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金童遇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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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遥的病虽然有了起色,但天赐和她的命运依旧,他们踩着幕雨,在一片咿咿呀呀的关门闭户声中凄凉地走在街头巷间,痴痴地守望着一家家一户户那闪亮的灯火,哪怕茅舍里只是一盏小油灯,都令天赐他感受到那份有家的温暖。

    没有谁来可怜他们,有的人看见他们从自家的门前经过,如见鬼魅一般,迅速地把门关闭。

    天赐潸然泪下,心哀到极点,沿着街道走到江边,夏至前的这场雨下得好大,江水泛出闽江两岸。

    天赐徘徊在桥头,他想到死,想投江自尽,想一了百了。但当他回头望着背后被雨水淋得瑟瑟发抖的遥遥时,他心软了,他自己了无生趣,却舍不得遥遥赔他一起命丧江底。

    正当他悲苦绝望之际,一艘三层楼船靠在江边码头,船上的舵工,水手杂役们冒着大雨忙碌着,买肉沽酒,打水入舱,补给生活必须品,船上灯火辉煌,桅杆上挂着三盏灯笼,灯火已经被雨打息,但灯笼上写着《逍遥船》三字还是隐约可见。悠扬的丝竹之声夹杂着豪客们的笑语声,歌妓的嗲语声、怪笑声不时地从船舱中传来。

    让天赐垂涎三尺的是那随风飘来的酒肉香,他痴立桥边,失神地望着。突然沙哑地说:“遥遥,咱们到船上去,说不定能弄点吃的东西,要是挨不过今晚,咱们再去死,怎么样?”遥遥自然还不懂得回答他的话。他又自言自语道:“就这么办吧!”

    于是他们悄悄地靠近船边,趁着船夫们忙碌的时候,偷偷地溜上了船,顺着舷边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摸到船后艄,钻入了后舱左舷的一间卧房,舱中居然有床有被,大红的棉被,绣花的枕头,床前放着一双鸳鸯绣花鞋,脸盆架,梳妆台,屏风一切俱备,却是没人。

    天赐大喜,他和遥遥早已被雨水淋透了,急忙将遥遥身上的湿衣脱下来,把她塞地被窝中,再把自己也脱个精光,拿起盆架上的干巾拭擦全身的雨水,蓦然听到舱门打开的声音,他大吃一惊,迅捷地把脱下的湿衣抓走,却来不及抱走遥遥,就躲进屏风之后去了。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钻进舱来,口里嘀咕道:“这该死的鬼天气,搬一会儿东西就把我全身湿透。”她边说边脱身上的湿衣,三下五除二,瞬间脱得光溜溜的,竟未发觉房里床上有人,伸手去拿盆架上的手巾时,才发觉手巾不见了,转身寻找,不觉大吃一惊,床上竟然躺着一个婴儿,她“噫”了一声惊呼,疾扑到床前,掀开盖在遥遥身上的被单,错愕地看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开口道:“谁的孩子放在我的床上?”

    床中的遥遥用一双饥渴的目光注视着她,她被这少女那丰满的双乳深深地吸引着。她饿到了极点,蓦然看到这一双玉乳呈现在她的眼前,叫她如何不嘴馋,更何况“有奶便是娘”是孩子的天性,此时她见这姑娘迟迟不肯抱自己喂奶,不觉“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天赐躲在屏风后看得真切,见遥遥放声大哭,使他惊魂出窍,唯恐遥遥的哭声引来更多的人进来,伸手摸到屏风边的一把剪刀,一个箭步蹿到那少女的背后,用刀尖顶在那少女细嫩的纤腰上,沙哑地喝道:“想活命的就别出声。”他竟然像是一个有经验的刺客,发出恐吓。

    那少女正自惊讶,冷不防背后被人用刀尖顶住,吓得魂不附体,哭声地说:“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天赐的嗓子在磨难中早已变了声调,说话沙哑,像大人一般,难怪这少女被他怪模怪样的声音吓住,头都不敢歪一下。

    只听他沉声喝道:“想活命就照我的话做!听到了吗?”少女发抖地说:“我知道了,大爷请吩咐......”,“把这婴儿抱起来,喂她吃奶。”“这......”那少女迟疑了。“还不快点,听见了没有?”天赐催促道。

