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虽然把他们包围,人却不多,略算有七八百。打的是陌字旗号。原来是贡国治下的一支游牧民部落,陌夷族人。徵舒这边人多,又占据了有利地势,虽然被包围,却是我强敌弱。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走出来一个半百的老头,身短粗壮,大嘴周围一大把花白胡子,浓眉大眼。便是这部落的首领。徵舒与他对视片刻,便撇下自己的军队一骑走了过去。桓睦不便劝阻,一人跟上,摘下弓箭在手,以防不测。
那首领道,“我看你们不是贡国军队,到底是什么人?敢犯我境!”
桓睦喝道,“大胆!在你面前的是属夏国的国王陛下和王后殿下,还不快快行礼!”
贡国早已只是属夏国名义上的属国,两国交兵多年,积压的仇恨之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调解得好的。这首领甫一听对方竟是属夏国的国王和王后,大惊之下,又着实佩服对方的气概,竟敢凭一千骑兵闯入敌国腹地。但要行礼,是断断不可能办到的事。说,“我是陌夷族的族长,只效忠贡国的国王陛下。”
徵舒“嗯”的一声,也不见他气恼,倒是易莺听了这话之后,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桓将军,快把这群蛮人统统拿下!”
桓睦早跟贡国打过仗的,对贡国人一向仇视,这下又有了王后的命令,便越发不可收拾,大手一挥,他身后的骑兵持戈冲了上来。陌夷人见状个个抽出弯刀。那首领见跟徵舒离得近,便想,把他们的王上和王后都掳了,去献给新王,正是大功一件。当即提刀纵马上去。
易莺大惊,叫道,“保护王上!”
桓睦拉弓对准了族长脑门,“嗖”的一声射出,族长急一侧身,险些中箭。这时桓睦的第二支利箭已经搭在弦上。却听见徵舒喝道,“住手!”
族长听了一惊,更担心对方的第二支箭自己能不能闪得过,忙制止住了身后族人。见对方也都勒住了战马,这才松了口气,怪自己刚才一时鬼迷了心窍,没注意到对方比自己人多,又占尽了地理优势。
徵舒道,“是你们的新王请我来的。”
族长老爷子不信,哼了一声也不答话。
徵舒又道,“你叫什么?”
族长说,“乌吉。你说是新王请你们来,可有凭证?”
徵舒道,“他的信使死了,哪来的凭证,你带我去见你们新王,我们当面说明。”
乌吉道,“新王陛下刚登基不久,岂是你说见便见的?”
徵舒忙制止住将要发火的桓睦,说,“唔,倒也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的中都已经被魔军围得水泄不通了吧。”
乌吉似怔了一下,黯想,莫不是新王向他们求救了?却未等他说话,徵舒又道,“我是来救援你们的。”
乌吉沉吟片刻,冷笑道,“你就只带一千轻骑?怕是来找死的吧。”
徵舒道,“救人,不是找死!”他说得一本正经,怎么看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我们连日轻装赶路,你安排个地方让我们休息一天,明日我带你的族人一起去救援中都。”话就到此,眼睛直视乌吉。
中都被困,乌吉也是这两天才知道的消息。他早想前去解围,只是无奈势单力薄,全族人口才只不过万余人,且是老人妇孺居多,能上阵打仗的男子只占一千余人。正踌躇之际,忽有人报说在驻地西南方向发现不明军队,便只留了两百多战士看家,亲自领人去看。听说是救援中都的,又是一国之君携着王后亲自前来,自然是有诚意的。但仍是疑虑,“你们还有后续大军吗?”
徵舒道,“没有,我不喜欢跟你啰里啰嗦,我既然来了,就必有办法帮你们解围。”顿了顿,又道,“你们的信使带了我九妹的信物前来,这样你总该信我了吧?”便是说明了,主要是为了救九公主徵舒才亲自来的。
乌吉再想不信,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那好吧,我请你们到我们的驻地休息一晚。”
说话其间,易莺几次瞥见乌吉傍边有个人一直死盯着自己看,很不高兴,狠狠的白了他几眼,他竟然还不知道收敛。忍无可忍,喝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老死盯着哀家看?”
