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的在想,我是个地痞,但我是不是缺少了地痞的果敢,或者说是无情?我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无情的人,但我做不到,我不能舍弃亲情、友情和爱情,虽然我的爱情到现在还没有真正的着落。我不知道其他的地痞能不能做到无情,我知道我不能,永远不能。
在这个城市里,像我这样年纪轻轻就有几千万身家的人并不多,我想一定有很多的人想像我一样。我可以说是这个城市里所有小地痞所欲效仿的榜样和崇拜的偶像,当然也不能排除有人想取代我的位置,包括我手下的弟兄。
黑色地带。这是我选择的路,我没有后悔过,我不知道前途是什么样子的,我要走下去,一直走到没有任何路可走的时候。我时常的在思索这样的问题。这是一个独木桥,一个架在深渊上的独木桥,一个永远也不能到达彼岸的独木桥,你要一直的走下去,没有回头的机会,同时你还要小心翼翼的走,因为这条桥很窄、很滑,略有不小心,就会掉到下面的无底深渊中,尸骨无存。
想在这样的桥上呼风唤雨?那只是其他人片面的看待地痞这个行业。他们不知道这里面也有屈辱,也有无奈,也有坎坷,你只有拼到最上层,才有机会把自己的一切不如意和愤恨发泄到别人的头上,即使是这样,有时你还是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因为你永远也不能做到最大,很多的人终究是你不能得罪的,只能尽量的巴结。
这个社会毕竟在强调法律,强调公理,我们充其量只能算是躲在社会黑暗处的蛀虫。我很明白自己的角色,也清楚自己应该的定位,我懂得如果给自己的定位定错了,很容易出问题,最多只能自己调整自己的角色,尽量的让自己光彩一点。
其实做这个行业很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很难,很多的不开心,你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你是地痞,是不能掉眼泪,不能后悔的人。每天盯着你的人很多,公安的、政府的、同行的、道上的,无数只眼睛在看着你,你不能有丝毫的行差踏错,否则等你掉到井里的时候,就会有几百块儿石头从你的头顶砸下来。
在这个道上行走,你不能软了,软了有人欺负你,没有人怕你,你就赚不到钱;你也不能硬了,硬了就有人压制你,压不好,你就一辈子连个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地痞也是人,看看锤子和天麻他们,他们每天都在喝酒,泡妞,看着是很开心,有酒喝,有妞泡,有钱花,但他们真的像你看到的那样快乐吗?我不知道。他们的内心在想什么谁也无法知道,可能他们也有郁闷的时候,也有失落的时候,也有伤心的时候,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将来是什么样子,所以他们看着很快乐,我想那是他们对自己的前途感到渺茫,不知道将来是什么样子,所以今朝有酒今朝醉。我是这样猜测他的想法。
锤子这几天总是不见人影,大哥大也经常不开机,我问谁谁都不知道。
拆迁工程进展的很快,四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全部完成,我把高翔放了回去,该给的钱我一分也没有少。他走的时候,我把为什么那么对待他的原因告诉了他,让他也长进一点,不要把我们这些人当成乡下人,想来糊弄我们。这是碰到我,要是其他人,他可能连剩下的渣子都得不到。做生意也好,交朋友也好,最好诚实一点。
锤子好不容易在公司露面了。我把他叫到我的办公室,劈头就问他:“你这几天跑到哪去了?家也不回?电话也关着,你每天都在搞什么?”
锤子笑嘻嘻的说:“没什么,嘿嘿。有点私人的事,私人的事。”
我一听就笑了,这个家伙什么时候也有私人的事了,我撇着嘴笑道:“呵呵,咱们的锤子什么时候也有私人的事了?说来听听。”
锤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都说了是私人的事,怎么跟你说?”
我板起脸,故做生气,说:“好,你不说拉倒,我还不问了,以后你想跟我说,我都不会听的,我的私人事你也别想知道,这样可以了吧?”
