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赫斯特，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蒂娜毫不怀疑他曾经的爱，可自从去了汉堡，赫斯特电话越来越少，而且态度也日渐冰冷了――或许德国的广告策划人压力都不小吧，她总在心里为他开脱。终于有一天，她隔着电话嗅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味道。吵过无数袈之后，蒂娜对他这脚踏双舟的把戏已经深感绝望。此后赫斯特更换了手机号码，整整两个月没有音讯，直到两周前忽然来电，向匈牙利女孩正式提出了分手。可笑的是，没过几天他又改变了主意。好话说的让人耳朵发麻，可蒂娜心里清楚，此时此刻，她只是他的一条退路而已。从那天开始，她就彻底放弃了他。
赫斯特正捧着画报坐在沙发上，敷衍着佩迪的问题，见蒂娜进门就冷着脸，慌忙直起瘦长的身子，绽开一脸鲜花般的笑容。他样子变化不大，只是短发拉长了不少，好象水草般整齐的漂向脑后，露出一方华尔街式的额头。蒂娜忽然感到说不出的恶心，经过那么多不幸的日子，这张笑脸已经没有了往日的亲切，倒象老电影上的叛国者般的虚伪。
六岁的弟弟歪着脑袋，用夸张的惊异表情看着她，蒂娜有些莫名的恼火，大声命令道：“佩迪，回你的房间去！”
佩迪向赫斯特撇撇嘴，懒洋洋地站起来，抱怨说：“你可以不这样凶吗？不然我打赌你不会再有男朋友了。”
蒂娜转身捉他，他早绕过沙发，尖叫着冲上了楼梯，小狗罗比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嗷嗷叫着跟他上了楼。赫斯特坐回到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坐垫，示意蒂娜去他身边，蒂娜忍住厌恶坐在了他的对面。赫斯特宽容的一笑：“你看，我的特莉丝公主还那么任性。”
“赫斯特，你提前回来了。”蒂娜冷着脸说。
“是啊，”赫斯特玩弄着那本画报说，“我得看看匈牙利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这几天一直不接电话，为什么？”
“我很忙。”
“在忙什么？你应该告诉我的。”
“那么你这样做了吗？”蒂娜本想和他再吵一架，可又不想在他身上浪费世间，于是压下了火气。“对不起，我的研究有了新的进展，需要重写论文。”
“听着特莉丝，你已经失败很多次了，这些事情毫无意义却占用了你所有的时间。从现在开始，你应该活的象个真正的女孩，你完全可以在课余时间出去旅游或者在家听音乐，要么就学学烹饪，和佩迪一起在院子里打网球――”
“你不是我的丈夫！”蒂娜打断他说，“赫斯特，请你别再要求我什么，我永远不会象你希望的那样生活！”
“听着特莉丝，我现在的确不是你的丈夫――”
“你以后也不是！”蒂娜忿然道，“请别再对我说‘听着特莉丝’、‘告诉你小姑娘’诸如此类的字眼，我现在很讨厌你用这个腔调跟我说话。有时我很奇怪，为什么同样的话在别人嘴里听起来就要悦耳了很多！”
“好吧特莉丝――”赫斯特阴下脸来，狐疑道，“如果你有了新男朋友，你应该告诉我。”
“你的话让我感到很恶心。”蒂娜站起身来，打算结束这场谈话。
“特莉丝，”赫斯特起身拦住她，“从认识你那天我就一直很痛苦，你为什么不能象别的女孩那样快乐地生活？”
“我一直很快乐，只是你无法体会。赫斯特，在你第一次约我出去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我和别的女孩不同，可你还记得那天你把手放在心口上所说的话吗？真可笑，我竟然被一句拙劣的谎言欺骗了三年。即使发生了德国那件事情，我还是给了你机会，可你最终还是放弃了。赫斯特，从你提出分手那天开始，我们之间的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我只好承认，”赫斯特眯着眼冷笑说，“我当初的确说过一些蠢话，可离开你之后我终于有了机会反省自己。我不能放弃正常人的生活，酒吧、派对、球赛、旅游，这些简单的快乐曾经离我那样遥远，而我却为了陪着你，把时间浪费在了那些荒谬的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我自己也觉得可笑，为了爱情我甚至承认了我们的祖先是侵略欧洲的强盗！”
“恭喜你赫斯特，今后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赫斯特呆呆地望着蒂娜，眼前却浮现着另一张面孔。也许萨拉并不比蒂娜漂亮，可她懂得如何享受生活。她是自己老板的独生女儿，把她搞到手很废了些周折，可不知什么原因，她现在对他越来越冷淡。于是，赫斯特终于承认，蒂娜的爱虽不够热辣，却是那样的稳定和可靠。望着蒂娜憎恶的眼神，赫斯特有种鸡飞蛋打的恼火。
这时候电话响了，是那个德国甜心的号码。仿佛洪水中抓住了救命索，赫斯特晃了蒂娜一眼，脸上顿时云开雾散。
“旅途愉快吗萨拉？”
“整个丹麦都在下雨。”电话里传出清晰的女声，“赫斯特，你现在在哪？”
“我在匈牙利。”
“你走之前为什么没告诉我？”
“情况很紧急。我的朋友在产品销售上遇到了麻烦，我必须要帮他，这事关整个公司的存亡。”
听了如此可信的谎言，蒂娜抱肘冷笑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汉堡，亲爱的？”
“很快。”
“我明天就回去了，希望不会等你太久。”
“当然不会，我这里一切顺利。”
“不要在外面找女人，否则我会杀了你。”
“怎么会，”赫斯特笑道，“我说过你无可替代。”
“那我们汉堡见。”
“再见，甜心――”
挂掉电话，赫斯特的瘦脸失去了表情，他避开蒂娜充满蔑视的目光，把手放进衣袋里说：“对不起蒂娜，生活没有希望的时候，我必须寻找出路。”
“你睡在德国女人的床上，却跑来向我求婚，赫斯特，您①不觉的这太无耻了吗？”
“我只想再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有多蠢！”赫斯特恼羞成怒道。“我知道你根本就不会醒悟，你空有一副漂亮的躯壳，却没有一点女人的味道！你不性感也不温柔，不会做饭，不会购物，不会喝酒，甚至连调情也不会！所有女人都充满激情地爱着自己或别人的男人，而你却没有任何生活的情趣，只会趴在落满灰尘的古书和墓穴之间，做那些令人诅咒的颠覆历史的研究！”
“住口浑蛋！如果我让你讨厌话你可以羞辱我，但请你不要侮辱我为之倾心的事业！都结束了赫斯特，请你现在走出我的家门，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对不起特莉丝，我们本该好好谈谈的――”
“滚出去！”
“――我很抱歉。”赫斯特黯然退到门边，那铜锁仿佛锈成了一团，竟是千钧的重。
“赫斯特，”蒂娜流着泪喊住他，尽管这人已经再不值得她的同情了，可她还是给了他一个悲伤而美丽的笑。“我还是要感谢你，这次对我讲了实话。”
赫斯特眼圈红了，他耸了下肩膀，无声地开了门。阳光闪过的那个瞬间，他的背影将被永久地印在回忆里。虽然这一天迟早要来，蒂娜还是会难过，会疼痛，也会为之痛哭。或许世事就是如此，你苦苦追寻的并非就是你期待的，而你精心呵护的，也未必都是让你幸福的。
① 匈牙利语中的“您”有时也当贬义使用，表示轻蔑、嘲讽或厌恶。58xs8.com