    “我没......没有奶水。”少女听他这不近情理的要求,脸色大变。天赐却不管这一套,他喝叱道:“你找死吗,你的两个奶子那么大,竟敢当面撒谎,快抱起她。”

    只觉腰际一阵刺痛,怕是被他捅出血来了,那少女吓得尖声大叫:“大爷饶命,我......我抱她......”她哆哆嗦嗦地抱起遥遥,搂到胸前。岂知遥遥一靠近她的酥胸,便迫不及待地含住她的酥乳,她浑身皆震,发出更加惊吓的尖呼声“啊......”迅速地托起双手,把遥遥推开她的胸部,冷汗如雨下来,脸色青得可怜。

    遥遥刚刚吮到奶头就被她拔掉,也急了,“哇”地一声,放声嚎哭。这下急坏了天赐,他把剪刀猛向前戮,恫吓道:“再不喂她吃奶,我就捅死你。”那少女哭了起来,道:“我没有奶水让她吃。”天赐哪里肯相信,怒道:“你的奶子那么大,怎么会没有奶水,你蒙谁?快点!”在他稚气的心目中,女人只要有一双大乳房,就必定有孩子吃的奶水,而这少女的乳房那么结实,岂能没有孩子吃的奶水,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女孩的鬼话,她分明是有所推托。

    可怜这少女生长在烟花之地,一切只是早熟而已。别说是奶水,就是让臭男人碰一下都没有过。今天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气,赤身裸体的被天赐迫着喂孩子吃奶。

    为了保命,她不得不听话,闭上那双水汪汪的泪眼,咬紧银牙,双手抖嗦嗦地把遥遥移近胸脯。遥遥的小嘴像小兔子寻母乳一般在她酥胸上搜索,终于让她含住了奶头,大力地吸吮,少女再一次“啊......”的尖叫,全身震憾。

    可惜遥遥白费劲,直把少女的奶头都吸红了,也吃不到一滴的乳汁,只痛得少女泪水啪哒啪哒地掉下来。但遥遥吃不到乳汁比她还痛苦。“哇”的一声又哭了。只听天赐又喝道:“换一边让她吃。”少女为势所逼,不得不依,可遥遥把她的另一只乳头也吸破皮了,依然填不饱肚子,饥饿难忍的遥遥再次哭了。

    天赐奇道:“噫,奇怪,遥遥今天怎么了,吃了两个大奶还吃不饱,要是平时有人让她吃一边她就不哭了。”

    那少女听他说得奇怪,黛首微扭,向后偷瞅一眼,蓦然发觉立在身后的是一个比她还小的男孩时,顿时努不可遏,猛转身过来,一脚把天赐蹬飞,“砰”了一声,天赐跌倒撞在舱壁上,跌得七晕八素。

    那少女把遥遥恨恨地摔入床角,骂道:“去死吧,鬼东西。”而后疾转娇躯,冲到天赐跟前,奋起纤足,雷鼓一般地蹬踢天赐,口中骂道:“小流氓,臭无懒,大坏蛋,死乞丐......姑奶奶还是小孩,哪有奶水喂婴儿,你污辱我,你欺负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丑八怪,我就不叫石榴......”原来她叫石榴。

    天赐双手抱头听凭她发落,他早知有这个下场。遥遥本就饿得发慌,此时被石榴摔在床上,哭得更加猛烈,不意她的哭声惊动了一个人——一个站在船后梢解手的醉汉。

    这厮一边解手一边啃着鸡腿,身上穿着一副满州武官的服饰,看其行径却像市井的无懒。他好奇地寻找小孩的哭声,打开了舱门,一下子就看见舱房里三个闹成一团的赤裸孩子。让他欣喜若狂的是那少女迷人的赤裸身段。“哇......”他咽下口水,狠摇一下脑袋,让他那双迷雾般的醉眼放亮。

    突然一阵酒气直冲脑门,他的双眼又迷糊了,叫一声:“小美人,我来了。”伸脚跨入舱来,反手又把舱门关上。岂知他是个瘸子,虚浮的脚腿被门坎拦住,摔得头青鼻子歪,竟还能摇遥晃晃地站起来,对着石榴嘿嘿淫笑,手中的鸡腿则直滚到天赐的脚前。