那人嘿嘿地笑道,“因为我觉得王后殿下长得好看啊!由其是在生气的时候,真是连魂也让殿下给勾去了。”
易莺当下气红了脸,瑟瑟发颤。徵舒轻轻按了下她的肩头,意会她不要冲动。乌吉对傍边那人喝了声,“畜牲!不得无礼!”遂对徵舒道,“这是小儿,叫支枕,刚才对王后殿下无礼,还望恕罪。”
“这样就算了么?”易莺毫不让步。怒目瞪了他父子两一眼。
支枕邪笑,说,“那殿下还想在下怎样?殿下尽管吩咐,在下定当尽力而为,直到使殿下心满意足。”
他话音刚落,徵舒拉了下马缰,白鹤即腾蹄嘶鸣一声,对方的坐骑便一阵慌乱。支枕人仰马翻,“扑”的一声摔在地上。那马才稍定下来,支枕已在地上打了好几个翻滚,好生狼狈,破口骂道,“你这畜牲!看我回去不宰了你!”
易莺笑着叫好,说,“夫君快听,两畜牲在吵架呢。”
乌吉一时脸面无存,却又能有什么办法?是他自己骂儿子作畜牲的。而他便是眼下这畜牲的父亲。怒气无处可发,便又指着儿子骂道,“你还嫌这样不够丢人么?快起来!”最后一句畜牲才到喉咙又被生咽了回去。
徵舒这边的士兵一阵大笑。
徵舒向乌吉借了些帐蓬,在陌夷部落傍边驻扎。因为毕竟从前打过仗的,所以两军相隔开两里地扎营,都各自加强岗哨。
可以停下来休息,易莺自然是最高兴的,马上吩咐桓睦去那些牧民那里买牛羊回来准备午膳。然后思索着看有没有办法再洗一下身子,倒不是真的因为她的身子很脏,而是觉得这么多天没洗了,打心底里觉得难受。
自出了宫,一切都不能再求奢华,易莺对此一直心有怨言。可从来不敢当着丈夫的WWW.soudu.org面表现出来。这几天连日赶路,只能吃到干粮充饥。又硬又无味的大饼她从未曾吃过,刚吃第一口的时候就差点吐了出来,却看见丈夫吃得并不嫌弃,才只好忍下厌恶吞了几口。实在是连泪水都快流了出来。
她自小娇生惯养,在南阳侯府时是如此,到了后来成为王后,住进王宫里更是享用不尽的奢华。哪能这么快就适应得了军旅生活艰涩?
在中军大帐,易莺坐立不安,见丈夫展了一张地图看得出神。忍了多次才敢上前去抽了抽他的衣袖,说:“夫君,这些游牧民族,他们都是没有房子的么?”
徵舒道,“帐蓬就是他们的房子,他们要带着牧群四季迁徙,不比我们一年到头都安居在一个地方,所以对他们而言帐篷是最好的房子。”说完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意思是,你问这个做什么,该不会仅仅是因为好奇吧。
易莺躲开他的视线,低头说道,“那……他们这里可会有浴池?”
“你想洗澡?”徵舒笑道。“唔,一会叫人问一下他们有没有大一点的木桶。”
不见易莺答话,徵舒抬头去看,见她别过脸去,看到她的一边脸颊粉红。“我又不会笑你,你羞什么?”
易莺嗔道,“在宫里待得好好的,却偏要出来找罪受,我们属夏国十数万大军,要救你妹妹也不至于你亲自出马不是?”说完偷去看徵舒的脸色,不知道他生没生气。
“你后悔跟我出来了是么?”
“易莺不敢,夫君去哪,易莺都不忍不跟着,可是……夫君要易莺这样受苦,也舍得么?”
“的确是我硬要把你带出来的,不过不是因为舍不开你,是怕留你在宫里你父亲会趁我不在利用你起兵北征,那是自寻死路,你明不明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