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林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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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军需官拿着两根断木来到季军雅马前跪下:“将军,殿下配给我们的马车,这车辕都是被虫子蛀空了的。平时还没什么,一旦下雨,再加上大炮沉重的分量,车辕必断,马车必毁,这大炮自然也就陷入泥潭中,难以拔出。”

    季军雅从军需官手上抢过一节断木看了看,用力扔在地上,吼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你当初去领取大车的时候就没睁大眼睛好好瞧瞧吗?你这么多年的军需官都他娘白当了吗?现在大炮陷入泥潭,我军迟滞不前,贻误军机你担当得起吗?混账!”说到动怒处,季军雅刷的抽出一鞭子,军需官的脸上立刻绽开一道血痕。

    血水混合着雨水淌了下来,可军需官却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紧紧抱住季军雅的马腿哭道:“将军,这朽木坏车配给我们,分明就是想要坑我们的。您是我们这一万多前锋的将军,兄弟们全都仰仗着将军,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羊用汲,你他妈找死!”季军雅紧紧握住一根断木:“你们先把这些大炮给拉上来,我去长安找殿下问个明白去!”一勒马缰,快马驰往长安。

    这几日雨实在太大,大军行进的速度明显降低了许多,因此季军雅虽是前锋,离长安却也不算太远。倘若不惜马力的话,两天一夜即可打个来回。而神策军和骁果军见天降大雨也是拔营北进,无奈今年暴雨之大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大军困于暴雨之中,苦不堪言,衣甲粮食发霉,许多武器都被锈蚀了,行军速度也被暴雨严重拖延了,比之明军好不到哪里去。

    季军雅座下的汗血宝马原本在辽东之战中被他自己给斩杀了,可他毕竟是尤铭的小舅子。有这层关系在,尤铭非但没有追究他擅自杀马的责任,反而大笔一挥,又配给他一匹万里挑一,旁人艳羡无比的大宛汗血宝马。有这样的宝马相助,他没用一天时间便赶回了长安。

    在大明宫前卸下马鞍,不等侍卫通报,径直闯了进去。尤铭和云冰清此时正准备享用晚膳,看到季军雅浑身湿漉漉的进来,心中虽是奇怪,但还是招呼道:“是军雅?怎么这时候跑回来了?还没吃饭吧?来一起吃。”转向服侍的太监道:“再加一副碗筷。”

    季军雅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将那截断木举在头顶上,放声哭道:“姐夫,替我做主啊!”

    “慢慢说,慢慢说,”尤铭皱起眉头:“你先起来,喝口水。你手上拿的那根木头是怎么回事?你到底要我给你做什么主?别着急,慢慢说。”

    季军雅从太监手上抢过茶盏,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指着杯子嚷嚷道:“再来一碗,再来一碗,渴死我了。”又将那碗添满的茶喝了个底朝天,抹了抹微有髭须的嘴唇,将那截断木捧到尤铭面前:“姐夫,这就是羊用汲配给我们的大车。这车辕全都是被虫子蛀空了的。雨水一泡就烂,我们的大炮全都泡进了泥潭了,将士们费尽力气也拉不上来。就是拉上来,这大炮被泥水堵塞了膛道,不清理干净也是不能用。咱们神机营,这次算是被废了武功了。姐夫,羊用汲欺君蠹国,不杀难以安军心!姐夫,替我们三军将士做主啊!”

    尤铭闻言大惊,一把抓过那截断木看了看,里头果是被虫子蛀蚀空了。勃然大怒,将那截断木捏得粉碎,吼道:“羊用汲该死!将那混账给本王枷来!”

    旁边一个太监小声提醒道:“殿下,是不是等进完晚膳在传羊大人觐见?”

    尤铭反手一个巴掌抽在他脸上:“吃吃吃,你他妈就知道吃!快去给本王把羊用汲那厮枷来!不然本王就让你以后永远都甭吃了!”

    那太监脸上被摁了个大手印子,吓得个半死,哪还敢再多说半句,立马快步离开,宣召羊用汲觐见去了。

    云冰清捏起一些木屑看了看,道:“你也莫要太着急了,我看这事情有些怪异。羊用汲是你一手提拔上来的,为人刚正,素有廉名,而且胆子也小。要说这事是别人做出来的,我信,可要说是羊用汲做出来,似乎有些不大可能。”

    “哼,这只能说是他羊用汲演技太高,本王都被他糊弄过去了。”尤铭冷哼道:“想不到我打猎的能手,今儿个却被雁掐了眼睛。好呀,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样,胆子不小!行,你捞钱,我就捞你的命!”

    得知季军雅回返长安的消息,羊用汲坐不住了,他隐隐预感到季军雅突然从前线折回必然是为了那件事情而来的。他能够想象当殿下得知那件事情后会是怎样的震怒,他甚至可以想象殿下会用怎样残酷的手段去惩治自己。自己就是因为当年金陵购药大案中出色表现而得到了殿下的赏识,从而被殿下栽培提拔,以至到了现在的地位。那次金陵贪弊大案中,给自己印象最深的并不是殿下的果决冷酷与无情,而是殿下那匪夷所思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种种惨无人道的残酷刑罚。

    果然,当内侍前来传达谕旨的时候,羊用汲顿时感到了天塌地陷。自己终究还是没能逃过那一劫。怎么办,怎么办?他方寸大乱,来回踱步,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这时他妻子林素走了进来,他似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紧紧拽住她,哀求道:“贤妻救我!”

    林素看他那无助的样子,本硬起来的心肠又软了下去,摇头叹息道:“杀身之祸皆取于一个贪字。当初我就劝你不要做那昧良心的欺君蠹国之举,你偏不听。如今事情败露,宋王震怒,大祸临头,你又让我如何救你?”

    羊用汲低下头道:“事到如今,说那些都已经没有用了。我了解殿下的脾气,也知道他的手段,以我所犯的罪行,至少也得是个千刀万剐。朝中大臣,不论哪个去求情都没有用。只有贤妻你能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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