    石榴从愤怒中停止殴打,看见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醉汉,她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无寸帛遮羞。她“嘤咛......”一声,夺路欲逃。岂料刚跨一步就被那醉汉抱住:“小宝贝,我的心肝,让大爷亲一亲......”“放开我!放开我,坏蛋,畜生......”石榴全力反击,也未能推开醉汉那铁箍般的双手。

    而此时的天赐早被脚边的那块鸡腿迷住,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鸡腿。他瞄了一眼正忙于把石榴按在床上的醉汉,快若闪电般把鸡腿抢到手里,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狂嚼,片刻之间吃得一丝不剩。当他拿着那根鸡骨时,才后悔没留一块肉丝喂遥遥。

    他抬头来看哭泣的遥遥,这才注意到那醉汉身上的衣服不见了,一身白肥的臭肉压在石榴的身上,欲行非礼。石榴呼天抢地地挣扎,与遥遥的哭声连成一片。舱外的群妓和嫖客正忙着各自的乐子,谁也不来理会是怎么回事。何况妓馆之中大呼小叫本都是极寻常之事,这舱门又被醉汉关上,听到她们哭声的也是极少数的一些人。

    天赐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其母遭遇黄思明非礼的情境,不由怒火中烧,霍然站起,一手抓起梳妆台下的小圆凳,咬牙切齿地朝醉汉的脑门砸下去,口中骂道“王――八――蛋!”圆凳碎成数块,那醉汉的脑门极震之下,眼前发黑,如羊癫疯一般歪倒在石榴的身上。

    石榴忽然获救,惊魂未定,把那醉汉摊开,翻身坐了起来,放声大哭。天赐推推她的香肩,嗫嚅道:“这位姐姐,这厮晕了,现在啥办?”石榴挥去眼泪,霍然站了起来,挥拳恨敲天赐道:“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小坏蛋,小王八蛋,都是这你,都是你......”她把所有的冤恨和委屈全发泄在天赐的身上,特别是胸前乳晕的地方,更是石榴泄恨的部位,打,拧,捏,揉,掐,擦,抓......无所不用其及,十八般武艺全部派上用场。

    不久天赐的胸部就红肿起来,皮也脱了一层。他自知理缺,不敢求饶,一味地抬手遮掩遭击的部位,但他还是抵挡不住石榴一双粉拳强劲的攻势。

    突然,舱门又被人推开了,冲入一个披头撒发的少妇来,疾扑床中嚎啕大哭的遥遥,伸手把她抱起,搂进怀里,叫道:“我心肝宝贝的女儿呀,娘终于找到你了,娘找你找得好苦呀......不哭,不哭,娘的心肝宝贝,你一定是饿坏了,娘喂你吃奶,吃奶......”她敏捷地掀起衫裙的前襟,露出一只美白如玉的乳房,将乳头塞进遥遥那张白得像玫瑰花蕾一般的小嘴里。

    甘甜的乳汁如清流一般沽漉漉地流入遥遥的小腹中,饥饿已极的遥遥嘴馋地吮着,因吃得太急,呛到了,这少妇心疼得什么似的,道:“我的心肝,慢点吃,不急,不急,慢慢的吃,娘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再也不会让你挨饿了......不是娘不要你,都是你那狠心的爹爹不要你,他是娘的公公,娘守寡了,他就欺负娘,做了坏事怕人知道,把你夺走,娘急了,就病倒了,醒来之后到处找你,你爹却说娘傻,把娘赶出家门,他真狠心......嘻嘻,娘才不傻呢,他到那里娘就偷偷地跟到哪儿,他坐轿,娘跟在背后,他上花船,娘也偷偷爬上船,终于让娘找到了你。嘻嘻......嘻嘻......他才傻呢,你看你爹,娘都已经找到你了,他还傻乎乎地睡觉。嘻嘻......嘻嘻......他真丑,每次都是三更半夜从窗户爬入娘的床上,吃娘的奶,比你还嘴馋。嘻嘻......”

