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弄得这么狼狈?”一道磁性的嗓音自房间正中央响起,该隐正优雅的倚着床柱轻啜还在冒热气的咖啡。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有允许你进来吗?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恼怒的瞪着他。
该隐没有说话,脸色不太好看,却动作轻柔的接过我手里的毛巾替我擦拭长发,我由着他动作,心头的怒气渐渐消散,他总是有办法抚平我即将发泄的不满,也许他真的很擅长琢磨人的心思,才会让莉丽莎这样的女人蜇伏在他身边这么久。
“那个男人就是你的朋友?”他放下毛巾,声音里压抑着不悦的情绪。
我不理他,走到窗边观看山中的雨景,其实现在还不到正午,天色却灰暗得如同傍晚,居高临下的看下去只余一片烟雨迷蒙,什么情景也看不真切。
该隐走至我身后圈住我,略施了些力道,他的气息呵在我的脖颈处,“玲,你越来越不乖了。”
“……”
“我不喜欢那个男人,他令我不安。”他的唇凉凉的,贴着我的脖子。
“你不喜欢?他是我的朋友,我喜欢就好。至少,他不会转眼之间就把我当作路人甲!”我尖锐的控诉他对我的伤害,明知这样会惹恼他。
他的蓝眸堆积了不悦,冷凝的盯了我片刻后疲倦的合上那抹湛蓝,“玲,我不想跟你起争执,一天当中我们已经发生过两次不愉快了。”他语气放软,想息事宁人,可他根本不明白我心口的症结是莉丽莎!这跟阿曼达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不过是坏心眼儿的把他当作了工具。
“如果我惹你不高兴,我可以离开格拉斯古堡。”这次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快要无法忍受他和莉丽莎的亲密了。
他的身子僵了一下,双臂再次收紧,“或者你认为可以离开我?”
“我已经长大了,镇上像我这么大的女孩子都可以独立生活。”我陈述事实。
他低笑,好似我说了什么极不可思议的事,“她们可以,你却不能。”
“为什么?”我不服气,他太小瞧我了。
“因为你是被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我的宝贝儿,你没法儿适应外面的生活。”
我还想反驳,他的唇却已欺上我的脖子,轻轻啃啮着,我的思想停滞,身体渐渐在他怀里变得柔软。情人间的亲昵让我忘记了一切不愉快,我的理智微弱的抬不起头,此刻,我愿意做一个没有原则的傻女人。
“噢该隐……”我眯了眼情不自禁的轻呼着他的名字,他略带粗鲁的扳正我的身子面对他,把我抵在窗台上,海蓝色的眸子罩在我周身,我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我庆幸,他的眼里只有我,哪怕只是此刻。
“玲。”他唤着我,吻我的唇,蜻蜓点水般。
我的手臂环上的他的脖子,闭上眼睛承受他的爱怜,唇舌交错间这个吻变得火热,他激烈的纠缠,吸吮,我羞涩的迎接,承受,直到激情的娇吟溢出喉间,他突然停下一切动作轻轻拉开我,喘息着暗哑道:“噢不,宝贝儿别这样,别这样诱惑我。”他的唇还留恋在我唇角,低沉的嗓音重复着我的名字。
“你也这样吻莉丽莎?”也不知是醋意太浓还是脑子进水了,这样甜蜜的气氛我却说出这样杀风景的话,话一出口我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该隐原本迷离的蓝眸一下子变得清澈,蹙眉思索了几秒继而抵着我的额间轻笑,“没有,只这样吻你。”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没智商,我不知道我此刻是不是在恋爱当中,总之当听到他这样回答时,我没有任何怀疑的相信了。
晚餐时我们再次在餐厅相见,他和莉丽莎再一次的成为众人的焦点,同时这对俊男美女也再一次的视我为陌生人!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俊美迷人的男人就是几小时前在房里和我甜言密语的那一位!我恨恨的用刀叉把餐盘里的食物切得粉身碎骨,阿曼达不明所以,几次想开口都被我狠狠瞪了回去。
