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铭的重重的哼道:“让你说就说,哪来那么多废话!只是叫你说说自己的看法能否作为补充,又不是让你谋划军机,碍着军法什么事了?说!”
“诺!”季军雅啪的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道:“元帅,诸位将军。你们请看,满州和蓟州之间是一片平坦的开阔地,易攻难守,极其适合骑兵作战。以夏金吾行军的速度,我军想要修筑防御工事已是不能,只能和他硬碰硬的打了,任何的筹划部署,**谋诡计都没有了作用。依着适才张太守所言,八旗兵确实强大,战力非凡。正常情况下,与之交锋的确是胜负难料。可是,末将却认为,他八旗兵再强,到底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刀劈斧砍也会死。况且,我军将士,平常也并没疏于训练,军备松弛。倘若放开胆量,以攻代守,未必不能打赢。狭路相逢勇者胜!末将愿率麾下一千二百将士,放诸死地,背城一战!”他忽然猛地跪了下来,大声请命道:“末将请战!请元帅恩准!”
听了这话,尤铭大为高兴,抽出一张军令牌,扔到他脚下,喝道:“好!狭路相逢勇者胜!骠姚校尉季军雅,本帅命你领麾下将士,阻击夏金吾,务必撑到我军全歼肖家大军为止。”
季军雅捡起军令牌,大声应道:“末将领命!定不负所托。倘若不支,愿效军法!”
这区区一千二百人,如何能抵挡夏金吾的十万大军?军中众将又哪敢让季军雅一人冒这样的危险,纷纷请命出战。可尤铭却都没有答应,反而喝道:“代郡太守张适,渔阳太守李孝恭,上谷太守田伟,各领本部兵马,结连防线,阻击夏金吾。张适,这一路阻援大军由你统一调度指挥。季军雅,你一切行动听从张太守的安排,不得妄自行动!其余将军,全部出击,围歼肖家的二十万大军。神机营都指挥使徐甲!”
“末将在!”
“整肃神机营,攻打蓟州,就看你们神机营的发挥了。”
“末将领命!”
……
※※※※※※※※※※※※※※※※※※※※※※※※※※※※※※※※※※※※※※※“报!――”一个校尉飞驰而来,翻身下马,半跪在地上:“东胡军前锋五千人在夏竦率领下,已越过望月村,正往我军处迫近。其距我军前锋已不足十里。”
季军雅骑在马上,兴奋而又紧张的问道:“来的那五千人可是什么八旗兵吗?”
那小校顿首道:“末将并未看见八色龙旗。夏竦率领的五千前锋,据末将猜测,应该是满州诸小部落的联军。”
张适点头道:“应该是那些满州小部落的联军。夏竦虽是夏金吾的族叔,却不领八旗兵。季将军,夏竦的前锋虽然不强,可是依着夏金吾用兵的路数,后面必然跟随着一支八旗兵。你看我们不如放开一个缺口,让他们钻进口袋来,然后再封闭口袋,断了他们与后军的联系,层层剿杀,以达到阻滞敌军的目的如何?”虽然,尤铭任命他为主将,节制季军雅等,可是季军雅的身份却不能不让他有所顾忌,言语中也颇为客气,处处征询季军雅的意见。
季军雅却也不客气,当即问道:“张太守,我们这路阻援大军,总共有多少兵马?”
