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是怎么,什么话不说,先命令上了,实在让他们茫然并且不痛快。所以,他们接到丧帖,不是急于奔丧,反而跑到银州管内都知蕃落使府,找李继迁讨教,准备唯他马首是瞻。
结果,李继迁不在,去青海圣湖迁祖宗灵骨去了。他们便奔了刺史衙门,找李克远打探消息。
一进刺史衙门,就听见李克远在大堂里吼叫:“他掂着脚尖叠骆驼,也太自大了!违背祖法自任首领,已经是叠龟壳、日骡子的事了。还敢命令咱们奔丧,这是骚母猪日公猪,要翻天覆地哩!冲他这丧帖,丧咱不奔了,咱看他能把咱球咬去当角吹。。。。。。”
李克远的大堂,跟李克文的截然不同,除去一个一尺多高的大熊皮坐榻,靠在北墙壁外,别无长物,壁上挂着弓箭刀剑、马鞭,壁下四周是坐毡和矮几,四角是火塘。
李克远生得黑高粗大,性情暴躁,有个外号叫黑疯驼,发起疯来,如同发了情却又得不到释放的公骆驼,疯狂极了。此刻虽没发疯,可也快了,嘴角喷着白沫,转着圈子对周围的人狂吼。他周围或坐或立有七八个人,都是银州近郊的小族长,都归他管辖。
李克俭等人一听就明白了,敢情李克远也接到命令似的丧帖,越发气愤,没进厅堂呢,便喊叫上:“四哥说的对,不去!球的首领,咱们就不奔丧,让他来咬球。。。。。。”
李克远闻声出迎,气哼哼地说:“老七、老十、老十一,你们来哩?进帐里坐吧。”
李克俭等行了兄弟礼,进厅堂去毡毯上席地坐了,照例是排行老七的李克俭先气呼呼地开口:“四哥,你们也接到传箭丧帖了?”
李克远抹去嘴角的白沫,揩在靴子上,气粗如牛地道:“是哩,昨儿前晌接到的。你们也接到了?怎么说,跟咱的是不是一样?”
李克俭气咻咻道:“咱又不识球个字,老十一看了,说一样哩,就是名字换了换。”
老十一李克鹏抖动手中的白帖子,嚷嚷:“球一样哩。咱都看了,差不多都会背了,啥球继筠首领仙逝,衙内都指挥使继捧权为留后,令尔等接到箭帖,速来奔丧。。。。。。”
“就这,都一样哩。。。。。。没错,是哩。。。。。。”先来的那些小族长,七嘴八舌证实。
“日骡子!这是让鸡娃子撒尿,要破天荒!”李克远捶地嚷嚷:“咱给他鹘儿喝水,屙出。不去,看他们有球的咒念。”
“不去还不能算完,咱们得举人哩。”李克勤怒道:“咱们推举继迁,任大首领!将蕃落府改成节度府。从今往后,不听夏州的箭令,听银州。。。。。。”
“嗬嗬,十哑巴都开口了,看来这天下真的要大乱哩。”李克文笑呵呵地进来。
李克文出了绥州城,脑子开始清醒了。没有直接奔银州,而是沿途寻访了几个关系比较近的大长老和一些族长们,和他们勾通一番,争取到了他们的支持,晚来了两天。
现在,这些支持者都随之而来,有十几个。先来的迎接后来的,大家相对施礼,按年岁大小分尊卑席地坐了,李克远忙命人上酒,上食物,或摆矮几上或就陈在毡毯上。
李克文到来,令李克远喜出望外。李克文在他们一辈中,虽然年齿排后,才三十五六岁,却有文武双全之称,时下在他们这一辈中,算是名气最大的。他都颠着鸡毛腚来了,可见银州有王气之说不是空穴来风。
因此,李克远是又高兴又得意,咧开大嘴笑道:“各位长老兄弟、儿郎们,大家来咱这,都是为继筠的丧事和继捧翻天的事,议议吧。”
党项人凡有大事,必公议,少数服从多数。素来不爱说长道短、被戏称为十哑巴的李克勤,居然抢先开口,闷声闷气地说:“没甚可议的。照说,大帅、大首领的丧事,咱们得飞着去,可首领没葬,他们就自任首领,箭令咱去,咱就想去,也不能去。。。。。。”
“十哥,你说甚?”李克文打断李克勤的话,惊怒交集地问:“箭令你们奔丧?”
