也叫‘讲手’。要是有天我成了一代宗师我就四处过招，那才叫厉害。”
雷震华笑道： “啥叫‘厉害’？都厉害还有更厉害，更厉害了还有最厉害。武学讲究艺高德高。‘一代宗师’叫武学家，武术家不是武学家，就跟战术家不等于战略家一样。习武并不只是拳脚招式上照搬师学，重要的是领精髓，悟神韵，举一反三，三反无数。小松，习武要以心智始感为终，就拿我们健身运动来说吧，看似以程序为主，实际还要看当事人有没有悟性，最终是不是那块料。”
赵小松仍不服输，“那我就用笨办法，人家武学家说‘武学的最高境界是把技艺隐于无形’。”
“现在斗殴不像过去武林那样先摆啥阵式，现在就算单个儿上也是擒拿格斗一招制敌。即使不能一招制敌也是奇招、怪招，斜出拳脚，偏锋走剑，往往靠在防不胜防中突击取胜，既凭本力加巧力，也凭无耻加活力。”
赵悦：“你那次制服‘鸭舌帽’凭的啥力？”
雷震华：“实力。”
赵小松：“要真碰上旗鼓相当的对手，除了本身功夫还得看运气。我有运气，还有耐力。”
李虎笑道：“再加屁力。”
赵悦：“虎哥，我听说‘四方拳’打起来很好看。”
雷震华接过话道：“‘四方拳’是实战拳，真正的功夫并不好看，眨眼就结束。拳表其力，心表其意，心到、拳到、力到，凡事用心第一。赵姑娘，好看不保命，保命不好看。”
李虎：“好看的只能在电视电影和书中才有。”
赵小松：“虎哥，你给我们讲几个笑话故事嘛，好久没听你讲笑话了。”
赵悦：“管你沉也好重也好，只要逗人一笑就行。”
李虎抽了口烟笑道：“好。那我就跟你们讲一个三兄弟分馒头的故事。话说困难年间，一天早上，有对父母临上班时对三个儿子说，厨柜里有馒头，叫他们起床后大家分着吃。三兄弟起床后，看着两个馒头发楞了，心想三兄弟咋分两个馒头呢？大哥首先表态不吃，让两个弟弟吃，但两个弟弟说啥也不肯。最后没法了，大哥只好说那就这样吧，馒头还是归两个弟弟，每人只分一半给他……”
“大哥真狡猾！” 赵悦和赵小松忍不住笑了，齐声道：“结果他独自吃一个整的。”
“不是这样的。哥不到六岁，还没长那心眼儿。中午，父母回来了，问三兄弟早饭是咋解决的，两个弟弟说大哥没吃，也没把话听完的父母骂大儿子傻脑筋。大哥接过话，说自己后来还是吃了的，但没多吃，只吃了两个弟弟一人分的一半，结果话音还没消完，父母就打了大哥。”
赵悦：“那当父母也真是，本来就为难小孩子了，咋还要打呢，再省一点儿不就行了嘛。”
李虎：“人家父母连早饭还没吃，那年头多困难啊！我另外还有个朋友，早年他们五兄弟吃六个馒头也犯事儿。”
赵小松好奇道：“那又为啥？”
“你说为啥，都不忍心吃那最后一个，都想留给父母，那想后来却被邻居的猫拖了去，要是父母不知道也就算了，那晓得偏偏邻居又多嘴来向朋友的父母表歉意。因为心痛那个馒头，所以害得朋友跟他的弟弟们全都挨了顿好打。”
赵悦：“不吃挨骂吃了也挨骂，多吃了挨打少吃了还挨打，把人都扭曲了。”
李虎又道：“困难年代，听说好多人家就连洗碗用的都是舌头。好啦，我讲个真笑话。话说从前我家隔壁有个刘老师，刘老师是迂夫子。有一天，刘老师老婆要出差了，临走前叫刘老师休息天别忘了买鸭蛋包皮蛋。星期天，刘老师到市场买好鸭蛋，结果包蛋的地方人太多，于是他就回家自己包，心想还可以节约几块钱。回到家后，刘老师不知道包皮蛋的材料是啥，又不愿问别人，只凭着想象找材料。后来，刘老师忙了大半夜才将一百个鸭蛋包好装坛，然后安心等着老婆回来好好夸他一顿。二十天后，刘老师老婆回来了，为了表示自己能干，刘老师边熬稀饭边叫老婆取皮蛋，谁知他老婆取了半天取不出来，刘老师照样也不行，两口子都急了。老婆问老公咋回事儿，皮蛋在哪里包的，刘老师说自己在家包的。老婆不信，刘老师说这有啥了不起的，无非就是弄点儿水泥，自己包还不……”
“他开啥玩笑啊，”赵悦看着一本正经的李虎，忍不住抢道：“包皮蛋可讲究了，要用柏树丫、松树丫，还要事先在柴灶里烧成灰，还要加……”
“刘老师读过的书上并没说这些，他哪懂啊！他只当包蛋的东西就是水泥，因为皮蛋的碱味儿浓，水泥又含有工业性强碱。”
李虎说到这里，就连雷震华都忍不住跟着笑开了……
大家终于笑够以后，赵小松问道：“那后来呢？后来迂夫子肯定日子不好过了。”
李虎：“刘老师被老婆骂了个佛升天堂鬼下地狱，一张神仙嘴足足骂了他一个月。”
