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若不是这嘈杂的人声,李世安暂时不会醒来的。他很艰难地把眼睛睁开,眼前是些什么人?手里拿着家伙,长刀短棍,李世安真的太困了,眼睛并未完全睁开,眯着一条缝,所以感觉眼前之人不是青面獠牙,就是面黄肌瘦,所以,这李世安一时还不能把这些人确定是啸居山林里的草莽贼人。可是,这些人又手执着厉器,这手上的家伙可不是什么种地的工具,碰击之声霍霍作响,不时还有寒光闪现。这些人正围拢着李世安,就象是在看一只生了病的猴子,心里面就会产生浓厚的兴趣。原来这猴子也会生病吗?大概这些人是这样想的,否则怎么会这样一群人围拢着,却不急于动手把李世安捆了。
李世安问,“你们怎么看我睡觉?散了吧,天怪热的。你们各自回家,让我再睡一会儿,等我睡醒了,我还得赶路呢。”
这些人中为首的有一位发话了,看样子这就是这群人的头了。
“哇呀,你在说什么呢?你当我们是行路的路人么?你以为我们围着你是看热闹的,你大祸临头了。”
李世安说:“那么你们是种地的农人么?地里一定有不少活吧,还是各自去做吧,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呀,呀,你这人八成是疯子吧,他,他,他说什么?兄弟们,我没有听错吧?我在这一行呆了这么多年,所遇之人也不在少数吧?今天是头一遭遇到这么一个跟我这样说话的,肺都要被气炸了。”
李世安说:“听起来真是好笑,我说错什么了?怎么惹着你了?我在这里睡觉又不碍你们的事,你们没有见过人睡觉吗?你们要看我随你们,只是不要发声音,一会儿我还有正事要办呢。各位,我就不陪你们讲话了。”说完,李世安又把眼睛闭了起来。
这个领头果真是气坏了,他一蹦三尺高。那跟着他的手下一个个都差点被气晕,面部的表情很烦躁。
“我明白告诉你,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明白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吗?“
李世安心想,这回可坏了,原来此人是站山为王的强盗呀。我命怎么这样的苦,先是差点被活埋了,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可是在这里又遇到了山贼。身上又无分文,这不但是路过不去,这些人只怕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得不到好处,必然会气恼,手上的刀杀个把人,就如同是辗死蚂蚁那样的容易。唉,真是此去京城多魔难,可是,这才走出清远县,这麻烦不断,这回老天可会帮我吗?否则,这些人大概是不会放过我的。如烟小姐,你为李世安所做的一切,我只待来世再相报了。倘若还有一个阴间世界,我必然会在那里与你重逢了。李世安心里虽是绝望,但是这人到底是读点书的,面上还是没有丝毫的惊慌,反正都是将死的命,哀怜有用吗?对于这些强盗,只会助长他们的野性。
李世安说:“你手上不是刀吗?来吧,冲着这儿来,反正我已经不想活了,不如死了干净,谢谢你的成全,我会在阴间保佑你的。”李世安一伸脖子,把眼睛一闭。
这下强盗的头真是生气了,只见他撇了几下嘴,脸上的肌肉都在乱颤。
“看你象一个读书人,你应该知道命比钱贵吧?你把身上的钱给了我们,你就可以活命。这个道理还要我这个粗人教你吗?来来,爽快一点,别让我们兄弟动手,兄弟们手上都带着功夫,别一不小心把你的手给弄断了,那样你连字也写不了,何苦呢?“
李世安说:“钱,你看我这样子,这身上象有钱吗?我告诉你,我从昨天到现在,也只是吃了半个馒头。现在这肚子还饥饿难忍呢。如果你可以发发慈悲,给我一块饼子吃,待我得取功名,一定加倍奉还。”
那个强盗头估计已经被这个不知死活的李世安气得胃都出血了,他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妈呀,救命呀,怎么这世上还会有这么愚蠢的人?比我还没有道理可讲。我这是来打劫他的,他现在不但不给我钱,还要向我赊一个饼子吃,真是闻所未闻。”
李世安说:“我说的是真的,我这次是进京赶考的,他日得了功名,定然会报答各位好汉对我的好处。”
强盗头说:“兄弟们,别听他的啰嗦,再听他这样念经,我们估计都得气绝过去,去搜他的身,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几个强盗把李世安架了起来,伸出几只手在李世安的身上就是一通乱摸。当然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反倒触到李世安的痒处,李世安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
强盗们向头目汇报,“哥哥,这人的身上干净得连一粒米都没有,真是倒霉,昨天是好不容易碰着一个老太太,只打劫到一块饼子,今天更差,在这林子里守了一夜,居然等来这么一个穷酸,什么收获也没有。”
强盗头说:“我们怎么这么晦气。兄弟们苦守了一夜,也累的慌了。走走,回山寨睡大觉去,养足精神,晚上再出来活动。”说完带着他的手下往山上走去。
这四下没有人烟,也没有村庄,方圆百把十里估计都不会遇到人,李世安这时又觉得饿了,好象浑身没有气力。现在眼前有这些强盗,也顾不着他们是什么身份,看样子他们也没有坏到极点,就去向他们讨点吃的吧。不然自己连这林子走不出去,就得饿晕过去了,那还不喂了豺狼虎豹。
李世安追着这些强盗而去。
“各位大哥,别着急走呀,我刚才跟你们说的,给我一块饼子成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行行好,人都有落难的时候。现在是我在难中,你们若能救了我,我们感念你们的大恩。”
为首的强盗转过身来,“拜托,我们是强盗呀,你好象还没有分得清,今天我们饶你的性命,已经算是够仁慈的了。赶紧走吧,别再跟着,不然把我兄弟给惹恼了,一气之下,手起刀落,你就白丢了一条命。”
说完,这群强盗继续赶路。
这李世安哪里肯收回这个念头。他们这些强盗平时打家劫舍,吃的用的,不计其数,我今天横竖都走不出这林子,现在这脚步都已经飘起来了。我不向你们讨,我向谁讨命呢?李世安还在跟着。
“各位大哥,实在是没有办法,我这一刻肚府之内空空的,再不吃点东西,我只怕是走不出这林子了,我也不是白要你们的东西,你们看,我这儿还有一双鞋,先寄压在你们这里,当我是赊吃的,可以吧?”
这个强盗的头已经头晕乎起来,平生见过怪事不在少数,大凡打劫别人,要么这些人一个个吓得直哆嗦,要么就是跪地求饶,可是今天奇了怪了,这个家伙居然不但没有求饶,又不害怕。就算是这人不惧怕死,他那心不是人心,而是虎心豹心,这也就罢了,现在又向他们赊吃的,太荒唐了。强盗头回转身来。
“你别叫我大哥好吧,我叫你大哥,我求你了,你就别跟着我们了。行吗?再不然,我给你跪下吧,你看这样成吗?”
“各位大哥,我真的是饿了,如有其它的办法,我绝不会有求于各位大哥的。我今番进京赶考,身负重任,现在离京城还有那么远的路要走,我如果就在此地被饿晕了,再来了一个大虫,我可就完了,还谈什么赶考呢?”
李世安说着话,就觉得头脑一阵眩晕,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可怜这个痴公子,进京路上,还没有走上多远,就吃了这样的辛苦,遭受了这样的苦难。这若是在家,虽说也是过着清贫的日子,但是捧着碗站到人家的门前,总会有人怜他不幸,给点吃的。这一出来,谁也不认识他,现在连一只讨饭的碗也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