夜半时分雨终于停了,山间的冷风打着转儿的呼啸悲鸣,兴许是到了陌生的环境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昨晚就没睡好,看来今晚也睡不着了。我穿了拖鞋下楼,楼下大堂处有温暖的光源,没有客人,宁静温暖的空间内老板娘一个人正坐在柜台前对着我微笑。
“嗨,晚上好,您也没睡啊。”我凑过去打招呼,随意的找了把椅子坐下。
她没说话,依然维持着不变的笑容。
“您这里生意应该不错吧,我瞧着客人蛮多的。”我试图挑起话题以缓解这里过分的寂静。
老板娘依然纹丝不动,我仔细瞧了瞧,她的眼睛空洞洞的,难不成睁着眼睛睡着了?真有这本事吗?我用手拍了拍她的肩,恐怖的一幕发生了,她僵硬的在我面前倒下!这情景对我来说好像已不是第一次了,格拉斯古堡那骇人的一夜不也如同此景?就在这时风呼啸着冲开大厅的红色木门,守门者昂藏的身影倚着门倒了进来,脸上同样挂了诡异的笑容。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我想拔腿往楼上跑,脚却像生了根,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玲!”莉丽莎穿了黑色紧身衣从门口出现,长发用黑色发巾紧紧箍住,脸上是百年一见难得的认真。她轻盈的越过门口的尸体,是的,是尸体,从他们那没有起伏的身躯我确定他们已经见上帝了。
“你还好吧?玲?”莉丽莎关切的晃了晃我的身子,空荡安静的大厅除了两具莫名死亡的人就只有莉丽莎是我活生生的同类了,此刻我早已顾不得和她的嫌隙,握紧了她纤细白皙的手,颤声道:“他们……都死了?”
其实答案我早已知晓,却仍是不死心的追问。莉丽莎沉默着点头,紫眸里没有哀伤却隐约透着几分担忧。
我们该怎么办?我想喊救命,可守卫都死了,喊人谁会来?还有谁呢?对了,还有阿曼达,他是这座小镇的执法者,他有责任和义务维护这里的和平与安定。
我被吓飞的勇气逐渐归位,恐惧虽然还在继续但已没有蔓延的迹象,我拉了莉丽莎的手上楼敲响了阿曼达的房门,莉丽莎如木偶般跟着我,神色复杂。
阿曼达是一个出色的执法人员,他处事果断而且细致周到,在其他客人起床之前尸体已被妥善处理掉,他仔细检查了死者的伤口,脖颈处有极细微的伤痕,除此之外,身体完好无损,财物亦无丢失,他没有轻易下结论,仔细的询问我当时的情况,一丝都不遗漏。
我的身体还在瑟瑟发抖,但勇气前仆后继的涌上来支撑着我,我尽量清晰完整的叙述当时的场面,老板娘和气善良的笑容在我眼前闪现,我真切的不希望她就这样死于非命。
“玲,你为什么在半夜下楼?”阿曼达拿着笔在本子上边记录边问我。
“因为风声很大,又换了新环境,而且我认床,睡不着。”
“能说一下你下楼时看到的情况吗?”阿曼达鼓励的看着我,一旁的莉丽莎却是一脸的晦涩难辨。
“我……”我刚张开嘴,“呯”的一声巨响房门被踢开,该隐如携着冰雹的龙卷风一样刮到我面前,莉丽莎明显哆嗦了一下。他指着阿曼达道:“你!我警告你,不准你再问她乱七八糟的东西,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该隐,他是我的朋友……”我试图跟他解释。
阿曼达打断我的话,“对不起先生,我是这个镇上的执法人员,这位小姐……”
我从没见过该隐如此暴躁,平日里他虽然冰冷但言行举止一向都是优雅且极富修养的,此刻他如拎小鸡一般毫不费力的揪起阿曼达的领子,“还要我再说一遍吗?你看不到她在发抖吗?我是她的监护人,现在,我拒绝你对她的骚扰!马上从这里给我滚出去!”
阿曼达瞧了瞧我,我点头,示意他出去。
“对不起,打扰您了。”他欠身出去,阿曼达不愧是位绅士,即便如此尴尬的状况下却依然维持着良好的教养。
该隐过去一脚踢上门,突然狠狠的甩了莉丽莎一个耳光,莉丽莎被这强大的力道甩到墙角,唇边淌出血迹。我吓呆了,根本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这才知道原来上次该隐对我动手时还是手下留情的。
莉丽莎从地上挣扎着起身,低头道:“对不起先生。”她竟没有生气?!