    原来是个疯妇,她初见遥遥之时不见一点疯态,拉起床上的被单,细心地为遥遥包裹,轻柔地把遥遥的一双小脚也裹进被子里,唯恐一丝的凉风冻着遥遥。她的眼神,她的动作和天下所有的慈母一般无二。但当她说到受到公公的侮辱,女儿又被夺走,甚至失踪时,她的心又碎了,神智开始糊涂,时不时地傻笑起来了。

    当天赐看到这个突然闯进来抱着遥遥叫儿唤女的疯妇时,他先是糊涂,接着是惊奇,后来就高兴了,他不为自己被石榴痛殴而哭泣,反而为遥遥有了母爱而哭泣。石榴对他的惩罚算得了什么,遥遥才是最大的心痛。他终于为遥遥找到一位“母亲”了,尽管她这个“母亲”来得突然,甚至有些神智不清,但总比自己带着遥遥流落街头,饿死,冻死强。看这疯妇的样子,她给遥遥的爱不会逊色于天下任何一位母亲,因此他喜极而泣。要说世间什么样的爱最让他感动,那么此时此刻这个疯妇的母亲最让他感动。

    而石榴却又不同,她见突然间又冒出一个疯疯癫癫的少妇来,不由气苦,娇叱道:“哪里来的疯子,出去,出去!”她连推带搡疯妇,却把床上的醉汉给弄醒。

    那疯妇本不为她所动,还对石榴“嘻嘻”笑道:“傻子,傻子......”蓦见床上的醉汉动了一下,从晕迷中悠悠转醒,她才脸色大变,叫声:“不好了,孩子,你爹醒来了......”像被攒飞的鸭子一般,飞跳起来,抱着遥遥夺门而出,逃到了甲板,却发现云开雨歇,花船不知何时已离开了江岸,向大海的方向驶去,她大惊之下,急向船头逃去,找个阴暗的角落把自己和遥遥藏了起来。

    石榴不待醉鬼爬起,抓起落在床上的碎椅腿,劈头盖脸地狠敲,口中骂道:“恶贼,魔鬼,打死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姑奶奶,打死你,打死你......”那醉汉被她一阵猛敲,打得头破血流,口中连连哀呼:“姑娘饶命,下次我不敢了,下次我不敢了......”任他如何哀求,石榴都是不放手,直到再次把他敲晕。

    天赐见他满身是血,骇然道:“你把他打死了?!......”不想石榴恨声道:“你也去死罢!......”一记闷棒恨恨地敲在天赐的脑壳上,他“嗡”的一声闷响,眼前天黑地暗,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赐被子一阵刺身的狂笑声吵醒,他艰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却被耀眼的灯光刺得好痛好痛,他不得不又闭上眼睛,待眼睛能适应光线后,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迷迷糊糊地看见许多张笑歪的脸孔,在通明的灯光下摇晃。他突然意识到这些人都是围着他发笑的,神智立即澄清过来。让他惊骇不已的是他发现自己被赤条条地捆在舷边的木柱上,下身还挂着一张写字的纸条,低头细看,那纸条上写着“下次我不敢了”六个大字,下款是小淫贼。

    他不觉傻了眼,不知这是什么意思。突然间觉得这六个字好生熟识,好似听谁讲过。他抬起头来向周围张望,竟意外地看到身边还有一位和自己一模一样赤身裸体被绑柱子上。不过他的额前扎着一块止血巾,蒙住了他的脸,可惜这块止血巾不是遮羞布,那该遮掩的地方也挂着一张纸条,纸上一样写着“下次我不敢了”六个大字,下款是大淫贼。

    天赐忽然猜到这个人是谁,他就是那个醉鬼。“下次我不敢了”也是他说的,他马上意识到这是那个自称石榴的女孩干的,她在惩罚他和这个色鬼,让他们俩出乖露丑。

    看到这位军爷与自己一样受罪,天赐不但没有羞恼窘困之感,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解恨,反正他是小孩子,光着屁股无所谓,世人的嘲笑辱骂,人情的冷暖对他来说早已司空见惯。倒是这些穿官服的可恶家伙,让他偿尽人间地狱般的痛苦。他恨死这些狗官,却又时时担心害怕被他们逮住。

    心想这个叫石榴的姑娘真绝,自己当年修理黄思明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此招。忽闻一个清脆的声音嚷道:“让开,让开,何事围成一团......哎哟,我的天呀,什么人这么缺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来人是船上的鸨母,替那醉鬼取下头上的蒙面巾,突然惊呼起来,“这......这不是苟将军,苟大人吗?天呀,是谁这么可恶?来人呀,快拿一件衣服过来。”

