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回 迎春魂归太虚境 香菱屈上离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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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迎春被嫁进了孙门,这孙绍祖因祖上与贾家有些渊源。偏贾赦借了他五千两银子还不上,这才把迎春嫁给了他。他本身是一个武夫,天性好淫。家里稍有姿色的丫环婆子无不被他欺过。平时又好打人,府内丫环婆子俱都怕他,迎春进门,头几天还算安稳,毕竟迎春这么个金枝玉叶的千金小姐,对他很是新鲜。可没过几天,便又腻了,嫌迎春不会承情。又开始混作起来,丫环婆子下人稍有差池,便拳打脚踢。迎春看不过,稍张嘴劝阻,他便举手打来,一巴掌打的迎春滚在床上,又欺上身来狠狠地打了几巴掌,恨恨地道:“顶账的小娼妇!敢说爷的不是,找打!不是看在你父亲欠我五千两银子的面上,谁要你这么个不会浪的小娼妇。再闹就滚到下人房去做工去!”迎春满身伤痕,也不敢出声哭泣。那孙绍祖打完迎春,便起身到小妾房里寻欢去了。从此,挨打挨骂便成了迎春的家常便饭。好容易挨到这一日,贾府来接迎春回门,那孙绍祖以辞了几次,这次迫于无奈,只得让回门。却又道:“快去快回!敢回家说我一个不字,看我不宰了你!”迎春怯怯地请求:“爷!让我回去多呆几天,老祖宗年事已高,我想在她身边尽尽孝。爷,求求你让我多呆几天吧!”孙绍祖看了看迎春,挥挥手道:“罢罢罢!少弄那个可怜相。快滚!”

    迎春进了荣国府,眼泪就刷刷地流下来了。贾母听说迎春回门,高兴地叫丫环赶紧接进门。彼时,黛玉宝钗、探春惜春、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凤姐都在贾母身边。迎春在孙家丫环婆子陪同下,一一见礼。凤姐见迎春脸色暗淡,又见她畏孙家丫环婆子,便打发她们去吃饭,迎春长出了一口气。贾母道:“迎丫头,孙家人对你可好?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回门?”那迎春的眼泪就快止不住了,但又怕贾母担心。只好说:“还好,多谢老祖宗关心!”贾母道:“那就好,快到晌午了,传饭,迎丫头回来了,都在这吃吧。”大家就在贾母处吃过了午饭。饭后,贾母午睡。这都来到王夫人这儿。

    王夫人见大家都以落座,便拉迎春近前来。一拉到迎春的胳膊,迎春便“哎呀”了一声,王夫人惊道:“怎么了?迎丫头?伤着了吗?”说着撸起了迎春的衣袖,只见条条伤痕,历历在目。王夫人忙问道:“这是为何?”迎春哀哀地哭诉道:“孙家女婿打的。”众姐妹惊恐万分,就听迎春一一道来,无不落泪叹息,迎春哭的哽噎难抑,王夫人垂泪道:“好孩子,委屈你了。这都是你的命啊。当初你叔叔也劝过你父亲,不让他结这门亲,可逆父亲不听,偏要结这门亲,原来是为这啊。可怜的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迎春道:“我不信我的命这么苦,从小儿没了娘,幸过婶婶这边,过了几年清心的日子,可如今怎么又是这个命啊!”众人都陪着掉起了眼泪。

    王夫人好容易止住了泪,问迎春:“迎丫头,想到哪里安歇?”迎春道:“还想回我的紫菱洲。想跟姐妹们再亲热亲热,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了!”王夫人忙劝道:“快别乱说!小夫妻斗嘴打架也是有的,兴许过几年就好了。可千万别让老太太知道!”后一句是对着宝玉及众姐妹说的。

    迎春在大观园与姐妹们住了三天,又回贾赦邢夫人身边一天。那孙绍祖便派人来接,迎春本不想回去,可贾赦邢夫人也催,又惧怕那孙绍祖,只好含泪拜别众人,随孙家丫环婆子回到了孙家。

    那孙绍祖又看中了一个卖唱的小丫头,强纳在房中。那小丫头性子刚烈,誓死不从那孙绍祖。孙绍祖恼羞成怒,吩咐众人不得与她吃喝,看她低不低头,已经饿了三天了。

    这一天,孙绍祖去衙门公干,迎春于心不忍,悄悄地去看那小丫头。只见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迎春怜惜她,心想那孙绍祖去衙门公干,一时半会不会回来,这丫头这么可怜,就给她一口水吧。便起身倒来一杯水,扶她起来,送到她嘴边。那丫头三天未进水米,见有水就喝了起来,一杯水还未喝完,那孙绍祖因拉了公文回家来取,一见迎春正喂那丫头水喝,便一拳打来:“顶账的小娼妇,敢违爷的命令,找死啊!”说着一阵拳打脚踢,那小丫头一见孙绍祖狠命地打迎春,便跪下求情,孙绍祖见小丫头位迎春求情,就一脚踢过来:“要死的小娼妇,敢为她求情,你也找打!”一番毒打,迎春与小丫头就只有出气的力气却没有进气的力气了。秀橘及家人一见,便齐齐地跪下求情。那孙绍祖才住了手众人忙抬她二人上了床,只见迎春全身伤痕,满脸青紫,哪还有公府侯门千金小姐的模样。孙绍祖也不看一眼,拿了公文转身出门了。

