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安心如刀割，他看到的如烟，面容憔悴，眼如死水，步履沉重。只一年不见，那个鲜活漂亮的女子如烟，如弱柳拂风，如芳园奇葩，才情横溢，妙曼仙姿，这样一位千金小姐，如今却变成这副病容。李世安的眼里闪出两行晶莹的泪珠，他今晚眼里的泪水就没有停止流淌。他想，如不是我李世安，如烟小姐又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她也许应该嫁与什么人家的公子，这时也可以逃到外地，一样过着富贵的日子。我李世安算是什么东西，如烟小姐的遭遇其实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不过，看到如烟小姐还活着，这多少让李世安的心里有些安慰。活着就好，就有机会从这里逃出去。李世安向帐里望，可是，帐帘已经关上了，帐内的门边还站着两个将军贴身的侍卫，李世安不敢把帐帘揭开一条缝，再多看看他那受苦受难的如烟。刚才如烟只是在她的眼前一晃而过，多日以来的相思之苦，此时，一个帐里一个帐外，我已经在此，你却不知道我已经在此，这真比要了人的命还要令人无法承受。
“来来，大家继续喝酒，让这几个小美人为我们大家唱曲助兴。”一个叛将这么说。
“张将军，你是从什么地方淘来这么一个佳丽的，看了就让人心里痒痒的。哦，这个最漂亮了，看脸模子，让人喜欢，就是怎么象一个病秧子一样，看来要是好好地调养之后，一定会成为一个美仙女的。”这个看上如烟的姿色的男军官站起身来，凑到如烟跟前，伸手抬起如烟的下巴。那因为多喝了几坛酒而通红的眼睛放出淫光，色迷迷地瞅着如烟，仿佛要把如烟吃到肚里一般。这时他欲火焚身，使得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如烟用手上的琵琶挡开这个男军官的手，“把你的脏手拿开。”
“哦，是一个烈性的女子，够劲，越是这样，越是让我有征服的欲望。”这个男人淫笑起来。
张将军说：“你可要小心了，这个丫头可是浑身上下都长着刺，别被她扎了，啊哈哈。”
男军官说：“张将军，你我在万马丛中，风云叱咤，杀人如麻，何时眨过一下眼睛，这个小女子还能被我放在眼里？是你怜香惜玉吧？你把她交给我，我今晚定让她服服帖帖的，怎么样？”
张将军说：“哈哈，老子胆子不比你小子小吧？可就是治不了她。老子要上她的时候，她居然寻起死了，你说的不错，我哪里舍得这么个可人儿死在我的面前呢？就让她为我们唱曲吧，先磨磨她的性子。”
“哦，我不信这个邪呢？先快活了再说，将军，看在我为你效死疆场的份上，让我把她带回帐中，还不曾有哪个女人让我这样的心动呢。”
这个男军官说完就拉着如烟的衣袖，拖着往外走。如烟抡起手里的琵琶就向这个男人的面上砸。这个男军官没有防备，不偏不移，哎哟一声，看来真是被砸痛了。这家伙气往上撞，从腰上抽出宝剑，架在如烟的脖子上。
“你找死是吧，敢打老子，老子杀一个人就象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别以为你有几分姿色，我就会象将军一样的好心肠。信不信，老子一剑下去，马上就让你见阎王。”
如烟把眼睛一闭，什么话也不说。李世安在帐外听得真切，前面听这个男人调戏如烟，他就几次想冲进帐来，可是又想，自己冲进去又能怎样，难道凭自己一个书生还能与这几个武夫大战上几百个回合？只怕还没战，就先死于当场了。可是，如烟在受辱，又怎么能不救呢？李世安这时很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学诗书，其实应该学些武艺，现在才能派上用场。诗书管什么用呢？听这个男人说要把如烟带出去，李世安觉得这回机会来了。在这夜色中便可以趁其不备，从后面把这个男人给刺死，然后带着如烟逃走。可是情况又发生了变化，如烟打了这个男人，如今这个男人用剑指着如烟，自己再不出手，只怕如烟命就没有了。明知道冲进去自己是死，但是这个死是值得的，死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也不枉她为自己受了这么多的苦，遭了这么多的罪。李世安手握着钢刀就要往帐中冲时，却听到那个张将军说话了。