    她一边喊,一边动手替苟大人松绑,苟将军此时也已醒来,只是蒙面巾忽然从眼前拿开,他极不能适应这强烈的灯光,盖上眼皮,慢慢地睁开,茫然地看着那一张张惊奇,嘻笑,与忍俊不禁的复杂脸孔,他大惑不解,直到他看到天赐的模样,才发现自己的丑态。

    他“唰”地一张老脸血红地涨了起来。心中鼓荡着千百道飓风,是惊,是怒,是恼,还是羞耻?鸨母喋喋不休地向他赔礼道歉,他一句话也听不进去。而且让他无地自容的事情接踵而来。

    那个去拿衣服的龟奴在船头把疯妇和遥遥逮住,直推到鸨母的跟前道:“妈妈,这个疯子是谁带她上船的?”不待鸨母答话,那疯妇早已跪下哀呼:“公公,你饶了儿媳吧!你快穿起衣服吧,你别再这样了,我求你了.....我们的女儿是无辜的,你不能杀她,不能杀她......我向你保证,对谁我都不会讲出她是你的女儿......”

    她被龟奴抓到鸨母跟前,忽见苟守备赤裸昂立,以为他又要做出禽兽的行经,并想再次杀她的“女儿”,吓得浑身发抖,搂紧遥遥宿成一团,唯恐怀里的遥遥又被他夺去。

    突然之间,眼前又多了这个抱婴儿的疯妇,大家的兴致提高到了极点。细细品味这疯妇的话语,不难听出她和这位苟将军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这个苟将军污辱了他的儿媳,生了个女儿,却要把女儿杀死遮羞盖丑,顿时又是一片哗然。

    大家不约而同地猜想到,可能是有人要揭开这位苟大人的丑事,才故意把他整成这副模样,“下次我不敢了”分明是指他和儿媳之间的丑事,看来这位苟大人是在向某人作保证呢?!

    鸨母也是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询问道:“大人,这位姑娘是你的......”苟守备的一张老脸涨得像大红枣似的,怒吼一声道:“快滚,你这疯子!”伸脚踢在疯妇的背上。

    那疯妇抱着遥遥滚了出去,围观人群闪开一条通道让她滚。她一直滚到舷边,才爬了起来,逃到船头的暗影里去,众人这才回头来看这位踢球一般的苟将军。其中有个水手模样的青年怒目圆睁,怒视苟守备,忽然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扯他的手臂,他回头一看,是个小女孩,竖着一只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别出声,一边拉着他的手就走,他莫明其妙的跟着小女孩向船后梢走去……

    龟奴将一件长衫披在苟守备的身上,苟守备一把将龟奴推开,伸手撕下挂在他下体的纸条,厚颜无耻地说:“穿什么衣服,老子身上这块肉还不在乎你们看呢!他娘的,多一块遮羞布又如何,在场的哪一位不是男盗女娼,五十步笑一百步的,各人头后自己摸一摸,你们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哼,‘下次不敢了’本将军只不过随口说说而已,难道你,你,还有你,你们他妈的就没有偷鸡摸狗的事吗?嘿嘿嘿,狗是改变不了吃屎的......”

    他赤条条地指着这一群围观他的人吼道。发现这些人被他说中要害,哑口无言,皆有愧色,不再嬉笑,他更加肆无忌惮。张开双臂向大家展示他的雄风,道:“看呀,看呀,为什么不看了?看一看本将军身上的这块肉与你们有啥不同之处,哈......是本将军粗壮,还是你们的大条?”

    他像市井无赖一般撒野,不知廉耻。在船之人虽都是寻花问柳之辈,但见他这样猖狂没有羞耻还是感觉到脸上发热,一个个禁若蝉声地退回去。一时间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鸨母,龟奴与一个胖厨子。

    苟守备见众人退走了,这才回头来对天赐吼道:“小子,是你,把老子打晕的吗?”天赐立即紧张起来了,分辩道:“不,不是的......大人,您看,小的和您......一样,也被绑了......”

    鸨母早已按奈不住,她接口道:“大人,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是谁把你们弄成这个样子?”她靠前一步,将龟奴拿来的长衫披在苟守备的身上,这位苟将军此时二话不说地把长衫穿插了,就算他面皮再厚,暗地里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丑事,此时他不能不穿,因为他还算是个人,是人都要穿衣的,都要遮羞盖丑的,总不能永远不穿衣。

    他慢条斯理地把长衫的衣扣扣好,然后擒住鸨母衣领怒吼道:“臭婊子,你装傻吗?今天你若不把那个小婊子交出来,老子就把你丢进海里喂沙鱼!”鸨母惊呼道:“大人,是哪个姑娘得罪你了?......这......这可能是场误会。老身手上的姑娘一个个都是规规矩矩的,怎么会有这样的粗暴的行径呢?”