    孙家人也不敢去请大夫,秀橘一见迎春的模样,虽也怕那孙绍祖,但见迎春已奄奄一息,也顾不上许多便出了门,跑到贾赦那搬救兵。贾赦一人在家,听了禀告,淡淡地说:。“一个夫婿打自己的媳妇,能打多狠?一个丫头少管事,快回去照看你家小姐吧。”那秀橘实在无法,只得过荣国府来求贾母。彼时众人都在贾母前说笑,只见秀橘几步跪到贾母面前哭道:“求老祖宗救救二小姐吧!”贾母唬了一跳,忙问:“这是谁家的孩子?救哪个二小姐?”王夫人邢夫人想拦,已拦不住了。那秀橘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贾母一听。怒道:“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王法?自己的老婆能这么打吗?凤丫头,快去看看!”众姐妹一听,无不垂泪,连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都掉了泪。宝玉也忙道:“老祖宗!我也去看看二姐姐。”贾母不允,架不住宝玉一再要去,只好吩咐凤姐照看着,拿凤姐便带着宝玉来到了孙家。

    一进房门,便见迎春奄奄地躺在床上,眼神涣散。跟来的太医把了把脉,摇摇头,出去了。凤姐一见就知道迎春不行了。宝玉还一再地求太医救二姐姐,太医摇摇头说:“回天无力,回天无力。”宝玉又求凤姐带迎春回贾家,凤姐儿含泪道:“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就是死在孙家,也不能回贾家了。宝兄弟,你快出去吧。我好给二妹妹穿衣裳!”好容易把宝玉劝出去,凤姐秀橘含泪给迎春换好了衣裳,迎春便咽了气。可怜这么个千金小姐嫁过孙家不过半年之余,便哀哀地去了。真是“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那边的小丫头也咽了气。

    迎春的魂魄与那小丫头一起离了身,正茫然间。见一华服丫环正在前面招手,近前一看,原来是金钏。金钏笑道:“二姑娘,快往这边走。警幻仙姑在那儿等着呐!”迎春便与金钏一起飘向那太虚幻境了。

    且说凤姐与宝玉料理完迎春的后事,回到贾府复命。众人听了,无不落泪。凤姐见了迎春的惨状,恨恨地说与贾琏,要贾琏替迎春出气。后贾琏到底找人寻了个孙绍祖的不是,把他发配了,提迎春出了口气。

    这日,宝玉正在潇湘馆与黛玉说着迎春的不幸,黛玉哭道:“女孩儿的命真苦,父母之命难违,遇着个好的,便是好命。遇人不淑,便是歹命。”宝玉忙劝道:“你且别哭了,仔细哭坏了身子。你放心,你是好命!”二人正要说话,紫鹃忙忙地进来道:“薛姨妈家出事了!那香菱竟没了!”二人一听,忙问道:“这是为何?薛家不是刚娶了大嫂子吗?怎么香菱竟没了?”

    原来,自夏金桂进门,香菱便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偏那薛蟠得陇望蜀竟把金桂的丫头宝蟾弄到了手金桂更气的没法,便作祟拿那香菱开了刀,竟设计让薛蟠把病重的香菱好一顿毒打,薛姨妈看不过,说了薛蟠一顿,那金桂就大呼小叫地要死要活。薛姨妈一生气,就叫人来卖香菱。宝钗看不过,就把香菱被要到身边,那香菱本来就被金桂折磨的病体虚弱,又被薛蟠这一顿打,竟也奄奄一息了。宝钗请医问药,也不见好转,竟一天天沉重起来。这一天浑身发烫,昏昏沉沉地喊爹叫妈起来,直叫了一夜,天将破晓,香菱含冤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魂魄幽幽地离了身,正飘荡时,碰见了甄士隐。士隐含泪叫道:“英莲吾儿,快随我来,为父来接你了!”恍惚间,香菱记起了这是她的父亲,便盈盈下拜。士隐携着女儿向离恨天飞去。

    且不说那迎春与香菱在太虚境离恨天上的生活,只说那薛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情。要知详情,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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