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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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柏林和柳寒雪,也不知干多少活儿。清晨临走时,柏林下台阶的腿禁不住有些打颤。

    柏林行将就木的老人似的,脚步蹒跚地进了公园。在公园鬼混一阵,也没想好回家怎么面对柳寒玉,如何交待这一夜的行踪。

    春季的清晨,依然是寒气袭人,冻得柏林直打哆嗦,便顾不得身体虚弱,开始活动起来。

    柏林一直忙活到八点半,估计柳寒玉上班了,这才跑回家。

    柏林一进家门,大吃一惊。

    家里变成西藏的圣地和寺院了,到处挂的都是花花绿绿的经幡,仿佛是在召开一个盛大的佛会。

    柏林仔细一看,所有经幡都是布条,居然都是他最喜爱的衣服,被剪成一条条一块块,彩带经幡般地悬挂起来。

    这个工程少说得半夜。而这个圣地的制造商柳寒玉,却上班去了。她这个人可以说是工作狂,也可以说是权力迷。不管发生多大的事,只要她能动,绝对不会误了上班。

    望着眼前拉花一样的彩带,柏林不由自主地腿一软跌坐地上。哀叫:“我的天啊,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就因为丈夫一夜未归,便将一件件几百上千块钱的衣服,毫不手软地全部毁掉。一般的女人,绝对干不出来。这就是她对丈夫一夜不归的惩罚?一夜不归便如此惩罚,若是被她逮住偷人的真凭实据,她还不得把丈夫麻翻放倒,然后挥舞剪刀,喀嚓一声把丈夫给骟掉......

    柏林心里一阵阵冒寒气,咝咝有声地喷吐。

    要不是贾士仁打来电话,柏林就此冰结冻死也未可知。

    老贾的第一句话,差点儿没让柏林的心脏病犯了。

    老贾一本正经地问:“老五,老实交待,你昨晚上干啥了?”

    柏林想不到这么快就东窗事发,并且是刑警队大队长破的案。本来柏林是站着接电话,当时腿一软,跌坐到沙发上,嘴上却本能地反应道:“能干什么?睡觉呗。”

    老贾哏哏坏笑:“睡觉对呢。睡觉一种是淘气,另一种是不淘气。昨夜淘气了吧?”

    “扯啥闲淡......”柏林暗暗吐了一口长气,放下心来,跟贾士仁胡扯起来。

    “哎,这扯不扯淡,跟他妈的长舌头老娘们似的。光顾扯淡了,差点儿把正经事给忘了。告诉你,姬老大让人打住院了,你赶快来一下,咱们商量商量怎么办。”贾士仁又犯了官场的通病,说正事前先绕圈子,绕了半天后,才发觉没必要,忙把正事说了。

    经过这一阵闲扯,柏林缓过神,脑子也变灵光了,摞下电话,写张纸条:检讨书:昨夜酒醉,宿在友家。没有通知,老婆莫怪。现在有事,回头解释。彩虹敬阅,待我收拾。

    柏林到医院一下车,见李贵阳在大门口等侯。惊出一身冷汗,差点儿脱口而出,你不是在北京吗?幸亏收的快,才没把只有柳寒雪知道的话说出来,改口问:“咋回事?姬老大多老实的人,连那样的事都忍了,怎么会跟人打架呢?”

    柏林指的是任人皆知的那件事,就是大姨姐的孩子,像她们商场副经理的事。

    李贵阳会意地一笑说:“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你先去绕一圈,打个照面,宽宽姬老大的心。然后咱们大家去我那,再细说这事。”

    柏林便跟着李贵阳来到病房,见柳家女婿和准女婿一个不缺全在场。再一看惨不忍睹的姬立新,忍不住火冒三丈。姬立新那么老实的一个人,谁忍心下这么毒的手?姬立新脑袋肿得猪头似的,到处缠的都是绷带。一双眼睛肿得看不见眼珠子,只见泪水长流。

    大家不着边际地安慰了一阵后,贾士仁代表大家说:“老大,你安心养伤吧。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会让你心情舒畅的,你放心好了。我们先去办你的事,回头再来看你。”

    李贵阳家客厅里,贾士仁通报情况。

    原来,他们风骚的大姨姐柳寒风,早把副经理甩了,又挂上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小伙。

