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铭淡淡笑道:“起来吧,继续监督骠姚校尉的那三十军棍。本王希望你当了这正三品的朝廷大员以后,不要去理会官场中的那一套,不要迷失自己,还能像现在这样铁面无私,有法无情。永远记住自己说的那句话,你做的是大明的军法官,不是本王的军法官!”
他转向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郭汝瑰和胡庆二人,冷冷的哼道:“郭汝瑰,你也是在枪林箭雨里滚出来的老兵了,死过不止一回吧?你说什么‘心尖尖’,你这大老粗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么世故!这里是我大明军营,不是大明朝堂。官场里的那一套,在我这军营里行不通!在这军营里,只有随时为大明献身的将士,没有心尖尖!身为军法官,带头徇私舞弊,枉法乱纪,你罪加一等!来呀,将郭汝瑰推出辕门,斩首示众,为枉法者戒!”
郭汝瑰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瑟瑟发抖的不住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尤铭厌恶的挥了挥手,让侍卫将哀嚎不止的郭汝瑰拖了出去,恨恨的瞪了死狗一般的胡庆一眼:“胡庆,你十年寒窗,吃尽苦头,方才明经入仕。难道你就是为了讨好主子,升官发财吗?圣人书教你的就是这些东西吗?本王明确的告诉你,也告诉全军将士,贪生怕死就不要来充好汉当兵!想要升官发财,就别进我这军营!拖出去,砍了!”
看着呈上来的两颗人头,他的怒气稍稍平息,吩咐道:“召集将军们,去我的中军大帐议事,研究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他看了看行刑完毕,一瘸一拐的向自己走来,强撑着单膝跪下的季军雅,暗暗叹了口气,道:“骠姚校尉,本帅罚你不许养伤,即刻随本帅回中军大帐。这次议事由你做**官。”
季军雅先是一愣,旋即大喜,知道这是姐夫在刻意栽培自己,破格让自己参与军机大事。自己这顿板子挨得实在是太值了,就是在多来三十棍,那也值了。他到底是少年人,掩饰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重重的叩拜道:“诺!”
尤铭见他这样子,不禁摇头苦笑:“你要学的,还太多太多……”
※※※※※※※※※※※※※※※※※※※※※※※※※※※※※※※※※※※※※※※尤铭环视众将,道:“本王知道,你们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本王会在全军气势如虹的情况下突然停止进军,屯兵于蓟州城下,每天只是摇旗呐喊,并不真个攻打。本王也知道,以我军的士气实力,想要攻打一座已成空壳的蓟州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若是当初一鼓作气攻下蓟州,恐怕现在早已经打到燕京了。你们有些人心中是不是在埋怨本王?是不是在骂本王不懂带兵,白白虚耗将士的锐气,浪费这大好时机?”
众将齐声道:“末将不敢!”
“别不敢!我知道你们心里是这么想的。”尤铭一摆手,笑道:“本王也带了这么多年的兵了,虽不敢说是用兵的大家,但也还算是一把好手。难道本王便不知道兵贵神速,一鼓作气的道理?哼,本王是在等!――”
“等?”众将无不大奇,这有什么好等的?这在等什么?黑甲精骑右营将军柴哲威起身道:“殿下,您到底在等什么呀?这一鼓作气拿下蓟州,杀到燕京不就了结了吗?这屯兵蓟州城下,不但将士们的士气受到影响,这每日靡费的钱粮也是极多呀!”
尤铭摆了摆手让他坐下,笑道:“哲威,自从我军进军以来,可曾打过什么硬仗?”
柴哲威不假思索的道:“这一路顺风顺水,短短七天便攻占他河北全境,哪里打过什么像样的仗!这燕军太不禁打了,根本就是一触即溃,末将那口刀可都还没捞着几颗人头呢。”
众将听了这话无不莞尔,尤铭也笑道:“所以本王才要等啊。”他站起身来,走到那幅巨大的军用地图前,手指着蓟州城道:“本王要以蓟州为**饵,吊一条大鱼。而这条大鱼就是肖家最后的那点家底儿,他的燕云飞骑和那拼凑起来的二十万大军。哲威,你说这条大鱼要是上钩了,你还愁你的那口大刀捞不着人头吗?”