张适道:“代郡有骑兵八百,步卒七千六百;上谷有骑兵五百,步卒九千八百;渔阳有骑兵一千四百,步卒六千三百。再加上小将军的一千二百骠姚骑兵,我们这路阻援大军一共有步骑两万七千六百人。其中,骑兵三千九百人,步卒两万三千七百人。”
“全军还不到三万人,只是敌军的四分之一;骑兵不足四千,更是不到他们的十五分之一,”季军雅道:“张太守,我军兵力劣势极大呀。”
张适颔首道:“不错,整体对比,我军兵力太弱。可是,夏金吾的八旗兵制度,却是将兵力分散使用,他每一部兵力最多不超过八千人。但就一部与我军相比,却是强弱易位了。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要化整体劣势为局部优势,不和他大军死磕,集中我军兵力,抓住他的一部狠打,一点一点的消耗他。”
“妙啊!”季军雅抚掌道:“避敌锋芒,**敌深入,分割包围,使敌人首尾不能相顾,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当初姐夫教我这句兵法真言的时候,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总是以为,凭我大明的实力,怎么可能出现敌强我弱的局面呢?再不济也是个势均力敌。唉,目光短浅啊。呵呵,这是我第一次上战场,张太守,这次你可不许藏私,要多多教我呀。”
张适笑道:“小将军,你有殿下那样的用兵大家教导,下官这点点本事算得了什么?这只不过小将军初上战场有些紧张罢了。不过,要是小将军不嫌弃我本领低微的话,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哈哈!好!,”季军雅大笑道:“张太守,你说咱们这样布下口袋阵来,这四周又没有遮蔽隐藏的地方,一目了然。他夏竦会往里面钻吗?”
张适凝眉道:“夏竦领兵多年,虽比不上夏金吾,可也算是经验老道。按理来说,他是不会往里面钻的。不过,八旗兵在满州耀武扬威,他骄狂惯了,不把什么人放在眼里。他曾经大放厥词,说口袋对他没用,他进去了,就能把口袋钻破。我就是赌他这副没边儿的狂劲。”
季军雅微微点头:“可是,我们要是用口袋收拾了夏竦和他手下的虾兵蟹将,那必然会引起夏金吾的警觉。吃了这么个大亏,他肯定不会再分散兵力,一定是聚拢成一个大块头,以泰山压顶之势,向我军全线进攻。那样的话,我军可就抵敌不住了。”
张适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我倒没想过!小将军,依你之见该如何处之?”
季军雅道:“咱们这口袋阵只能用一次,如此宝贵,那是给夏金吾的八旗兵准备的,怎么能让夏竦给吃了呢?这样,我率领手下的士兵,趁着夏竦立足未稳的时候,给他来一次冲锋,把他那五千人就地砍了!也好告诉夏金吾,我大明天兵神勇,不想死的就滚回去!”
张适哪敢让他去冒这个险,打不打得赢都无所谓,可要万一季军雅打出个好歹来,尤铭可饶不了自己,自己这官可就当到头了。他急忙劝阻道:“小将军,万万不可呀!你手下才一千二百人,虽然勇猛善战,可却未必能冲散夏竦的五千先锋,更何况他的后面还很有可能跟着一支八旗兵啊!你可千万别冒这个险。”
可季军雅哪里听他的,早已经收拾好兵马了:“没事!有八旗兵更好,也把他们就地砍了他们到底是不是传说的那样厉害!”
张适这个急啊,恨不能将季军雅从马背上拎下来!他拦住季军雅的马头好说歹说,可季军雅却依然坚持出去作战。最后,他实在没办法了,几乎是哭着喊道:“小将军,你这样出去,万一遇到个什么事,我可怎么像殿下交代啊!――”
可季军雅却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没事儿,不用你去交代!出了什么事,我自己扛!”他“铿”的一声,抽出尤铭赠与他的“湛卢”剑,吼道:“骠姚骑兵,出击!”
那一千二百将士齐声怒吼,兴奋至极的跟着他冲向前方,气势极大,地面似乎都被震动了。张适苦不堪言:“殿下,您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这季小将军,闹出这么大动静,那不是摆明了让夏竦有准备吗?这危险更大了。娘的,这仗打完了,说什么也得把这麻烦推掉,再带着他,我得少活十年。”话虽这么说,可他却丝毫不敢怠慢,大声怒吼:“还愣着干什么!全军骑兵出动,接应骠姚校尉!他要是伤着哪儿,我砍了你们脑袋!”
