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果歪了歪嘴用手肘拐了拐我说你得了吧,装什么好学生。那表情活象在看一个假正经。然后她说青春不常在,不看小说简直对不起人生。我一边朝脸盆里吐出牙膏泡沫一边纠正说不对吧,应该是青春不常在,抓紧谈恋爱才对吧?
程果皱着脸说谈恋爱的难度太大风险太高,还是看小说安全些,要是出事也是精神上的。然后她很艰难地用力吞下了一口馒头屑,但最后实在咽不下又吐回到了手心里,看了半天又再丢回了饭盒里说真难吃!太难吃!死难吃!她喋喋地抱怨,然后转过头对我说,额,何小卿等下我请你吃麻辣烫吧?我双眼瞪地便放出光来,夹着牙膏泡泡说行啊,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但是,你必须租一本小说看,这个坏孩子纯粹是个专拉人下水的水鬼。
好啊。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是意志坚强,选择上岸的那种,我坚信自己不会轻易被她拖下水的。但我坚决否定掉麻辣烫的诱惑。我何小卿象那么嘴软的人吗!
小说铺子就在山下街口,老电影院的对面,原来的供销社门口。后来这个供销社悄悄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变成了私人的。现在都还没有多大改变,仍旧是黑压压的堆满了千式各样的锄头啊农具啊劳保手套啊棉絮什么的积压商品。从供不应求,再大商品过剩,这也许她们当初没有想到的吧。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随时都在翻天覆地变化着,不过但是它的格局,还那样,将那几十年如一日的姿态保留了下来。
而那家全镇唯一的小说铺,哦不,只能称之为个摊子吧,它的小说包括有言情,武侠,以及少数报刊和杂志。几只阵旧的箱子歪歪地靠在墙角,花花绿绿页角飞卷的书便例成了横纵队伍呈列开来。程果告诉我说这个摊主是个下乡未返城的知青,是个书痴兼牌痴,而且还经常稀里糊涂的。特别是他看书看得痴了或者是打牌入进去了的时候,你给他钱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叫你丢在他脚边的一个箱子里就行了。所以她准备了几张发黄的纸条,假如等下他在看小说,便可以派上用场。
我鄙视地说程果你家里还少了那几毛钱,你也太贱卖自己的尊严了。她毫不羞愧地挺起下巴用袖子在我的脸边带着挑逗性地拂了一下,扫过来一股凉凉的风说你就会说风凉话,看一本书的一角钱正好等于一串麻辣烫的一角钱,这就是我们赚到才吃的,你要这么说等下你就别流口水。我哂哂地笑了一下说不是说你数学很差,原来这么会算计呢。她昂起下巴象个高傲地公主说那是。
我们迈着阔步象英勇的卫军一般走到供销社的时候,我便想起秦涛涛的妈好象在里面卖东西来了。那是一个相当壮实的一个女人,嗓门奇大,我妈曾带着我在她那里买过一面镜子。那时候供销社里面的地面是泥土的,还没有上浇水泥的档次。然后因为人多的缘故,一下雨人们便把从四面八方带来的泥巴无偿地贡献了出来,长年累月的存累后,在两边柜台中的走道里,便形成出了一条凸凸点点的蛤蟆路。我妈便牵着我站在那条路上,我的鼻子前面便是亮堂堂的玻璃柜台。而那位秦大婶用她那肥硕的鼻孔高高地俯视着我,我看到她翻着白眼皮分三次拿了三块不同的镜子供我母亲的挑选。但我母亲是个挑剔的人,最后一块都没有相中。秦大妈砰一声,将镜子放了回去,裂了没有裂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妈也说买不买是我们自己的事,那坏不坏也不关我们的事。
我看到程果不安地朝里面张望,我便立刻联想到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我知道有时候秦涛涛会代替他那个老妈站柜台。不过老远我们例看到秦大妈那魁梧的身材了。我捅了捅程果说喏,你的婆婆在那里。她眼里闪过一抹失望,然后说去你的。
不过当她的眼睛落到那个书摊上,又重新燃起了明亮的火花来。对,大家猜得没错,是秦涛涛,他正俯着身子翻着金庸的经典名著《笑傲江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