柴哲威轻轻抽了一口气,走到地图前,疑惑道:“殿下,您是说您这么多天不打蓟州,就是为了等肖家的主力大军到来,在这蓟州城下,一股歼灭?”
尤铭颔首道:“不错!蓟州地势开阔,正合适骑兵作战。本王就是要等到肖家大军千里驰援蓟州,人困马乏的时候,一股破之!让他肖家从此失去抗衡朝廷的本钱。”
柴哲威仍是不解的问道:“殿下,咱们拿下蓟州,攻击燕京,不是也照样能把他肖家的大军一股歼灭吗?又何必浪费这许多时日?”
黑甲精骑左营将军程怀亮道:“你怎么还不明白!都说我老程脑子笨,你是个精明人,怎么这次我老程都懂了,你还没懂?你看看地图,蓟州和燕京之间距离颇远,我军要是打下蓟州,奔袭燕京,那将士们可就都累了,哪还有力气打仗?而肖家却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个个都精神抖擞,膘肥体壮的。这仗打起来可就难啦。哪像现在呀?咱们养着力气,等到他们人困马乏的到了这里的时候,咱们出其不意的出现在他们跟前,再突然杀出去,给他来一下狠的。嘿嘿,那不是砍瓜切菜吗?”
‘哈哈!,”尤铭大笑道:“怀亮长进不少啊!看来这些日子,书没白读。不错,本帅所想差不多便是如怀亮所言,就是要用蓟州作饵,引**燕云飞骑踏入埋伏,彻底消灭它!”
可裴朗却道:“殿下,您怎么就能确定肖林一定会倾力救援蓟州?再说,蓟州、**同时被攻,俱都危急。他难道就不会先去解**之危,然后再来驰援蓟州吗?要知道,房山王和卢照宁他们可我们要弱,好打得多呀。”
“卓衫(裴朗字卓衫),你只看到了双方的实力消长,可是战场情势你看了没?”尤铭指着地图道:“你看,蓟州所处的位置正好在燕京和**之间。他若是舍近求远,先去解**之危,难道他就不怕我军趁他后方空虚,大举进攻吗?以我军的速度,到时他想回援都来不及!你说,他会冒这样的风险吗?还有,蓟州可是他肖家发源地呀?他肖家的宗祠,祖坟可都在蓟州呢!
本王在肖林身边安**的探子,已经发来情报。肖林派他的长子肖童率领燕云飞骑和拼凑起来的二十大军前来解蓟州之危。本王每天百余骑的探马,也都回报了这件事。肖家倾尽全力解救蓟州已是确信无疑。
而且,探马来报,东胡应肖林求援的请求,也出兵了。纳哈出让他的驸马,满州都督夏金吾领满州兵六万人,又令聚居满州的契丹、女真、室韦、??、扶余、乌桓、鲜卑这七大部族各出兵三千从征,其余小部落各出百人至千人不等,总计共有十万人来袭扰我军背面,和他肖童前后夹击,解围蓟州。
呵!想不到,东胡在与北胡鏖战的同时,竟还能拼凑出十万人来,这实力可真让人难以相信啊。看来呼韩邪这次是啃到硬骨头了。”
这消息一出来,都让大家吃了一惊,东胡不比肖家,他的部队可不好对付啊。代郡太守张适(此处‘适’音‘扩’)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殿下,夏金吾所带的那六万满州兵可是八旗兵吗?”
尤铭颔首道:“不错,正是八旗兵!怎么,张太守有什么指教吗?”
张适道:“殿下,夏金吾的这十万人,其余都不打紧,唯独他自己本部的那些满州兵是个大麻烦。要是处理不好的好,恐怕殿下围歼肖家大军的筹划要落空呀!”
“哦?”尤铭制止了*动的众将,奇道:“这是怎么说?难道那些满州八旗兵还有什么特别的不成?”