因为李虎的“皮蛋故事”， 赵悦想起儿时记忆中同村一新媳妇闹过的笑话。那时节乡下农忙时家家户户都请人做活，所谓互帮互助，不给工钱，只管吃饭就行，新媳妇问老公皮蛋怎么吃，老公问她吃过皮蛋没有，新媳妇开玩笑说没有，老公听后回答说皮蛋炖鸡，新媳妇本就是从北方嫁过来的，她只当婆家这边皮蛋不像娘家那样吃，是用来炖鸡的。老公走后，新媳妇把二十个皮蛋一起放进了正炖着的二只鸡汤里，人们收工回来吃饭时，特别是新媳妇老公，看着眼前乱糟糟一大锅鸡汤，顿时傻了眼，竟顾不得众人的面，好把新媳妇好一阵臭骂。于是，赵悦把这个“新皮蛋故事”也跟着讲了出来……
李虎三人听后好一通大笑……
雷震华抹抹了眼泪后，笑着说：“我三舅妈早年也闹过‘西瓜煮稀饭’的傻事，这件事情过后，我婆婆更是不喜欢我三舅妈了。”
赵小松急着催道：“那你快讲嘛，她是咋用西瓜煮稀饭的？”
雷震华慢条斯理道：“三舅妈问来家看儿孙，正在厨房切西瓜的婆婆西瓜咋吃，我婆婆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虽说是中学老师，但长像难看的广东三儿媳，于是没好气回道‘西瓜煮稀饭’，三舅妈心想可能四川人喜欢用西瓜熬粥吧，就像广东人喜欢用皮蛋加瘦肉熬粥一样，后来她真的把西瓜……”
雷震华的话没讲完，赵悦、李虎、赵小松早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见大家笑闹够了，雷震华对李虎说：“遗憾上次你回乡下时我没能一起去看治忠大哥。好久没见他了。”
李虎：“大哥问过你，不信赵姑娘可以作证。没事儿，大哥大嫂身体都好，以后有机会。”
“赵姑娘，你身体真没事儿了吗？”
赵悦：“早没事儿了，谢谢雷大哥关心。”
雷震华：“这里居住还行吧。”
“就隔壁四个小姑娘，总是深更半夜才回家，一路疯闹，高跟鞋跺得山响，大铁门摔得跟地震一样。”
李虎：“这好办，小松，你负责替你姐搞定。”
赵小松冲着赵悦拱了拱手， “小松得令了。”
李虎随后把赵悦拉到里屋。
“告诉赵姑娘一个好消息，白彦良今天上午打来三十万块钱。”
赵悦不满意道：“他求的可是命啊，真是‘白眼狼’！”
“那我跟他明说。”
“暂时如此吧，看他以后打算。贾义仁那边怎样了？他咋还落后了呢。”
“再会会他如何？”
“雷大哥参加吗？”
“不。虽说震华是唯一一个知道我为啥走这条道的人，更知道我全部的最爱和最恨。但他不该来趟浑水，不然会毁了他。我跟他明说回避就是。”
赵悦已是第二次听李虎说“最爱最恨”的话了，但她始终不明白“最爱最恨”的真实含意，从李虎语气和表情上看，想必又是沉了又沉，重了又重的故事，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知道，而这一天绝不会像当时刘春从莫伟口中知道真实“谜底”那样时间漫长。
“那你安排吧。”
赵悦跟李虎刚从里屋出来，赵小松就忍不住嚷道：“看来我们又要大干一番了。”
赵悦：“啥叫‘大干一番’？”
“我一看你们神秘兮兮就知道好事情来了。‘过山虎’，‘霸王花’，简直就是一对儿天生绝配搭档，完美组合……”
“满嘴舌头乱跑，” 李虎打了赵小松一巴掌，唬着脸道：“以后不准胡说八道！”
赵小松抚了抚肩膀，笑着道：“不是吗，只有最佳搭档才配大干一番嘛。”
赵悦因赵小松不经意的玩笑话弄得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从这以后，赵悦发觉李虎大多数时候不与自己正眼相对了。
为了缓解尴尬，赵悦找着话对李虎说：“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说过的话，要说牛从荣说啥也不该是这样的人。”
李虎点了点头，“是的，当官不贪岂不成鬼子进村儿不杀人了，也许他更贪。”
“好，就算他是棵大白菜我也要一层层剥他皮，一直剥到看见心为止。”
“那我干脆跟牛从荣联系，约他见面。”
“还在鱼庄？”
“牛从荣是个自以为有层次有品味的人，对他不能用吃，得用喝，要用喝来哄他。”
“那，去茶楼。”
“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