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威一来,就被尹宪盯住,同样,尹宪也成为韩德威的监视物。相比之下,他与尹宪,反倒不如潘罗支与禄胜自由,无法进行想进行的事,反而无所事事。
潘罗支与禄胜,却是积极与本族人联络,进行种种活动。
四伙人马分别住在驿馆不同院落里,进出一个大门,难免碰面,相互都看着别扭,很快就开始发生摩擦。
尹宪与韩延德,毕竟是大国使臣,还能保持风度。
潘罗支与禄胜就不成了,两人为近邻仇敌,在战场上相见多次。开始,还极力忍耐任凭属下冲撞,后来干脆二人对上阵了,叫号要在驿馆内比试。被驿官劝阻。
两人便相约到城外的红柳河边、横山脚下摆擂台,双方各出好手,比试出一个上下高低。
双方这么一闹腾,夏州城更加热闹不堪。尹宪与韩延德,高瞻远瞩,当然明白双方在借题发挥,展示本族的强大给夏州人看,为争夺夏州以及整个夏属五州做准备。
在尹、韩看来,这只不过是勇气可嘉的狂想而已,不但不加劝阻,还劝李继捧等不要阻挠。
尹宪对李继捧说:“让他们闹去,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坐山观虎斗,难得的大乐事。”
李继捧并没意识到这是在损害他的主权,破坏他的威望,居然随便劝解两句,尽了地主之责后,便听之任之了。
一场耀武扬威的擂台赛,就这样紧锣密鼓地上演了。
待杂谋月知道这事时,擂台已经开始搭建。
河边山脚有的是树木,潘罗支和禄胜选一个空旷之处,雇人伐木筑台。
杂谋月想阻止已然来不及,想想也就罢了。她这会儿也顾不上这种事。
韩德威那里,发现有人投毒。
据韩德威说,自尹宪到来,他就开始警惕,所有食物都先喂狗,结果一锅羊肉被下了毒,毒死一条狗。
杂谋月吓个半死,韩德威若被毒死在平夏部,党项人与契丹人可就结下血仇了!她急忙亲自调查。这边还没结果,尹宪那边也发现了有毒食物。
这么一来,局面就复杂了。原本最值得怀疑的对象尹宪,也成了苦主。
杂谋月虽然怀疑尹宪是贼喊捉贼,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万一尹宪真被毒死在平夏部,朝廷岂能善罢甘休?这也是契丹人愿意看到的结果。如此看来,也不敢说韩德威就清白可信。
为此,杂谋月一边调查,一边亲自负责保护各国来使,一刻也不敢松懈。
党项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好武成风,见有打擂这种热闹,谁肯放过。近的抽空去看,远的闻讯乘驼马、驾牛车,扶老携幼接踵而来。
尽管天气越来越寒冷,可他们这些游牧出身的人,并不以此为苦。反倒参加盛大的节日一般,人人兴高采烈,家家兴致勃勃。
党项内部的大族帐,卫慕、野利、熟仓等大姓,无时无刻不在惦记党项王的位子,名曰吊丧,实为寻机取而代之。
见到这种机会,更是跃跃欲试。都想借台唱戏,在众人面前,显示本族帐的强大。
熟仓族的少族长熟仓礼信,跑到卫慕和野利两个族长面前,装出十分气愤的样子说:“大首领太软弱无能了,怎可以允许吐蕃人和回鹘人,在咱们家门口耀武扬威?他软弱不管,咱们不能听之任之。咱们虽然没权阻止他们,可咱们能跟他们叫阵,派出武士跟他们一较高低。要不然,他们会以为咱们蕃人都是胆小无能之辈。”
卫慕和野利二族帐,当然不愿意错过这种对内对外同时立威的机会,但两个族长都是四十来岁的壮年人,谈不上老奸巨滑,也不是爱冲动的毛头小子了。见熟仓礼信想做出头鸟,都乐不得地点头说:“愿意追随你这少年英俊,咱们唯你熟仓族长马首是瞻。”
熟仓礼信便找到潘罗支和禄胜说:“光你们比武有啥意思,咱们也想跟你们比试。”
潘罗支与禄胜大喜过望。谁要能同时战胜两个民族,那可是一箭双雕,急忙点头。