    苟守备怒目圆睁道:“臭婊子,你还装蒜?!”他将鸨母提了起来,鸨母双脚离地,像鸭子划水一般摆动,惊慌万状道:“将军请息怒,请你说出是哪一位姑娘破坏行规,老身绝不会轻易饶了她。”

    “老子又不知道她叫什么鸟名字。”苟守备怒吼道。鸨母心慌地回头叫道:“龟奴,你去把所有的姑娘都唤回来,让苟将军认一认。”

    不久龟奴带来一批花枝招展的姑娘来,十几位涂脂沫粉的姑娘齐聚在船甲板上,个个搔首弄姿,衣袖飘飘,掩嘴窃笑,苟将军一一寻去,竟无一人能对上号,他愤然道:“他娘的,你们把她藏起来了!”

    鸨母叫屈道:“天地良心呀,苟将军,你可不能冤枉老身,每个姑娘的名字都在花名册上,你要不信,老身叫龟奴拿名册来。”

    苟守备冷然道:“不用拿了,老子问你,你们船上的每个姑娘是不是有固定的住舱?”“没错。”“那住在后舱的那个婊子是谁?”鸨母脸色倏变,心里嘀咕道:“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这个讨债的东西给我惹得麻烦。”

    她不得不堆笑道:“大人,这可能是误会,我那讨债的闺女年纪尚小,不可能冒犯将军你......”苟守备大声喝叱道:“他娘的,误会!老子赤身裸体的被绑在柱子上是误会,走,走,走,老子把她揪出来,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回头来替天赐解去绳子,共同的遭遇使他认定天赐也是“受害者”,拉着天赐的手道:“走,找那小婊子算帐去。”他本来就是个瘸子,毒瘾又重,全身无力,再加上被石榴打得重伤,走起路来东歪西倒,天赐简直是扶着他走路,这厮会当将军,天赐打心里怀疑,他不由联想起一句古话: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

    穿过船舱大厅、通道,厨房餐厅来到后梢,蓦然看见石榴手握一柄太平斧昂首怒目地立在舱门外,身后还站着一位刚刚被石榴拉来助威的水手——也是手握太平斧,怒目圆睁。苟守备见这架势,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他被石榴往死里打,心中还存着几分的畏惧,刚才凭借几分的酒气在众人面前耍酒狂,发淫威,此时猛见石榴依然是怒目含威,举斧欲砍之势,他心中怯意徒生。心想这疯丫头现在像只母老虎一般想吃人,身边还有一个强健如牛的水手护着她,我虽然是堂堂的武官,但现在我一身是伤,无力对付他们两个,弄不好还要让他们羞辱一顿,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何必直接找这疯丫头霉气,只须向这鸨母讨回公道就是!

    他铁青着脸道:“好呀,石广秀,你放虎咬人......”后面跟来的鸨母石广秀见这阵仗,早已气坏了,厉声喝道:“死丫头,你们两个疯了吗?”石榴不容她说下去,歇斯底里喝道:“别过来,今天谁敢过来,姑奶奶就把他砍成八块!”石广秀给她一嚷,不由惊呆,苟守备嘿嘿冷笑:“石广秀,你有种,你们演戏给老子看,哼,咱们走着瞧,走着瞧,本将军断不会忘记今日之辱......”他含愤离开,天赐还不知就里,大声道:“苟将军,咱们不报仇了吗?”苟守备猛拉他的手低声怒斥道:“还不走,找死吗?”岂知天赐反而把他拖住,嘻嘻笑道:“苟将军,咱们不能就这样便宜了这小娘们,‘走着瞧’有啥屁用,还不是你看不我,我看你,大眼盯小眼的,不痛不痒......”