锤子脸色有点尴尬,想说还不想说的样子。我看出来他是有话说,但有些不敢说,我一拍巴掌,说:“好,你不说就算了,我要出去了。”
锤子急忙说:“好,好,我跟你说,但你别生气,不许骂人,咱们可先说好了。”
我把水杯往桌子上一墩,说:“你爱说不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磨叽了?”
锤子一本正经,很认真的样子,说:“先说好了,你不许生气。”
我已经被他的罗嗦气得说不出话来,摇摇头,说:“你还没有说,我怎么知道会不会生气?”
锤子说:“那我还是不说了,不然被你骂得狗血淋头,我犯不上。”
他倒把我的好奇心给引出来了,我说:“好,我不生气就是了,你说吧。”
锤子说:“你说的,不生气不骂人。”
我说:“你就说吧,我不生气就是了。”
锤子调整了一下坐姿,还咳了两声,看那个架势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要说。锤子看着我的表情,缓缓的说:“小艳回来了。”
我扑哧笑了,说:“她回来就回来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没有等我自己的话说完,我就醒过神来了,急问他:“你是不是这几天跟她在一起?”
锤子低下头,说:“是。”
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已经气得手脚开始哆嗦了。我站起来,左右的来回走着,锤子的眼睛也随着我转来转去。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激动平息下来,尽量的控制语气,盯着锤子说:“你知不知道是谁害得你坐牢?”锤子点了点头。我又问他:“你坐牢的时候她跑到哪去了,她去看过你一眼吗?”锤子没有说话。
我实在控制不住了,大声骂了起来:“你是真他妈的贱,你找不到女人了?我费了那么大的劲给你减刑,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又跟她混在一起?你对得起谁?”
锤子唯唯诺诺的说:“咱不是说好了吗?你不能生气。”
我摆了摆手,说:“好,好,好,我不生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锤子说:“我不说了,要是说不好,你还不吃了我?”
我瞪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半晌,大吼一声:“说!”
锤子吓了一跳,抬头看看我,见我的脸都快变青了,低声的说:“我,我,我想跟她结婚。”
我怕听错了,把头凑到他面前,说:“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锤子站起来,说:“梁子,你别这样好不好?我这不是来跟你商量吗!”
我这回确定了,他要跟那个害他坐牢的女人结婚。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物极必反,我笑了:“结婚,你要结婚,好事情嘛,你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私人的事,我又不是你的父母,你跟我商量什么?”
锤子说:“你别这样好不好?我当你是我亲哥,这才跟你商量的,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结了。”
我冷静下来,缓缓的问锤子:“你为什么要跟她结婚?”
锤子说:“我,我,那什么,就那什么”说到一半就卡住了,不停的挠头。
我追问他:“就那什么呀?说呀?”
锤子讪笑着说:“就那什么,就,就,就是我很爱她。”我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心想:“让他说出个爱字是不太容易。”
我摇了摇头,弯下身子问他:“你跟谁结婚不行?你怎么……”突然间,我想起了小琴,是呀,我也爱小琴,为什么我没有勇气让小琴跟我一起承担将来的结果?我在心里感叹:“是呀,既然爱,就结婚嘛。”
我突然间很佩服锤子的勇气,他敢跟一个千人骑的婊子结婚,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不惧怕别人的嘲讽,不在乎家人可能的阻拦,不在乎那个女人曾经害得他坐牢,所有的不在乎,只因为他爱那个女人。
我拍拍锤子的肩膀,和气的说:“你既然决定了,我支持你,既然爱她,就娶了她吧。”
锤子对我的突然转变,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呆了片刻才问我:“你同意?”
我笑着说:“我不是同意,是支持。”
锤子拍了拍胸口,舒了一口气,说:“你可吓死我了,你同意就好。”
我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锤子嘿嘿笑道:“嘿嘿,我还不知道。”
我拍了他一巴掌,笑着说:“你这个混球,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婚,那大张旗鼓的四处嚷嚷什么?”
我很在意我这个兄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在内心里把他当成了我的亲兄弟,我想他一定也把我当成了他的亲兄长,在他的心里,可能我的地位比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的地位还要高一些。他也该结婚了,也是接近三十岁的人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