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陆地飞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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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继迁道:“快别这么说。错非咱这些以马背为家的人,谁也受不了这么长时间骑马。”

    张浦吸着冷气说:“兄弟,看来情形比想象的要严重,有人命在里面,怕不好办。”

    李继迁愤愤地说:“是呀,他们杀咱们,咱们是暴民反叛,咱们反抗杀他们,还是暴民反叛,怎么都没理。这官司怎么打?看样子,不用霹雳手段,是解决不了这个事情。”

    张浦望着一拨拨凄凄惨惨的难民,愤怒地说:“兄弟,延州官府怎能如此丧心病狂,朝廷又怎会任凭他们胡作非为?!”

    李继迁苦笑:“兄长才看到一斑。庆、环、延一线,都是这样,兄弟都看麻木了。一州胡为,是官府的事,多州同时胡为,你说会是谁的事?”

    “朝廷......”张浦一言出口,震惊自己。

    李继迁淡笑道:“兄长知道兄弟为何担心朝廷容不下我等了吧?非是兄弟天生叛骨,心生异志,实是官家心胸狭窄,自毁边墙。”

    张浦无语。李继迁冷笑问:“兄长,你说面对如此没有人君胸怀的官家,当如何?”

    张浦双眉紧锁,仍旧无语。李继迁不再追问,怜悯而又无奈地望着一拨拨北去的难民。

    约莫过一个时辰,李大信带一伙人飞马而来,到了近前,一个青年头领滚鞍下马,匍匐到李继迁面前恭敬地说:“摸天堡药女岩鹰恭迎官爷!请官爷赏光,到小砦安歇。”

    李继迁威严而不失亲切地道:“大信,没看咱腾不开身,快扶岩鹰军主起来说话。”

    李大信搀扶药女岩鹰。

    张浦挣扎着推李继迁说:“愚兄好多了,兄弟去办正事吧。”

    药女岩鹰瘦长矫健,朗目修眉,络腮胡子,精明强干,他上前按住李继迁和张浦,欢笑道:“官爷和贵客不用管咱,这位贵客是骑马时间太长了伤了股胯吧?”

    李继迁和张浦笑着点头。

    药女岩鹰一挥手,叫来几个属下吩咐道:“你们几个,赶紧结张袍兜。”

    几个人迅速脱下皮袍,扎结起来。

    张浦和黑木不明白,新奇地看着。

    很快,几件皮袍便联结在一起,成了一张巨大的皮床单一般。

    李继迁笑道:“兄长,坐陆舟走吧。”

    张浦意识到,这是要抬着他走,正要推辞,早被李继迁和黑木、尕朵子抬抱上去。

    更让张浦吃惊的是,那些人并不是步行抬着他,而是四个人飞身上马,一人扯着一角,打马飞奔,令他腾云驾雾一般。

    张浦意识到,这是党项人游牧时发明的飞舟,遇到有人生病或受伤不能骑马时,就抬着他赶路,不但不耽误行程,还能减轻病人或伤者痛苦。

    李继迁等随即上马,奔向药女族帐的领地。

    这里是典型的陕北特有的地貌,塬望着塬,沟环着沟,正如后来陕北民歌所唱:“......见个面面容易,拉话话难......”

    摸天堡在一个四壁峭拔的大塬上,远远望去,堡垒接天,淡云缭绕。药女族首领就居住在那里,周边沟谷川塬,散居着整个药女族帐,因地制宜,过着半耕半牧的生活。

    登上摸天堡向南望去,隐约看见诸多险要的沟顶、谷口、塬边,有人正竖立砦墙。

    药女岩鹰指着那里向李继迁和张浦介绍说:“官爷、贵客,你们看,他们现在竖篱括走的南边几十里宽上百里长的地方,就是咱们连奴、来里、麻女等族帐和鲜卑人以及许多蕃汉人的牧场、庄园,现在都被延川阎家五虎的乡兵和官府括去了。那沟沿、谷边,就是咱药女氏的地界,估计下一步,就该轮到咱们了。官爷,你可得给咱们做主啊!”

    李继迁一脸疑难。庆、环、延三州跟夏州、绥州接壤,接壤之处,一片混乱。为解决这些混乱,庆、环、延三州的知州衙门、环庆经略使、延州经略使衙门的门槛儿,都快被他踏烂了,可他被这五个衙门相互推磨,都推晕了。早得出结论,不动用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可这一线的军事指挥权,主要在李继捧和李克文手里,他们根本不同意动用武力。让李继迁是有力难施,只能尽力而为,安置难民。药女岩鹰请他做主,他拿什么做主?

    李继迁避开药女岩鹰的请求,说:“岩鹰军主,说说你们这里的整个情形。”

    药女岩鹰理了理思路,简单扼要地说:“官爷的先叔祖思孝公,曾因功被任命为保大军节度使,领、坊、丹、延四州,自那时起,咱们诸多蕃人,就进驻这四州地。乾宁三年思孝公年老致仕,传位于其弟思敬公。唐朝为了分散咱蕃人的势力,调思敬公任武定军节度使,领洋、果、阶、扶四州。收回了、坊、丹、延四州,但迁居这四州的蕃人,却多数留下了。中和年间,唐朝在延州设置保塞军,后更名为宁塞军,乾宁年间,唐昭宗授定难军节度使思谏公兼领宁塞军节度使。唐朝亡了,朱温建立梁朝,加封思谏公为检校太尉兼侍中。思谏公归天,军中族人推思恭公孙子彝昌公为留后。没过几年,彝昌公被高宗益杀死,族人和军吏杀掉高宗益,迎立彝昌公族父仁福公为帅,梁太祖朱温正式授予仁福公检校司空、定难军节度使之职。却趁机削夺了保塞军。从此,延州又归汉人管辖。可不管哪朝哪代管辖,都没驱逐咱蕃人。自从赵光义登基后,开始纵容乡兵对境边的蕃人生事,被克睿大帅和继筠大帅不客气地打杀了一些,老实多了。自继筠大帅归天,乡兵们突然闹的厉害,特别是以延川阎家五虎为首的陕西义勇,闹腾得最凶恶,说咱蕃人造反作乱,抓的抓、杀的杀,抢夺土地牲畜,驱赶咱们离开牧场。”

    李继迁问:“抓的人都关在哪了?”

    药女岩鹰答:“就关押在阎家堡。”

    张浦问:“能进去看他们不能?”

    药女岩鹰摇头:“不行。他们说是防止反叛作乱,任何人都不让过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