    原来他是故意戏弄苟将军,只把苟守备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一手摔开天赐,骂道:“胡扯蛋!”石广秀抓住这时机问道:“将军,这小孩是您的小厮子吗?”苟守备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本将军那会有这种无知的小厮,操你娘的,岂有此理......”他不知是在骂谁,一瘸一拐地离去,石广秀忙吩咐龟奴道:“快把小蝶叫来,让她好好侍候苟将军,尽量使他消气,顺便拿些金创药,替苟将军包扎伤口,千万别再出什么乱子,我随后就到。”

    她吩咐完毕,等龟奴去后指着石榴身后的水手骂道:“龙爱民,你吃错药了是不是?你怎么护这个无法无天的死丫头呢,你知道不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是苟守备,苟将军,他的老子是朝中中堂大人,一品大员,权力赫赫,你有几个脑袋?不知死活的东西,敢老虎嘴上拔须......”石榴嚷道:“不关龙大哥的事,是我要龙大哥帮我的,那狗官想吃姑奶奶的豆腐,本姑娘就让他好看!哼,你们怕狗官,我才不怕呢!......”

    石广秀怒道:“无法无天的死丫头,你还嘴硬,看我不剥了你的皮......”石榴把胸一挺,弃之于鼻道:“我才不怕你们这些杂交的东西......”石广秀怒到了极点,疾扑过去,石榴立即滑开,像穿花的蝴蝶一般绕着龙爱民和天赐穿梭逃窜,一边嬉叫道:“来呀,来呀,打不到,抓不着......”

    石广秀追了半天连她的衣角都未摸到,抱着胸脯直喘粗气。天赐“卟嗤”一声笑了出来,自从遥遥有那个疯妇照料之后,他像脱去一身的重担似的,暂时忘却了失母之痛,又回复到了少年顽皮的天性,戏弄苟守备,让他下不了台。此时见石榴一付淘气玩劣的样子,打心里喜欢这个性如烈火且稚气未脱的女孩。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天赐的脸蛋火辣辣地挨了一掌,石广秀抓不到石榴,把气出在天赐的身上。喝道:“是谁带你上船的?”天赐捂住脸颊道:“是我......我自己上来的.”“免宰子,你胆敢上我的花船,说,你到我船上来干什么?”天赐支语道:“我...我肚子饿...我想上船讨点饭吃,才......才......”石广秀像见到鬼一般,张大了口,骂道:“嗳哎―――哎......原来是个小要饭的,鬼东西,你居然跑到我的花船上来讨饭,你找死呀!胖厨子,给我好好地收拾这小子,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上船来讨饭。”

    那个厨师模样的胖子一手把天赐提了起来,挥拳便打,天赐惨呼一声,双手抱住胸脯蹲了下去,正当胖厨子挥出第二拳的时候,被一只大手给抓住,他一怔之下,抬头见是龙爱民阻止他,怒道:“你干什么?”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龙爱民开口了,他说:“你这样会把他打死了。”胖厨子不服气道:“关你屁事!”龙爱民脸色暴变,喝道:“天下的事,天下人管,怎么不关我的事,在我的面前打人,我岂能让你胡来!”

    石广秀脸色极为不善地说道:“龙爱民,你也管得太宽了是吧!我闺女的事你要管,这小乞丐的事你也要横插一手,你吃饱撑着没事干是不是?”龙爱民的脸色也放横了,正气凛然道:“谁要是在这船上行凶作恶,就别怪我不客气!等船靠岸之后,你雇不雇我,随你的便!现在船在海中,由不得你们乱来!”

    石广秀气得脸都灰了,冷着脸孔道:“好,好,好,龙爱民,你有种,现在你说怎么办?难不成让这小乞丐呆在我的船白吃白住不行?”龙爱民望着胖厨子道:“你厨房里不是最缺人手吗?不如让他到厨房里帮忙。”

    “哼,你倒会做人情!胖厨子,你给我好好地看管这小子,不要让他乱吃乱拿我的东西,等船靠岸后,立即把他扔上岸去。你龙爱民也是,船返航之后马上给我滚蛋,我不想再见到你!”她不明白一向胆小怕事的龙爱民为何今天性情大变,胆敢以下犯上,心中是怒到了极点。胖厨子点头哈腰道:“是的,小的一定照您的吩咐看住这小子。”龙爱民却以不屑的口气对石广秀道:“不劳吩咐,船靠岸之后我自会走人。”天赐倒是松了一口气,暗忖道:“只要不把我丢到海里去喂鱼就行。”心中暗暗地感激这位威风凛凛的水手大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