张适脸色凝重道:“殿下,满州气候寒冷,地域庞大,蛮夷聚居,多是叛乱丛生之地。一向是东胡的心腹大患,以前东胡穷数十年之功,发兵数十万也不曾能够能够平定。可自从这夏金吾一来,只用了七年时间便彻底平服了满州诸部,而夏金吾也正是凭借了这一功绩,才被纳哈出招为驸马的。殿下,您可知道为什么夏金吾能够平服满州吗?不错,正是靠了他创立的这八旗兵制度。夏金吾以他自家的宗族为骨干,以宗亲关系为纽带,创立八旗兵。可以说,这八旗兵里的每一个人或多或少的都沾亲带故。杀了其中一个人,那可真就是杀了他们家人,全家都来报复呀。而且,夏金吾这个人有特别工于心计,他利用各部落之间的矛盾,制造事端,分化瓦解,最终使得满州各部联合对抗东胡的局面不复存在,只能被他各个击破。而且,据下官估计,八旗兵的战力不在东胡著名的‘阿速军’之下。”
尤铭捏着手掌,皱眉道:“如此看来这夏金吾倒也算是有几分真本事,是个人才。他是汉人吧?这样的人才怎么就到了东胡了?若是能为我所用,该有多好。”
张适摇头道:“殿下想要收服夏金吾吗?依下官看,这根本毫无可能。夏金吾不但是汉人,而且还是前康的旁系宗室。虽说与康庭不睦,可是到底是一家,他对殿下可是刻骨仇恨。据臣所知,夏金吾在自己的府邸中,命人刻了一个石人,上书殿下的名讳,日夜砍斫。”
“呵!,”尤铭无奈的摇头苦笑道:“想不到本王居然被他这么痛恨。可是本王却偏偏不信这个邪。张太守,本王若是许以裂土封王,再配以宗室女子,能否打动他?”
张适摇头苦笑道:“殿下舍得给多大的地方呢?他现在就是满州王,整个满州只知夏金吾,不知纳哈出。再说配以宗室女子,夏金吾比别的驸马不同。别的驸马都是只尚一位公主,可他却一连娶了四位,其中还包括纳哈出最心爱的大女儿,齐云格格。殿下,您说您要找多少位宗室女子才行?”
尤铭不禁极为尴尬,赶忙岔开话题道:“张适,这八旗兵到底是个怎样的编制,竟让你如此推崇?认为堪与‘阿速军’相媲美?”
张适道:“夏金吾以本家宗族入军,将麾下将士裁汰老弱,存留精壮,以八色龙旗区别。分别是正**旗、镶**旗、正白旗、镶白旗、正红旗、镶红旗、正蓝旗,和镶蓝旗。其中两**旗和正白旗由夏金吾亲自统领,称为上三旗。而其余镶白旗,两红旗,两蓝旗则是由他的兄**侄统领,称为下五旗。八旗兵编制,以三百人为一牛录,置佐领;五牛录为一甲喇,置参领;五甲喇为一旗,置统领。每旗七千五百人,八旗一共六万人,全是骑兵。
八旗士兵都长于弓马,而且常年在苦寒之地打猎奔驰,身体极为健壮。我们的士兵能开三十斤弓,**百五十步便属精锐。可是据报,八旗兵中能开三十斤弓,**百五十步,只能算是弱者。他们大多数都能开四十斤弓,**两百步。至于其中的强者,更是能开五十斤以上的弓,**两百五十步以上。我军除了殿下亲领的黑甲精骑之外,其余都是望尘莫及。”
众将听了张适的话,无不暗凛。倘若真如他所言,这八旗兵的战力确实骇人。即使是在强者林立的黑甲精骑之中,也可堪称精锐了。倘若我军不能阻击八旗兵,恐怕真要如张适所言,**歼肖家大军的计策将化为泡影。
尤铭见众将脸上露出惊惧之色,不禁大为不满。他故意瞟了瞟一言不发,埋头记录的季军雅道:“骠姚校尉,事到如今你的看法。”
手机问:访问: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