该隐毫不留情的又甩了她一个耳光,莉丽莎唇边的鲜血已顺着她优美白皙的下巴滴到地板上。
“对不起先生。”她重重的重复道。
该隐再一次抬起手,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跑过去拉住他,他的胳膊绷得很紧,坚硬的像块石头,“为什么要这样?别这样该隐。”
他没有看我,我从背后环住他优美的腰身,一只手缠住他高举的手臂,与他带着寒意的手指相缠,最终,他还是深吸了口气转身拥住我。
“莉丽莎,你不需要对得起我,你只需要完成我交待你的事情。你应该明白我最在意的是什么。再有下一次,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出去!”
该隐完全如一个帝王般发号着不近人情的号令,莉丽莎竟带着感恩带德如释重负的恭敬悄悄退出去,我纳闷,她为什么不生气?他们不是情人吗?为什么她今天的表现反倒像个……仆人?
我的脑壳被敲了一记,“不要光想着别人,你怎么样?还好吗?”该隐的眸子温柔的闪着关切,仿佛刚才的狂风暴雨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没事。”他一出现,我那颗七上八下的心脏又回到它本来的位置上。
“玲,不要再想那些可怕的事情了,明天我们就回格拉斯古堡。”
他的身上泛着凉意,夜露森凉的气息,我不作多想,深深的埋进他怀里,仿佛他的怀抱能支撑起这天与地,是我最想停泊的避风港。他单手抱住我,刮着我的鼻梁问道:“玲马上要过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
心知他是要转移话题,以免我执着于那场死亡事件当中,感动于他的细心,遂顺着他的问话道:“要什么都可以?”
“要什么都可以。”他纵容我?我在他怀中偷笑。
“鞋子衣服,珠宝首饰……”我停顿了一下,他也不接话,目光含笑的瞅着我,该隐对我真是越来越温柔了,我的两眼呈心状。
我继续道:“鞋子衣服珠宝首饰我都不需要,我只要你。”
“要我?”他挑眉。
“要你,要你不准对别的女人温柔,一点也不行,对莉丽莎也不行。”
“哦?这样看来你今年的礼物是要泡汤了?”
哼!就知道他做不到!我用力的挣开他的怀抱,男人就是可以这样左拥右抱,处处留情处处无情!
“玲”,他扯过我,我不依的在他怀里手脚并用又捶又踢,他幽幽道:“本来就只有你一个人。”
“什么?”我傻了,所有动作都停顿。
该隐的眸子柔和而深邃,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幽潭吸引着我不断沉下去,他握起我的手放到他心口,无比认真的说道:“这里,一直,就只有你一个。”
磁性低沉的嗓音远远胜过世上所有最动听的天籁之音,它如天堂传来的乐曲声声奏进我急剧跳动的心里。
“是真的吗?”我带着巨大的惶惑不安向眼前这个完美如天人的男人求证,我不敢置信,我确信自己于他而言是一个重要的存在,却不曾奢望能独占他的荣宠怜爱。
“我从来都不屑于言不由衷。”他傲慢道。是的,他一向都是骄傲的不屑于用谎言来装裱真相的男人。
“是承诺?永远只有我?”
“是承诺。永远只有你。”
“不会反悔?”
“你见过我反悔?”他因我的不信任而有些微的不悦。整个格拉斯古堡的人除我之外都是言之必行,在他们的字典里没有反悔这个单词。
我相信,如果此刻天上真的会掉陷饼,那么也一定会砸在我的身上,这简直比白日梦还要美妙千万倍。我甜笑着搂住该隐,无条件的相信他的每一句话,即使是假话,我也不要现在知道。
“玲”,他抬起我的下巴,“那么你呢?你的心里住着谁?”
“我……”我想说只有他,他却伸出食指点住我的唇,“嘘,宝贝儿,别急着回答我,等生日过后再告诉我。”
在我即将进入美梦时我听到该隐的声音带着缥缈好像从极遥远的天际传来,“玲,你知道永远意味着什么吗?”
他的声音沉沉的,是什么?原来有种叫作落寞的东西来打扰了他。还处在兴奋漩涡里的我,挣扎着出不来,拼凑不出回应他的语言。
“你对我的永远只有一生一世,可我对你的永远却是永生永世,你明白吗?”
恍惚中我看到他眼里涌现的情感,爱恋与绝望交织成一张牢不可破的金丝网将他缠住,是爱恋?没错,是爱恋!第一次出现在他眼眸深处的赤祼祼的不加掩饰的男女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