三方仔细商定了比试项目和规则,设定了拳脚、器械、马术、马上器械、箭术五大类,改双方对垒为乱擂,不管什么人,想打就上,取最后胜者为武状元。定后,公布即日开擂。
擂台高五尺,方圆十丈。北西南三面设有贵宾看台,东面有一面缓坡,十分宽广,正好做为普通民众的观擂之所。
开擂之日,各国使节纷纷到场。名曰公证人,实为看热闹。
大宋使节尹宪,锦袍玉带,头戴乌纱。尽管观台设有牛皮帐篷,帐内生火,他还是在耳朵上套两个貂皮护耳。
大辽使臣韩延德,头顶金冠,金冠后檐尖长如大莲叶,内穿紫色窄袍,外罩白貂皮袍,绣金皮靴。
二使分别占据南北看台,分庭抗礼。西看台兼主席台,有潘罗支、禄胜、熟仓礼信、卫慕、野利三方主帅,及各族和高昌等小国使节。
先开赛的是拳脚功夫,没什么严格要求,摔打都行,只要将对方打到台下去,就算赢,连赢三人者,进入下一轮。进入下一轮的还是连赢三人者,进入下一轮,一轮一轮地淘汰,直到剩下三人,再最后比拼,分出状元、榜眼、探花。
规则宣布了,就算正式开擂。先由本族武士内部对练,既是热身,又是抛砖引玉。
练了半个时辰收住。潘罗支的一个武士,名曰黑塔的出场,向众人挑战。
熟仓礼信就要派人下场,野利族的族长野利怀仁悄悄地止住他说:“别着急,先让客人们登台才对。”
话没说完,台下观众里,早有一个党项族的莽牯子飞身上台,既不报名也不行礼,挥拳就打,抬脚便踢。
比他高一头的黑塔一动不动地挨了他两拳两脚,上前用胸脯肚子一挺,便将这个莽牯子顶个四脚朝天,扯腿就丢下台。
观众一片哄笑,气氛热烈起来。
接着又上去一个蕃汉人,身手很不错。但架不住黑塔一力降十会,三下五除二,又丢下台来。
一个大个子党项人不忿了,挤出人群爬上台去,使出勒马分牛的力气,与黑塔扭扯在一起。
论力气势均力敌。但这时黑塔才使出摔跤本领,一个苏秦背剑,将党项大汉摔到台下。
众人这才看出来,黑塔并不是光凭力气,他有功夫,只不过开始不露而已。
黑塔连胜三场,下场休息了。禄胜急忙派出一个叫野牛的壮汉,占据了擂台,也是连胜了台下观众三场,顺利进级。
熟仓礼信又坐不住了,准备派人下场,被卫慕承运拦阻道:“这会还不行。台下多是咱蕃人,那不成了自相残杀了?”
熟仓礼信嘟囔:“谁让他们自不量力瞎捣乱。再这样下去,脸都丢尽了不说,进级的人数也没他们多了。”
野利怀仁也悄声劝阻:“兵不在多而在精。沉住气,只要擂台不停赛,就有机会。”
熟仓礼信勉强按耐着坐下,看吐蕃与回鹘的武士,跟党项和其他族的散兵游勇轮番争斗。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吐蕃同回鹘分别有十几个武士进级,党项人却一个也没有。
熟仓礼信忿忿回到帐篷,安排几个族内的高手说:“明儿你们混在观众里,伺机上场。”
第二天,熟仓族的几个高手,伺机上场了,可他们打下去吐蕃或回鹘一个人,吐蕃或回鹘必定派出一个更高强的将他们打下去。
渐渐地,卫慕承运与野利怀仁也坐不住,开始派本族的高手出战,结果也不好,只不过有一两个人勉强闯进级,不免心中暗急。
他们不知道,潘罗支与禄胜,都是有备而来,选择的都是族内最好的武士,以有备击无备。
局势对党项人越来越不利,到第五天第一轮比拼快结束时,吐蕃与回鹘分别有四五十个武士进级,而党项人才十几个。
卫慕、野利、熟仓三族的武士都用尽了,观众也没有人上台了。
这日午后,司仪开始问了:“还有没有人打擂了?没人就进入第二轮了。”
司仪问了好几遍,没人回答,他便喊:“再问最后一遍,没人上就进入第二。。。。。。”
“等等,打擂的来了。”一个少年边喊叫边分开众人,飞身上台,先做一个罗圈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