    说起来,柳寒风找谁不找谁,出墙不出墙,姬立新并不管她,管也管不了。索性是眼不见心不烦,只要不让他当场抓住,再多的风言风语,他也只当是耳旁风。

    可狗日的欺人太甚,公然睡在姬家。姬立新出车回来撞上,没容他开口,就被驴日的三拳两脚打倒,并逼迫他离婚。

    姬立新再窝囊,也是个男人,试图反击,结果技不如人,遭到暴打。

    最后还是邻居听着闹得太不像话,给就近的市刑警大队打了报警电话,正在值班的贾士仁,听说要出人命不敢懈怠,忙带人赶到现场,把姬立新送进医院。淫妇和奸夫却没法抓。

    淫妇是他的大姨姐,奸夫是他的顶头上司刘兆悦局长的儿子刘小龙。

    贾士仁说:“不瞒兄弟们说,我所以不抓他。是因为我不想在公安部门处理他,想让姬老大去法院告他狗操的!在公安系统处理他,糊弄糊弄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多也就是拘留他十五天,包赔医药损失费。这太便宜他王八蛋了。到了法院,就没那么便宜,少说也判狗日的三年五年的!要是鉴定出重伤害,那就是七年以上了。”

    李贵阳愤愤不平地说:“二姐夫,三姐夫,柏林,各位兄弟,仅仅是判他几年,也太便宜他驴日的了!依我看,姬老大告他归告他。咱们也不能袖手旁观,怎么着也得伸把手,教训教训这个狗娘养的!要不然,他还以为咱们这帮兄弟,都是吃斋念佛的呢!”

    “是该教训教训他。”宫钱光连连点头,扶扶眼镜说:“从咱们自身利益来说,也得堵口子。要不然,别人会以为咱们的篱笆墙是纸糊面做的,长个脑袋就可以钻进来!”

    “是呀。咱们要不出手,别人会以为柳家女婿,都是软弱可欺......”

    张梦祥、孙卫东和马行田,纷纷发言。

    其实,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因素,大家虽然没有明说,却个个心知肚明,且心有余悸。就是都怕万一东施效颦,自己媳妇学了大姨姐,那就惨喽!

    “柏林你怎么了?你说应该咋办?”李贵阳吆喝一声。

    心怀鬼胎的柏林一惊,镇定了一下说:“要我说,非打他王八儿!这样心黑手辣的婊子儿,要是不教训一下,天理难容!不过还得听听二姐夫的意见,毕竟他是吃那碗饭的。”

    “打!要我说也是一个字,打!打他王八蛋!”贾士仁恨恨地说:“若不是这身警服限制了我,昨夜我就废了狗日的。”

    “我说,真打了,能不能打出什么大篓子来?”宫钱光又盘算开了。

    贾士仁说:“没事。只要别打死他,一切都可以摆平。当然,他有他爹做后盾,也有钱。一般人奈何他不得。可他欺负的是咱们弟兄,算他瞎了狗眼!论钱,咱们贵阳和柏林有,论势力,姬老大家也不弱,咱们哪个老爹也不比刘兆悦差,咱们怕他个球?!”

    “我出一百万,不够了柏林再添!”李贵阳吆喝道:“我不仅仅是出钱,打人的事,我还带头。我没有官衔,不怕纪律处分。我和柏林都没有啥职务,二混子一个,这事就交给我们两人来办。哎,柏林,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小的时侯,一听说打架,你恨不能后脑勺子都乐开花,今天怎么不积极?是不是觉得自家的篱笆墙,比别人都牢固?”

    “怎么啦,出啥事了?喊的震天响,要打要杀的?”

    柳寒雪出现在客厅门口,披头散发一脸惊恐。

    她快乐一夜,疲倦得不行,便打电话请了假。正做美梦,被一片嘈杂声吵醒。开始以为是自己的好事败露,吓得心惊肉跳,过来一看又不太像,便提心吊胆地问。

    “没你的事,这是男人的事。”李贵阳不耐烦地说。

    “你、你不是在北京吗?”柳寒雪惊慌地问,忍不住偷视了柏林一眼。

    “昨就回来了。被事绊住没回家。你咋没上班?”李贵阳漫不经心地说着,又吩咐:“去洗漱一下,瞧你吓得那死样!给我们泡茶拿点心。闹哄一早上,都还没吃没喝呢。”

    柳寒雪吓出一身冷汗,暗暗庆幸。她应声去了,先忙着去毁灭犯罪证据去了。

    李贵阳把目光投向柏林,继续刚才的话题。

    柏林知道,李贵阳所以这么积极地要教训刘小龙,并不全是为姬立新。他要借机报复刘小龙。因为他的一项大生意,被刘小龙抢了。过去几年里,李贵阳为垄断乌山的游戏赌博机房,下了血本,原指望发一笔大财。不料想,刘小龙横刀杀入,并倚仗他爹的势力,把李贵阳从赌博机这一行排挤出去,全部垄断乌山的赌博机业。仅此一项,就让李贵阳损失数百万,行贿送礼铺路的钱全打水飘了。抢人生意,无疑于杀父夺妻。这个大仇,李贵阳岂能不报?现在,时机来了,他要借所有连襟同仇敌忾之机,报自己的一箭之仇。