……
夏竦虽然对于用兵没有什么天赋,领兵打仗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要不然凭他的辈分地位,又岂能不领有一旗?可是,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却赋予了他丰富的经验和敏锐的感觉。他隐隐觉得,四周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自己大摇大摆的过来,明军不应该这么毫无生息的当缩头乌龟。更何况这支明军的统帅是尤铭,那可是出了名的强硬派,他不到别人的地头上去惹事已经是阿弥陀佛了,又怎么会容许别人到他的地盘上来耀武扬威呢?
他感觉得到,明军必然有**谋,说不定已经做好了陷阱在等他一头钻进去。可是,正如张适对他的评价一样,他根本没把明军的**谋放在眼里,只是稍稍迟疑,便又大摇大摆的往前行进路手机站<6>k-o_m)甚至连斥候也不派出去。
突然,他感到脚下的土地剧烈的震动起来。转瞬间,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刺入了他的耳膜。一支明军骑兵在一位他从没有见过的年轻将军的率领下,如猛虎下山般,势不可挡的向自己冲来。这支明军很奇怪,他们并不是黑甲精骑。他们身上穿着轻便的土红色革质战甲,骑着一样高大健壮的枣红色战马,战马上也披挂着土红色的皮甲。他们挥舞的马刀也与一般骑兵不同,他们的马刀是全直的,没有一点弧度,而且刀刃竟然长达六尺,刀背极厚,长达四尺的刀柄上缠上了厚厚的红色绸布,刀柄末端装饰着一个漆黑的大铁环。这些骑士似乎一点也不知道战场上低调的原则,他们身后的披风,**前的领巾,还有头盔上的羽翎是最为耀眼的火红色。就连他们的旗帜也是白底红边,上面用红色的丝线绣着“骠姚”两个大字。
而这支骑兵的统领,那位年轻的将军更是比一般的士兵要显眼得多,他挥舞着手中长剑,当先一人,咆哮着气势汹汹的冲来。
夏竦感到自己的血液几乎凝固了,他汗毛倒竖,声嘶力竭的吼道:“结阵!防御!”
可是,这已经来不及了。在夏竦手下的那些士兵匆匆忙忙惊慌失措的集结防御阵型的时候,季军雅和他那一千二百骠姚骑兵已经冲进了他们阵中,挥舞自己手中那和自己装束一样显眼霸道的战刀,勤劳的收割着敌人的首级。他们在疯狂的砍杀中不忘将敌人的首级悬挂在自己的战马上。原来战马的皮甲上竟还安装着倒钩,正好用来钩住首级。
敌军已经完全乱了。他们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只是在那里乱哄哄的逃命。可是混乱无序的阵型,却让他们更加无法逃脱。他们手中的武器成为了摆设,他们成为了骠姚骑兵肆意砍杀,尽情屠戮的稻草人。
夏竦再也顾不得自己的部队,仗输了还可以再打,兵死了还可以再招,可是自己死了,那就一切都没了,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娇妻美妾全都享受不到了。他毫不迟疑的拨转马头便逃。可是走出没几步,他却突然感到一种特别奇怪的快感,这种感觉以前自己从没有感受过。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等到季军雅那狰狞、紧张、兴奋,而又难脱稚气,沾满鲜血的脸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的时候,他终于明白过来,这是闪亮剑锋掠过自己身体的感觉。以前,自己将这种感觉交给别人感受,可这次却是实实在在的让别人送给自己感受了。他终于明白了那种感觉的滋味,只是,自己已经不可能向别人去诉说这种感受了。
主帅被杀,那些先锋军更是彻底失去了抵抗了勇气和信念,甚至连逃跑都不再尽力了。他们纷纷放下了武器,等待着死神的降临。而季军雅和他的骠姚骑兵们,似乎也没有不杀降卒(放下武器等若投降)的好习惯,那些士兵无一例外的全被砍了脑袋。
一场由季军雅主动进攻的遭遇战就这样快速的结束了。夏竦被杀,东胡五千先锋军全军覆没,而季军雅和他的一千两百骠姚骑兵,每人的马前都至少挂着三四颗人头。他们除了九人轻伤以外,竟无一伤亡!而这时,张适派去接应的骑兵,却还没有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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