“嗯。你没接到?”李克勤点头。
李克文恍悟,咂舌道:“啊,怨不得你哑巴都开口了,真是欺人太甚,把哑巴都逼说话了。毛驴日骆驼。。。。。。啊,十哥,你接着说。”
“不去!没啦。”李克勤斩钉截铁地崩出四个字,脸一沉,开始大口喝酒吃肉。
李克文冷哼道:“瘸狼叠骆驼,他还真想往大上日哩!自立首领不算,还给你们下起令来了,真想学赵官家哩?球毛当旗杆,不知自己几两重哩。不日哄他,咱支持你们。”
李克远笑逐颜开:“十六弟,你别撇清闲。箭帖咱都接到了,你还能接不到?”
李克文呆了一呆,笑道:“咱出来几天了,真没接到。接不接到都一样了,他们这是要坏祖宗的规矩,骑咱们头上屙屎,不把咱当人看哩!得立刻传箭,反对他这个首领!”
“成哩。丧事怎办,去不去奔丧?”跟随李克文来的大长老李克林,犹豫不决地问。
李克文道:“定是不能去。咱们历来的规矩就是,埋葬老首领,推举新首领,继筠大首领一天不埋葬,继捧这个首领就算不得数。去奔丧,就等于是承认继捧的首领了嘛。”
李克林道:“可首领大丧这么大的事,咱们不去,怕是会出乱子,外人会笑话哩。”
“那也无法,乱子、笑话都是他们自找麻烦,乱也乱他们,笑也笑他们。”李克文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为这,咱们们赶紧推举一位首领,外人也就笑话不到咱们了。”
李克林道:“那咱们不是也违反祖规了?”
李克远接到:“没事,咱是在以乱制乱。”
李克俭道:“那就举吧。举谁好呢?”
李克勤又一次开口:“还用问,自然是继迁!”
“对!哑巴都赞成的人,为啥不举。”李克文笑吟吟地道:“咱也举继迁!继迁哩?”
李克文放眼四顾:“老十八哩?”
李克远道:“去青海圣湖迁祖宗灵骨去了,你不知道?”
李克文煞有介事地道:“咱又没长神眼鬼耳朵,咋会知道?咱说怎么没见他。这可坏事了。咱们举首领,是要带着咱们推翻继捧,送继筠大首领归天哩。他人不在哪成哩?”
大家面面相觑。同李克文一道来的李克绵开口:“那就举别人。老十六就能行。”
“这。。。。。。”李克远大吃一惊,张口结舌。
李克林帮腔说:“咱看老十六也能成。”
李克远越发吃惊,大张着嘴吃不出话来。倒是李克文连连摆手,谦让道:“不成,不成。继迁不在,还有四哥哩,咋也轮不到咱。要咱说,就举四哥,大家说好不好?”
李克远大喜过望。然而众人都不吭声,这就表明态度,不赞成。李克远脸又黑了。
李克绵咳嗽一声说:“四哥是好,可不合祖规。按祖规,四哥年岁大了,还是你合适。”
李克远的脸唰地白了。这一条就把他卡死了,再无余地。可就这么把李克文举出,他是死也不会同意的。但他又不能开口反对,那样无私也变成有私了。
就这样,李克文一个以退为进,将李克远踢出局,只能绝望地左顾右盼,希望有人站出来反对李克文。
没让李克远失望,李克鹏说:“说起年岁,咱还是赞成继迁。他又不是不回来了。”
李克绵道:“咱也赞成继迁,可眼下这么多事等待办,他要一年不回来,怎办?”
李克鹏语塞。李克绵道:“有没有人反对?没人反对,就交护身符,喝血酒了。”
李克远大急,汗水泉涌而出。眼看着李克绵、李克林等已经去脖子里摘护身物了,李克勤站起来说:“别急!举首领是大事,除去夏州的,也还有一半人没到哩,就这么举了人,他们不服,再举一个怎办?依咱说,还是等继迁和其他州、帐的人到了再说吧。”
李克远长出一口气,大声道:“就听哑巴的,寡语人说实话,大家没什么异议吧?”
老十李克勤,之所以被称为哑巴,就因为他说话很少,但只要说话基本上都在理。大家都点头。包括大失所望的李克文,也不能不违心点头,还得装出十分欢喜的样子。
陆续地,宥州刺史李克明,和其他的大长老李克顺、李克谨、李克松、李克善、李克敏等都到了。再次会议,大多数人都属意李继迁,最终决定,举首领的事,等他回来再说。但反对李继捧自立,不去奔丧,达成一致。于是,传箭各州、各帐,拒不奔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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