“兄弟，何必呢？打是亲骂是爱嘛。被这么个漂亮的女子打了也不丢人。算了，算了，别因此坏了我们兄弟的兴趣。来来，你先坐下来，这个女子不但长得漂亮，曲子也弹得好，唱功也是一流。”
这个男军官“哼”了一声。“且饶你，若换作别人对我这样的不恭敬，早被我削去头颅，抛尸荒野。你给我等着，老子若不把你调教好了，就不算是一个男人。”这个男军官一脸的横相，骂骂咧咧地回到自己的坐位上。
将军说：“好了，如烟小姐，你就给我们唱一曲吧。你若唱的好，唱得妙，没准我们这位将军也就把气消了，你跟他斗气没有好果子吃的，我虽然疼你，可是，这些都是我出身入死的兄弟，到时候只怕我也帮不上你，你听话，老老实实地唱曲子。”
李世安听他这么说，才收住脚步。李世安嘴里嘀咕，“我李世安真是枉披了这张男人的皮。天下有哪个男人象我这样的窝囊？眼见着自己的女人被一群疯狗调戏，却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连吼两嗓子的勇气都没有。如烟呀，你又喜欢上我什么呢？难道你独独喜欢我李世安的怯懦吗？如果你知道我李世安站在帐外，你的心该有多寒冷呀。
帐中的张将军好象听到外面李世安的嘀咕声，这些征战的军人，别看有些醉意，还是能够耳听八方的。
“外面什么人，在那叽叽咕咕，说些什么？没什么事，给我滚。”
李世安不再敢言语。张将军又冲着如烟说，“如烟小姐，你若是还不唱的话，我能放过你，我兄弟若是真的怒气上来，我可再也挡不住了。”
如烟坐下来，琵琶声响起。李世安第一次听如烟的琵琶。若是在明月青山旁，两个人坐下，弹一曲琵琶，那会是一种绝美的享受，可是此时这声声的琵琶音，如同是根根尖刺，戳在李世安的心上。未成曲调，泪成行。如烟的泪也在不住的流。如烟心里所想的是李世安此时会不会身在京城？是不是中了功名？还是落第之后，正在回乡的途中？世安可知自己如今陷落在贼人之手，没有自由，又倍受欺凌侮辱。此生可能再难与世安相会，越想越悲。如烟可是出口成章的，此时，她借着这琵琶曲，唱出了自己心里的不尽忧伤。
“空山鸟语兮，人与白云栖。潺潺清泉濯我心，潭深鱼儿戏。风吹山林兮，月照花影移。红尘如梦聚又离，多情多悲戚。望一片幽冥兮，我与月相惜。抚一曲遥相寄，难诉相思意。
空山鸟语兮，人与白云栖。潺潺清泉濯我心。我心如烟云，当空舞长袖，人在千里。魂梦常相依，红颜空自许。南柯一梦难醒，空老山林。听那清泉，叮咚叮咚似无意，映我长夜清寂……”
接着如烟又唱道，“想起他年，春光正好，草长莺飞，红男绿女，春游西山……”
这一段她唱的是她与李世安相识相爱的故事，琵琶声声催人泪，凉风习习鸣怨情。
“好，果真的好。”张将军道了一声彩。那几个男人也拍着桌子，“好，真他妈的好听。”
李世安在帐外细听，听如烟如泣如诉地唱着与自己的这段经历。泪水横流，已经不足惜。如烟直唱到得知李世安被家人埋于山林时，自己是如何地痛苦，想去阴间与公子相会。李世安心里又是一紧。心想难道如烟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不成？早有死的想法。好在，如烟又唱到当得知公子还活着，又是如何的住进草堂，再就是如何过着苦日子，一心等着公子的回归，再唱腹中的孩子流产而亡。
琵琶一声，叹一声，泪成串，语凝咽，声音颤抖。再唱到如今自己身处危境，却还在惦念着公子的安危，李世安哪里还能把持得住，他手捂着嘴巴，默默地哭个没完，又不敢大声地痛哭，内心的气憋闷着，浑身都在抖。有情人，一个帐内唱，一个帐外听，两个人都在伤心的哭。李世安已经站立不住，蹲在地上，蜷在一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