    但这话,柏林不能说破,况且刘小龙也太歹毒,教训教训他,也是应该甚至是必要的。于是,他说:“我是没说的,你要是打折他一条胳膊,我就踹断他一条腿。我是在想,怎么样抓住这个狗日的。”

    “这好办。老贾就是搞刑侦的,由他负责侦察和指挥。”宫钱光笑眯眯地说。他在银行干久了,事事养成精打细算的毛病,明知贾士仁不好出头,却非要把他拴进来。

    贾士仁瞟宫钱光一眼,望柏林苦笑。柏林知道这是求援,便大包大揽:“算了。三姐夫,别难为二姐夫了。所谓为人不当官,当官不自在。再说老刘是二姐夫的顶头上司,所谓县官不如现管。穿不穿小鞋先不说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怪没意思的。提供消息的事嘛,我包了。不过,有一点,我近两年心脏不太好,打人的事,就请梦祥、卫东、行田多帮帮贵阳。这要放在前些年,你们谁都不用伸手,就我跟贵阳就行了。”

    “没问题!”张梦祥等年青人答应的痛快:“啥时动手,通知我们一声就行了。”

    柳寒雪送上茶水点心,大家便吃喝。并一边吃喝一边计划。有说用流酸破刘小龙相的,有说踢他卵子废了他功能的......说啥的都有,说的血淋淋的。

    当然,这都是几个年青人说的。说的贾士仁直劲摇头,说的全部都是重伤害,不好摆平的。他便把目光投向有名的鬼子六李贵阳,希望他能出个象样的主意。

    李贵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黑上柏林了,笑嘻嘻地说:“老二你别看我。文革时有句话,叫做知识越多越反动。柏林原名不是叫政委嘛,不光名叫政委,过去我们打架斗殴时,他也是名副其实的政委。这大主意,得他拿。政委,你说说吧。”

    柏林看看柳寒雪没在,讪笑道:“恶人就得恶人磨。你鬼子六不把我送进去,是心里不舒服。既然点到我名了,我就说说看法。我认为,打肯定得打婊子儿,可打太轻不解恨,打的太重又不好摆平。我想,在打的不轻不重的基础上,给他加点料。他不是给姬老大戴了绿帽子嘛,咱们就弄点姬老大的屎尿,给狗日的灌下去,恶心他一辈子!”

    “好,太好了!还得是有知识的人,有损招!”李贵阳带头叫好。

    “行!就这么干!”大家兴奋起来,纷纷献计献策完善计划。

    事后柏林总结认为,所有的人都是阴阳两面人,都有犯罪的倾向性,就看有没有犯罪的机会和土壤而已。当时他这个邪恶的主意一出,你看大家那个兴高采烈的劲,个个都像小时侯偷瓜摸枣或过大年似的,兴奋异常。

    大家正议论的欢,柳氏姐妹一个个气喘嘘嘘地登场。她们都是接到柳寒雪的电话,跑来制止犯罪的。连一向权力至上工作第一的柳寒玉,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跑来了。

    她一来,顾不上同柏林生气了,只是白他一眼,便毫不客气地对所有人说:“你们想干什么?还嫌老柳家丢人丢的不够嘛,非要弄得满城风雨,或者让法院开一个专门公审柳家女婿的公判大会,你们心里才舒服是不是?你看看你们,一个个不是社会知名人士,就是官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最次的也是前程远大的公务员。你们怎么能在这密谋,用社会的下三烂手段,去对付一个人?他再不对,再不是人,有法律呢!有你们什么事?”

    “法律真能做到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把那小子也打成猪头,把他老婆判给姬老大比划一回,给他也弄顶绿帽子戴戴,我们还瞎操什么心?”柏林不以为然地嘟囔:“现在的法律根本就是扯球蛋,基本上是在保护坏人!你去问问大姐夫,判那小王八蛋几年,他解恨不?他保证不解气,他宁愿那小子也被打成猪头,也不愿意判他几年......”

    “行了!你的事还没说清呢!”柳寒玉毫不客气地打断柏林的灰色幽默:“就不要在这瞎掺和了!二姐夫,你是搞治安工作的,如果他们中间有谁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贾士仁窘迫。他们这些柳家女婿,甭管大小都怕柳老五。宫钱光讪笑接过去说:“老五,我们不过是快活快活嘴,你还真当真了?你看看我这个样,是打架斗殴的人吗?”

    “我不管是真是假!反正不能看着你们犯罪!”柳寒玉硬橛橛地把话丢下,转身对柏林喝道:“你马上给我回家去!不许出门一步,你要敢再胡闹,我跟你没完!”

    “你......”

    “算了,散了,大家都散了。”眼见柏林瞪起眼珠子,就要掀起一场风波,贾士仁慌忙抢在前面拦阻他说:“皇帝不急太监急。柳家人都不急,我们这些外姓人跟着着哪门子急?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嘛。各扫门前雪吧。散了,我是走了。”

    大家一哄而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